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不子走进烟云阁小区,按了门牌号,有一个嘶哑的小男生的声音在问你是谁,同时门锁嗒地一声打开了。
许不子没有作出回答,拉开门直接走了进去。
还没爬到二楼,一个小女生已经蹦蹦跳跳地从三楼下到了二楼的楼梯拐角,扶着栏杆弯腰正等着他,探身向下望着他,小脸上笑着说:“老师,我们都来了,就剩下你了!”
她似乎是在说:“我知道是你来啦!所以特来接你呀!”她的语气中透着欢乐。
许不子微微一笑,享受着被人欢迎的那种快感。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左手提包右手提着刚从菜市场门口买来的五个苹果,这是给他妈买的。他想罗筱蕾一定都瞧见了,他便有些郝然地说:“苹果不能给你,是给病人买的,左边包里有桔子。”
那罗筱蕾同学可能没有听到他的喃喃自语,已经转身蹦蹦跳跳地朝楼上跑去了。
进了教室,许不子先把自己用袋子装的那五个苹果放在了客厅搁板上,系好了袋口,然后转过身,看见孩子们今天都坐在大教室里,他也只好在大教室的一个角落里坐下来,然后喊道:
“罗筱蕾,过来坐这边。”
罗筱蕾没表示反对,很快就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搬到了许不子的桌旁坐下,这是那种二人桌,以前用来教孩子们下象棋用的。
许不子掏出柑橘,给了孩子们一人一个,有小达,小天,最后给了罗筱蕾。
坐下后,许不子掏出自己的日记开始写,罗筱蕾忽然偏过头,气汹汹地竖起眉毛,对许不子说:“老师,我要找你算帐!”
许不子两眼一闭,作出晕倒的样子,问:“为什么呀?”
罗筱蕾扬了扬眼睛,两条眉毛也跟着她跳舞呢,她说:“老师,昨天你得罪我了!”
许不子微微一笑,心想这孩子真认真。
“老师,我的第二单元听写得了满分!”罗筱蕾接着大声说。
许不子作出不相信的样子,问:“听写纸在哪儿?我想看看证据。”
罗筱蕾低头在书包里找了一阵,没找到,说可能掉在教室里了。许不子见她找得辛苦,便说那明天带给我看吧!
罗筱蕾坐回自己的位上,说:“老师,给你看看我的作文,”说着便把她写的作文递过来。
许不子接过来一看,写的题目是《小书虫媛媛》,文中说她的一个同学是一个爱看书的小书虫。
许不子看过了,说有些字词有错误,罗筱蕾没改,接过去后继续做她的数学作业。
小达这时要求听写,许不子接过了他的语文书,开始给他报听写。
罗筱蕾忽然抬起头,说:“老师,我妈妈要找你算帐!”
许不子吓了一跳,问为什么。
罗筱蕾说:“你昨天污蔑我,说我尿床。”
许不子反问说:“那你尿过没有呢?”罗筱蕾停顿了一下说没有。
许不子无语,过了一会儿,许不子沉思地说:“污蔑这个词就太重了,我那叫调侃,不是吗?”
罗筱蕾没表示不同意见,埋头继续做她的数学作业,做完后把数学作业递给了许不子。
许不子给她检查出了一题错误,罗筱蕾改正。许不子又接着给小达报听写,他见罗筱蕾的左手放在桌子上,看上去似乎有些孤单,顺手就把她的左手罩在他的手心里。
罗筱蕾头也没抬,说:“许老师是个大流氓!”
许不子有些奇怪,把手收了回来,问为什么,罗筱蕾说:“男生摸女生的手就是大流氓!”
许不子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小女孩嘴里会讲出这样一句成人话来,震惊之余,内心深处更担心这一番话不是她说,而是她妈妈告诉她说的。
许不子发现自己这一窒,就把情境推到了对他不利的一面,他似乎听到了正坐在教室另一边玩手机的梅老师的哂声一笑,又仿佛看见了罗筱蕾身后她妈妈还有她奶奶投射过来的冷冷的目光,许不子的脸就沁红了。
他赶紧低下头,想躲避自己的尴尬,但他发现,他虽然采取了自救措施,但还是脸红得厉害,都开始冒出了腾腾热气。
许不子为自己这样容易红脸感到害臊,脸也就更红了。
他发现自己此刻的尴尬实实在在地存在着,其实躲都没处躲,他只好拼命想法控制自己,以至于在给小达报听写时,声音都有点不自然了。
网上有恋童癖之类的例子和议论,他许不子是不是也是的呢?!这可是一种犯罪呀!许不子就感到自己是一名犯罪分子了。
他感到自己额上的汗水开始一滴滴地掉了下来,许不子烦恼极了,还好这形势没有进一步恶化,整个大教室的孩子们也没有吭声。
梅老师也没有动静,低头依然在玩她的手机。
罗筱蕾把她改正的数学作业拿给许不子看,当许不子按捺心情给她细致检查时,她还主动凑到了许不子身边,凑得那么近,竟似乎可以看作是她的一种补偿心理在作怪,好象是这个刚刚伤人的小女孩在给许不子的一个最温暖最深情的拥抱。
许不子享受了这个拥抱,但他心里还是怪怪的,就好象冬天喝了凉水,怎么暖这会儿心里也暖不起来,怎么安慰也不能马上舒服起来了。
尤其令他担心的是来自罗筱蕾的妈妈或奶奶的指责,又岂是这小女孩所能安慰得了的呢?!
检查好了,小达的听写也完成了,两人的家庭作业给他签了字,这两个小家伙就都扭头离开座位,找小岩玩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