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便是大寒了,早是已经嗅到了这股子寒味儿。如今在这紫禁城里头,已是鲜见得人出了。
许是天寒地冻的,这天花也是稍稍缓过去了一阵,佟妃容了许,可让麼麽把三阿哥抱进宫里来过节。
窗外头的雪不知何时又止了,也罢,下了即止,止了又下。反覆无常,一如后宫女子的性命,没人料得下一个时间,是否有人飞黄腾达,有人黯然离去……
悲喜无常。
兰烨忽是觉着心头压抑的紧,便披了皮袄子到园子里头透透气儿,金丝滚边的围脖,衬着雪兔的绒毛,不显的奢华,却也是不落了俗套。绿翘张罗着宫人扫雪,“沙沙”声在这静寂的紫禁城里头成了一股子生气,飘向天空。
“主子,鄂硕鄂大人来瞧您来了。”绿翘跟了兰烨这么久,自然知道她的身世出处。兴冲冲的跑进来。兰烨脚下头一软,险些垮了,好在绿翘接着了,“快请!”
“阿……阿玛……”许是严寒冻得她说不上整话儿,她嘟着嘴唇,良久,终于是吐了口儿,泪也顺捎滑落下来,一阵寒风拂过,刺得脸颊如针扎的疼。
鄂硕眼见着原来体壮的女儿如今成了这般若柳扶风的模样,亦是心疼的抽动着发酸的鼻子,“烨儿,外头冷,不请阿玛进屋坐?”兰烨早是撼动的忘了形,如今赶紧是请了鄂硕进房。
“孩子,这些念头,可是苦了你了,我今日来,便是过来瞧瞧你。阿玛知道,你是个独立的孩子,凡事都有自个儿的作为,比起乌云珠,阿玛最为担心的,还是你啊。有些话,藏了许多,今日不得不吐。阿玛怕你一意孤行,到头来酿成大错。便同你说说掏心窝子的话儿。”
兰烨闪烁着泪光,已是许久,未有人这般关心的问话,却是忽略了鄂硕眼中,那丝不易察觉的异样。
“翘儿,你下去多备些炭火,再烧壶水上来。外头风大,把门关严实了,别叫寒气进来。”兰烨嘱咐了一番,回身坐下。
“烨儿,现今儿,只剩得你我二人,你莫嫌,咱不学汉人那一套拐弯抹角的功夫,直来直去的和你说了明白。如今朝野内外皆是议论纷纷,我听说,皇上还曾为你负伤,我和你亲阿玛可都是忠良之后,若是皇上有个三长两短,我们族家别说是颜面尽失,更是杀身难报。瞧着皇上又是废后,又是立后,完了又是闹腾着废后,这大清国都跟着不舒服了一回。烨儿,阿玛不想瞒昧,太后为何把你支去西山玉泉寺?还不就是想断了皇上这份念想。可皇上竟是亲自把你接回宫中。烨儿你要明白,帝王是不可钟情于一个女子的,商纣的妲己,周幽的褒姒,吴王的西施……这满朝文武怎能不心忧?大臣都纷纷斥责。”鄂硕咬了咬牙,还是说了出来,“都说皇上要是再这般宠溺下去,只怕大清国的江山都要在你手里毁于一旦的。太后方才也正夸着你,她喜欢你,可她却是不得不恨你。宁愿是瞧见原本风流不羁,却是兢兢业业的皇上。感情不能成为一个帝王的牵绊,阿玛知道你聪明,论才智心眼,乌云珠不及你百分之一。若非皇上不是这般死心塌地,阿玛知道你能辅佐一个明君。只是现在的皇上,简直是不容许你有半点的差池。只怕他冲冠一怒为红颜。”鄂硕说罢,绵长叹了口气。
“烨儿,阿玛同你说这些,不是想逼你什么,你要明白阿玛说得这么些,也是为你好。朝中人都说我鄂硕贪慕虚荣,让自己的养女去勾引皇上,惑乱江山。天地良心!我被讥讽几分也罢。怕是只怕有二心的人听了去说事儿,甚至……甚至有些得了势的王爷借着这个由头犯上作乱,揭竿而起……来个清君侧!”
鄂硕说得慷慨激昂,容不得兰烨插话半句,自然,兰烨也只得一言不发把他说的话儿全权记在心里头。
“唐明皇宠爱杨贵妃召来安史之乱,则天大圣宠幸二张召来神龙政变,此等大事,不胜枚举。如今大清国根基未稳,那经得起这样的风浪!皇上有尚且年幼,哪里斗得过那些个老谋深算的。阿玛打小儿看你长大,知道你秉性善良,做不得害人之事,更别说丧尽天良之事,阿玛也知道你不同的那些个人,你是打心底里喜欢皇上,别说阿玛无情,你是不该同皇上再走得近的。人言可畏。而且……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该也不是你想见着的吧。外廷内廷都是满城风雨的,许多开国将领都说皇上被妖女蛊惑,为此事大为不满。你就劝着皇上些,别任着。这皇上和大清国的来日,怕是要看你的造化了。这后宫,我也不便长待着,你好生照顾着自己,天冷就别送了,多添件衣裳,小心着着凉。自个儿的事儿还没完,就别挂心乌云珠了。啊。我这就回了。”
这皇上和大清国的来日,怕是要看你的造化了。
多么严重的字眼,多么沉重地担子。压在了她柔弱的双肩上。
这,算是爱新觉罗家族和这大清国给她下的,最后通牒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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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没能及时更新,对不住各位亲,今天补上,写了好多。
还有,我的新作,大家去捧个小场呀,都快发霉了都。呜~~~我心中那个惆怅。在这儿先跪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