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八
杜月和跟杜锦福也来了看烧张兰娇的惨事儿,但因为晒禾场上有很重的肃杀气氛,杜月和没敢走近晒谷场去,而是叫杜锦福和自己一起躲得远远的,在离女人墟围墙外有近两百米远的地方爬上一棵大树,用树叶遮挡着两人的身子向那边望。
“嗨,太远了,太远了,实在太远了。人都变得那么小小的了,我们在这儿还怎么看得清楚啊!”
杜锦福叫着说。
“你用什么看清楚!那可是烧人,不是烧狗啊。我们只要在这儿看着有人给烧就行了,难不成那人不是你家的女人,她给烧死,你就一点儿也不伤心难过,还想去看清楚她是怎么给烧死的么?”
杜月和象对杜锦福有些生气。
“哦,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是那个意思。”杜锦福忙说:“我没有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的意思是……”
他想要说什么,可是又无法把它给说出来,因为他找不到准确、合适的语句去表达自己心中的想法。确实,象他这样还没读到什么书的人,想要表达自己心中所想要说的意思,有时是很难的。
虽然离女人墟已是很远了,但杜月和也没勇气用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燃火的地方,而是有时仰脸,有时眯缝着眼睛,就这样在那儿亲眼看见了张兰娇被大火烧死的全过程,为此他感到十分的震憾和恐惧。
呵,一个活生生的女人,长得有几分漂亮的女人,竟然就这样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在光天化日之下要承受艳红的代价,给残忍的投到烈火之中,在那儿拼命地挣扎,凄惨地喊叫,几次想要冲出,却又几次给守在旁边的那些如狼似虎的男人们推回火中,衣裳先烧烂了,露出了雪白的肌肤,然后人倒在了烈火中,再也看不见站起来了。就这样烧啊烧,旁边的男人们不断地往火里加进柴草去,倒进油料去,直烧了有一个时辰……
终于,火光慢慢减弱,熄灭,地上只剩下一堆炭灰,围观的人们才陆续离去。
“有人走了,有人走了。”
杜锦福突然又开口说。
“可能烧完了。”
杜月和应和他的话儿道。
“我们过去看看?”
“好,我们过去看看。”
见大人们最后已没一个在炭灰前了,开始有了倦意的杜锦福和杜月和一边左顾右望,一边壮着胆子一步一步凑到那炭灰前,看见在这儿,原来有血有肉、高高壮壮的那个女人,已经完完全全地和那堆炭灰混在了一起,除了还有一些几近木炭的骨头认真分辨可以分辨出来之外,再也找不出更多人的痕迹了。
“娘希匹,人给烧死了竟会什么也没有的。”杜锦福感到不可思议地叫着道。
“就是。人给烧死了就会上天么?”杜月和也感到很疑惑。
这一日已临近春节,有一些人家开始贴春联了,而很多树的树梢已经发青,现出了几分春意。
在夕阳下,女人墟的三重人字顶楼房和它的高墙从远处看象镀了一层金光,显得十分的巍峨和雄伟壮观,引人遐想,叫人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