檀木桌椅上起着花纹,透着女儿家的细腻温婉。
窗边,一张花梨木的书桌上笔墨纸砚齐全,一张铺开的白纸白描出一个男子,一副懒散和拖沓的样子掩盖了他的英俊,让人不禁可惜浪费了大好的面貌!
女子坐在桌前,提着笔,微微叹气,对这样的结果似乎非常的不满意。
而桌子的下面扔着满地的被团起来的废弃的纸张,从其中露出的丝毫可以看出,仍旧和桌面上的相同,大抵都是没有遂了女子的意。
窗外一株石榴,如今的枝头被果实压弯,有的已经红透,甚至裂开了小嘴,露出了其中颗颗饱满红润的籽实,让人看了不禁生津。
然而窗前书桌旁坐的女子显然没有这份心情。
自从叶缘村的事情之后,慕容涉归便勒令慕容凝碧不能再参加任何类似的行动,并且和夷诡诸打过了招呼!他觉得几个魔族能掀起多大的浪头来,到现在虽然也有些消息报上来,基本上还算是风平浪静,哪里就像欧阳朴那样危言耸听了!
神皇不过有些本事,又狂妄自大的家伙,听他自称神皇就知道了!众魔族对他的态度也知道,魔族的心也不是铁板一块,又不服管束,那个所谓的神皇想要隐藏的魔族听他的话,也少不得要费一番工夫,说不定也要吃尽了苦头。
夷诡诸本来也不想让慕容涉归的掌上明珠涉险,加之听了乐水几个人的汇报,也觉得事情过于凶险,若不是那个穆心禅,最后有惊无险,否则自己要把慕容涉归怕是彻底的得罪下了。
于是,现在的慕容凝碧除了正常的教学,每日家中车接车送,不能在任何地方有片刻的耽搁。慕容凝碧知道自己如果表现出一丝的不服气,立刻就会招致更为严厉的看管!只有自己身边的人将自己顺从的态度转告给爷爷,才会让爷爷从心,从而慢慢的放松对自己的看管。
爷爷最近也是非常的不顺心,爹成为了玄甲军中军将主之后,族中的亲眷就像闻到了鱼腥的猫一样,个个想着要在父亲那里谋个差事。
但是,虽然爷爷自从爹接任不久,就已经和爹商议,让他想办法安插家中之人,但父亲要么顶死不办,要么敷衍塞责,至今这件事情都没有什么进展!那些没有如愿的亲眷便在爷爷的耳边终日吵闹不休。
在欧阳爷爷说起神皇之事后,爹更是一心扑在军队的整饬上,积极的派出军队的斥候探听消息。娘因为此事已经和爹吵闹的不可开交,可一向对娘忍让的爹这一次却没有任何的松口的迹象,甚至搬到了军营里去住,已经多日不曾回家了!
小时,慕容凝碧不明白这其中的许多事情,随着年纪的增大,她也就渐渐的明晰了一些!
这事情谁都怪不得!
自己原本有两个叔叔,确切的说是舅舅!但他们一个年幼多病,终没能活下来;一个千小心,万小心,却不曾想到竟然就死了一次魔界封印的轮值中!
那里出现的魔族的修为都非常之低,除了澹台子禽在那里杀死了乐水的父亲,多少年来,守卫之人除了监控,修补封印,就是对付这些弱小的魔族,可以说是又安全,名义上又好听,又容易捞到军功的地方,但凡有些能力的家族都会想着让子弟去那里待上一段时间。
没有显著的军功也就无法名正言顺的得到提升,比起满世界的追杀魔族,那里的任务循规蹈矩,且没有任何的风险。
说起来根本就是万无一失的行动,再有爷爷的襄助,过不了多久就能安安稳稳,按部就班的升至军中要职,承袭整个家族!
可他偏偏死在了那里,死的非常的诡异!
爷爷是慕容家的长房,没有了后人,二爷爷,三爷爷家红了眼的盯着,争着要将自己的孩子过继给爷爷!爷爷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些人的想法,于是,这个时候,爹入赘到了慕容家!
虽然入赘,爷爷始终把爹当做外人,就算他想,族中的其他也不会允许爹这样的人承继慕容家!赘婿始终是没有地位的!
爷爷看中的是褚成,慕容褚成,自己的弟弟!
爷爷对欧阳爷爷提出的神皇的事情不以为然,除了有家族的私利,还有神皇至今的确没有表现出欧阳爷爷描述的严重。至于家族私利,这许多的家族,哪个不是为了自己的家族着想,不然夷诡诸又为何要为每年招生的事情头疼!
他担心的是爹现在大张旗鼓的练兵,褚成也跟着跑了去!家里的人已经去了几次,都被爹赶了回来,就连爷爷也被拦在了军营之外!几次相招,爹也不回来!
爷爷除了生气,还有担心!不管神皇的事情是不是真的最终爆发出来,他都不想让褚成出事!这可是他最后的希望。
看着铺在桌面上的画像,看着画像上的男子,慕容凝碧摸着自己的脸,感觉一阵阵的发烧。
就是这个男子用他那张大手,在自己受伤的脸上轻轻的抚摸,虽然并没有碰到,但那男子的气息,自己身上表现出来的紧张感觉,都让自己记忆犹新!
慕容凝碧闭着眼睛,轻轻的摩挲着自己的脸庞。
他现在又走到了哪里了呢,有没有找到神皇的踪迹!自己遇到一个厉鬼,就狼狈成了那个样子,他要面对些什么,可千万不要出了什么差池!
不对啊,爷爷始终不信什么神皇能翻起多大的浪来,自己也不过在这白石城待的久了想出去看看而已,而穆心禅为何就如此坚持不懈的要找寻神皇?
骆千仪说他来历神秘,难道他真的知道一些神皇的内幕,因而才会如此的坚持!难道欧阳爷爷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想着穆心禅的丝丝白发,慕容凝碧不知道自己到底希望他找到,还是不要找到的好!
希望他平安无事吧!
忽然,闭目乱想的慕容凝碧觉得有人一下子拽走了桌子上的画像!
这怎么可以!这可是自己心底的秘密,如果被人看到!想到这里,她蕴生双颊,感觉脸上如同着火一般,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睁开眼睛!
“姐姐,这人是谁啊!怎么看着有些面熟!“
褚成那调皮的声音钻入了慕容凝碧的耳朵,她这才放下心来,还好不是被别人看到。
“拿来,这是我胡乱画的!你怎么会面熟!”此时她的心中倒真的希望褚成认出穆心禅来,不过想想穆心禅也不过是在白石城待了不久的时间,八成也没什么人认识他。
“胡乱画的?不是花鸟鱼虫,也不是山水风景,怎么偏偏就是个男人!看这眉目清晰,不像是随意画的啊!“褚成阴阳怪气的一边说着,一边躲闪着慕容凝碧的抢夺,不过终究是将那人的样子记住,然后也就装作被姐姐抢了回去。
“今天就是想画个人,大概就是将遇到过的人很多相似的地方画了进去!”
“那这些也是吗?”褚成从地上捡起了一团被废弃的纸张,展开看时,竟然和刚才的一样,不过有些地方画差了而已,“不对,我想起来了,这个人我见过!”
“你怎么会见过?你终日在军营里待着,怎么会见过!“慕容凝碧的这句话说的就有毛病,和刚才的解释自相矛盾。
“你容我想想!是了,我想起来了,这个人叫穆心禅!当时小石也不知道犯了什么事情,他是连同小石一起,被孤光那些人抓回来的!当时可是很多人迎接小石,不,是看热闹!这个人就被捆在马背上!
我那日也看到,后来听孤光那些人说起,说他自己一个人在固原森林中杀死了一头鳞爪熊,我还不信!后来在口福居吃到熊掌,才知道那是孤光等人卖去的!我想孤光等人也不一定能杀的了,才信了!
后来听说他在径山阁,我本想去结识一下的,但也一直没能得空!等有空了,就听说他带着小石去历练了!爹说,他是去找那个神皇了!
我还真是佩服他!姐姐,你见过他?他人怎么样,真的像他们说的那样厉害吗?”
“就是这个样子了!看着像你说的那么厉害的人吗!”听到说穆心禅被捆缚着和小石一起被押进城,然后万人空巷的景象,慕容凝碧就想笑,没想到穆心禅还有这么窘迫的时候,不过他对付尚金花的时候可是完全另外一副样子。
“姐姐,你肯定是见过他的!不然你怎么画的这么清楚!”褚成说着将那副画拿了起来,在慕容凝碧的眼前晃着。
“我怎么会知道!“慕容凝碧嗔怪的说道。
“好!你不告诉我,我就把这幅画拿去和爷爷说,和娘说,和爹说,看看他们都会怎么说!“慕容褚成将手中的画作势就要卷起,转身要走。
“别!“慕容凝碧伸手去抢,一个女孩儿在闺房里画一个男子,这要是让他们知道了,不知道要作何想!
“我就是上次出去执行任务的时候,在离石山附近遇到了他和小石!他救了乐水,也救了我!然后就带着小石和他的一些朋友过离石山去了云雀丘,如今也不知道走到什么地方了!“慕容凝碧摸着自己的脸庞,回想着当日的情景。
“啊,对了,我听爹说你脸上受了伤,听爹说没事,我也就没回来看你!原来竟然是他给你治好的!我看看!“褚成凑近了看着慕容凝碧的脸,奇怪的说道,“没有啊!这哪里受过伤的样子!”
慕容凝碧推开了他,被他缠不过,就将事情从头到尾讲述了一遍。
褚成惊讶的无以复加:“这未免太过于匪夷所思了!他果然很厉害!“
他看看手中的画像,突然明白了姐姐的心意,故意笑着说道:“姐姐,这样的恩情,的确该画一幅像,每日给他烧香!“
“你这臭嘴,他又没死!“慕容凝碧作势欲打。
“当然不能死啊,死了我姐姐该伤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