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儿的话语中,透露出了一些意思!让翁嗣长越发的觉得看似憨厚的牛子厚,背后隐藏了很多不为人知的事情,就连眼前的燕儿姑娘,也在言语中透露出了对于刚才事情的深深不屑,甚至可能招致来的麻烦,在她的眼里,也算不上多大的事情!
在翁嗣长看来,牛子厚藏匿了粮食这件事是不容置疑的,但是数量肯定不会太多,否则也不会就将赖以养家的酒楼就抵押了出去,虽说这个时候,酒楼一样也没了生意!
这些东西,翁嗣长都在心里有一笔账,正因为如此,他才觉得牛子厚是个宅心仁厚的人!
他和别人不同的是,他私藏这些粮食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像自己这样,无家可归的人!遍潆水城寻过去,都再也找不到一个牛子厚这样的人!
然而自从抵押酒楼的事情发生后,牛子厚便很少再露面,给乡亲们分下来的吃食虽然也少了,但终究是让很多人活了下来!潆水城中每日因为饥寒交迫死掉多少人,翁嗣长的心中同样有一笔账!
就算已经减少了供应,然而相对于在这里就食的人数,对于牛子厚来说,让这些人活下来,仍旧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尤其是在大概了解了牛子厚的底细之后,翁嗣长心中更是充满了疑惑!他甚至想过一些可能,但鉴于牛子厚的善举,不管这些粮食到底从何而来,他都不想再去关心!在眼下的时候,他就算是去偷,去抢,又能偷抢到谁的身上?现在能让这么多的人活下来,本身就是莫大的功德!
而今天,从燕儿的话语中,他似乎突然明白了一些什么:牛子厚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么简单,他有自己的秘密,而这个秘密,恰恰就是他让这里的人活下来的关键!
“燕儿姑娘,不管怎么说,你和牛掌柜还是小心一点的好!既然你们心里不愿意让我们挨饿,不如就些许的调整一下时间,另外我也找些人给你们帮忙,省的你们给大家分发吃食的时候花费太长的时间!事情做的快些,被人看到的机会也就小上一些!另外,我找些年轻的后生,让他们没事的时候就在附近看看,小心一点面生的人!”翁嗣长虽然模糊猜到一些,但还是希望牛子厚等人能够平平安安的,惹上城主府,终究不是一件好事!人在屋檐下,低上半头,也省却很多的麻烦!
“翁爷爷,您放心吧!我不会真的就蛮干的!您说的这些我都记住了,时候也不早了,您还是赶紧回去休息吧!”
“好!我说的这些你千万不要认为爷爷是胆小怕事!换做以前,我拼了命也得和他们争上一争,但现在这个时候,人命虽然如草,但终究是这么多条性命!真的跟城主府起了什么冲突,不知道要多少人就真的没了活路!”
“嗯,我知道了!”
燕儿当然明白翁嗣长的好意,看着这位老人拄着拐杖,被人搀扶着站在雪地中,心中也是感激他时刻都惦念着牛子厚的安慰!
不过,说来牛子厚又已经消失了几天了,差不多也到了该回来的时候了!自从有了那个储物袋,他也不用频繁的出去,但私下问起他的时候,却也知道,想要弄到粮食却比以前难了不知道多少!往往跑上几天,也不见得就能弄到很多的东西,否则也不至于到现在,只能每天丁点丁点的散出去,勉强让人不至于饿死而已!
“诶,总也见不到牛掌柜,麻烦燕儿姑娘见到他的时候,替我转告,让他也莫要太拼了,凡事都有一个度!我们,我们这些人已经对他感激不尽了!”翁嗣长说完,便让身边的年轻人搀着他回去。
他刚刚转过了身走了不几步,便见一个身影踉踉跄跄的朝着这边跑了过来,就赶忙站下,想要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燕儿姑娘,你快去看看吧,这次是真的出事了!”虎子来来跌跌撞撞的跑到近前,一下子栽倒在雪地里,他顾不得爬起来,仰起头说道。
“怎么回事!“
“是牛大哥出事了!我也说不清楚,你过去看看就知道了!我们都急的没有办法!“
“快扶我过去,你还愣着干什么!”翁嗣长着急的呵斥着身边的年轻人,燕儿却脚不沾地一般早就跑了出去。
快意楼的后院中间,积雪已经被清理开,地上的青砖也被掀在一边,冰硬的地面上留着很多铁锹留下的痕迹,有伙计拿着铁锹奋力的铲着,然而除了溅起一些土屑,并没有任何的进展。
这个时候,他们早就没有心思去想眼前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几个人中间,牛子厚手里紧紧的攥着那个储物袋,上半身趴伏在地上,而下半身却依然被埋在土里!他就那样趴在那里,除了微弱的呼吸带来的身体的起伏,再没有任何其他的动作。身上的鲜血已经将衣服浸透,伤口上胡乱撒了一些止血的药粉,然而也被鲜血冲的凌乱,包裹的细布也只是被人按在了伤口上,如今也被浸透!
两名伙计满手是血,使劲的按住了牛子厚的伤口,吓得脸色煞白,身体不住的发抖。
小丫的身上胡乱裹了被子,一只手使劲的捂住自己的嘴,眼泪哗哗的流下来,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生怕惊到了正在忙着的吴有才和几个伙计!
大丫在背后使劲的抱住了大玉儿,让她不至于就倒了下去,泪水也是止不住的流下来。
“子…..厚…..“大玉儿紧咬着嘴唇,身子仿佛冷得掉进了冰窟窿里,一股酸意泛上心头,梗在咽喉之间,她强忍着,知道这个时候如果自己再失了方寸,子厚也许就真的没了,“把棉被都拿来!烧热水,快!”
带着燕儿进来的虎子听到大玉儿的话,赶忙拉上两个插不上手的伙计到厨房烧热水去了。
吴有才将铁锹抛在一边,伸出手使劲的扣着,老泪纵横,指甲上泥土和血迹混在了一起!他连日来提心吊胆,想到过各种出事的可能,但眼前的形势是他无乱如何都想不到的!他不敢相信,事情会是这样的结果!自己这个女婿,牛子厚从一开始就对自己父女或者说对自己隐瞒了很多事情,然而他是个好人,一个为了别人把自己弄成这样的人,不是好人又是什么!甚至是傻到了家的好人!可他这样的人,不该被老天保佑的吗?他自己也是莫大的本事,又怎么会就落得现在的境地!
吴有才想不明白!他干脆坐在冰冷的地上:“子厚啊,你这是何苦呢!你这样做真的值得吗?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撇下大玉儿他们母子,你让她们可怎么办!“
燕儿蹲在牛子厚的身边,将手按在牛子厚的脖颈上,只能感觉到微弱的血气流动过!
“快一点,再晚了就麻烦了!“说着,燕儿的手上泛起微弱的绿色光芒,按在了牛子厚的一处伤口上!然而终究是因为伤势太过严重,并没有明显的效果显现出来。
这个时候翁嗣长在人的搀扶下也已经进了院子,看清眼前的情景的时候,若不是被人搀住,险些就瘫软在了地上。
“这…..是….怎么了?该请个郎中才好!可…..“
“先得把他弄出来,否则请来了郎中反而是个麻烦,总不能就这样给他诊治!“大玉儿站直了身子,走到近前,说道,“去看看水烧热了没有!”
大玉儿心里明白,以牛子厚以往的伤势,他都是自行就恢复了,如果真的像现在这个样子,就算找了郎中也未必管用!现在最为紧要的是要让牛子厚醒过来,也许他自己就有办法了!
已经有人取来了棉被,大玉儿指挥着几个人把牛子厚紧紧的裹住。
“生些火!在院子里生些火,再把前些日子熬粥的大锅支上,多多的烧些水!“翁嗣长帮忙想着办法。
“对,顺子,赶紧去弄!“
“大玉儿姐,柴…..”顺子为难的说道。
“把楼里的桌椅拆了!“
吴有才老汉抹了一把眼泪,站起身来,说道:“都跟我去拆,都拆了,先救了子厚再说!“
“延宗,你也别管我了,赶紧去帮忙!等烧上了水,你回去到我那包袱里,把你娘留下的镯子拿出来,去请个好郎中来!“
“父亲,那可是娘留下的,您就那么点念想了!“
“诶,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这些,赶紧去!“
翁延宗答应着,赶忙跟着吴有才和几个伙计去了。
不一会儿的工夫,院子里支起了三口大锅,汹汹的火焰也烧了起来,吴有才和几个伙计坐在火边,奋力的劈砍着被搬过来的桌椅,地板,楼梯扶手等物。一边劈柴,一边看着被厚厚的棉被包裹萎靡在地上的牛子厚。
翁嗣长自己留在了院子里,嘱咐儿子出去不要乱说,赶紧去请个郎中回来。
燕儿的额头汗如雨下,几近虚脱,牛子厚的脸上也终于有了一点血色,然而依旧是除了微弱的呼吸,没有任何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