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纪元9
“咯咯咯”
站在上方的祁落羽悄悄笑了起来。她拉起长袍，优雅地在王座上坐下。
显然，对于这样的决斗，她觉得很有意思。
游水又是一记月刃。只是这月刃是由他本身的光芒力量而发，威力之大，不可同日而语。比之辉夜仓廉使用时也是毫不逊色的。
心里一惊，游光凝神聚气，也是一剑劈出。
他哪里知道，这月刃乃是月神将要送给日神的武器，乃是为炎阳真神血脉量身打造的。此时，在游水手里当真是如虎添翼，使得虎虎生风。
又是一剑击出，游光心中不忍伤害他，手中不免留有几分力道。
但游水却是亡命攻击，顿时让他招架不住。
游光一剑劈出，剑上是黑色的剑芒。游水举刃来挡，瞬间被击飞出两米远。
游光一招得手，却不乘胜追击。喘了一口气，道：“游水，难道你就不顾多年兄弟情谊，非得拼个你死我活吗？”
游水也停下没有攻击，哂笑道：“兄弟情义？你辉夜杀戮我暗晨国民的时候，顾得上兄弟情谊？”
游光道：“若是我顾不上兄弟情谊，会铤而走险，亲自领军抵抗辉夜的军队吗？若是我不顾兄弟情谊，会错杀了我的亲生父亲吗？”
游水微微一愣，道：“你亲生父亲？”
王座上的祁落羽也是好奇的望着他，显然也很想知道，谁会是游光的亲生父亲。
游光道：“我父亲，正是辉夜的王，辉夜仓廉！”
“哈哈哈”
游水突然大笑起来，道：“天道报应啊，哈哈哈，辉夜的人，就该像你这样自相残杀，死绝了才好。”
“你！”
游光心中大怒，却觉得悲凉起来。
他所希望的世界，终于还是太遥远了。
连和他一同生活了二十年的弟弟都是这样的思想，更何况别的有着血海深仇的两国人民？
游光微叹一口气，道：“我们始终是兄弟，这么多年了，你就忍心和我刀剑相向吗？“
他看了一眼游水，又道：“若是因为我是辉夜的人，你又何必恨我？我只做过有利于暗晨的事，从未做过一件危害到暗晨利益的事情。而且现在做的，更是福荫千万代的事，你又何必要和我……”
游光还未说完，游水便是一刀劈来。随即更是左右开打，瞬间攻出七八刀。凌厉的刀芒笼罩着游光的身体，眼前顿时变成一片亮白色！
“锵锵锵”
无数火花暴起，游光剑若悬河，一拂而过，将所有刀芒扫去。
“游水！”
游光大喝一声，随手当下游水的攻击，道：“你当真要和我分出生死吗？”
游光手中曦晨剑上笼罩着半尺长的暗黑色剑芒，随着他的攻击，剑芒也开始变得吞吐不定。
“哐当”
两刃相交，彼此实力不相上下。
磅礴的气势爆发，将他们的长发吹起。
游水恨恨地看着游光，目中的凶残像是毒蛇一般，狠狠咬在游光的心里。
他咬着牙，苍白的脸上突然浮现出恐怖的潮红。
狰狞的眼神瞪着游光，从喉咙里吼道：“游光，你是不是暗晨的人，我当真不在乎。你是不是对我怀有手足情义，我也不在乎。你怎么对我，怎么对这个国家，我全都不在乎。可是，你为什么要那样对待长空舞？”
蓦地一怔，游光不可思议地望着游水。
游水脸上暴露的青筋，眼里密布的血丝，无不述说了他心中的愤怒。
可是，为什么呢？
游水是暗晨的王子，怎么会关心长空舞？
他和长空舞是什么关系？
怎么认识的？
游光在刹那间浮现出无数问题。
但他始终不明白，为何游水会关心一个他无比仇恨的国家的女人！
他张了张嘴，道：“我怎么对她了？”
游水怒吼道：“你不知道吗？你竟然不知道？”
游光无言以对。
他和长空舞，是夫妻。
却也是陌生人。
陌生人一样的夫妻，夫妻一样的陌生人。
本身就没有什么可以反驳的。
他并不是薄情寡义的男人，也想要疼爱自己的妻子。
也想让她幸福。
可是，面对她，就像面对着哭泣的夕颜。
那流着泪的俏脸，哭得红肿的眼睛幽怨地直视着他，几乎将他的心都给刺穿。
好痛！
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连哭泣都变得喑哑。
游光张开嘴，想要解释，却发现无从说起。
他娶了长空舞，是不争的事实。
但冷落了长空舞，同样是不争的事实。
就像夏日里阳光下浮游着的灰尘那般，清清楚楚地映照在眼里。
只要是人，只要那人还有眼睛，就能看出来。
可是，为何游水会因为一个他怨恨的国家的女人，宁愿和自己手足相残呢？
游光不甘道：“那又怎样？我怎么对他，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她是我的妻子，我喜欢怎么对她就怎么对她，跟你有什么关系？”
“砰砰”
游水脸色更白，倒退了两步。
是啊，她已经是他的妻子了。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她就算再痛苦，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可是，看着她悲伤的背影，自己为什么还会觉得心痛。
她已经和自己没有了任何关系，已经是别人的女人了。
但自己还是无时无刻不想起她来。
她的笑，她的真。
就像印刻在心里面一样，怎么也不能抹去。
每次想起来，便会觉得钻心的疼痛。
连身体都痉挛起来。
游水终于忍受不住心里的痛苦，通红的眼睛恶狠狠地瞪着游光道：“她已经嫁给了你，已经是你的妻子，我本来无话可说。命运，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绝望。可是，为什么你要冷落她，为什么你不能给她一点点你奢侈的爱？你就忍心让她伤心难过吗？”
他喘了口气，握着月刃的手在剧烈颤抖着。
游光站在他身前两米远，却像不认识他一样。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游水，道：“你喜欢她？”
游水哆嗦着嘴，道：“我不喜欢她。”
游光道：“那你为何这样关心她？”
游水大声吼道：“我不喜欢她，因为我爱她，也因为我爱你！”
他痛苦地呻吟起来，像是到了人生的最后时刻。
游光怔住了，他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的游水。
他终于还是长大了，不再是以前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弟弟。
他也会爱人，也能恨人了。
游光这样想，突然又想起三年前的游水。
那时，他还很幼稚。
却执意要到战场上去磨练自己。
带着自己的曦晨剑，在天色还未完全明亮的时候出发。
难道在那个时候，他就已认识了长空舞？
也在那时，他就已爱上她？
可是，看他的表情，不像是他单恋长空舞啊。
难道……
游光终于想通了。
原来自己在悲愤的时候，竟然破坏了原本相爱的两人。
他终于明白了。
为何长空舞不愿见游水。
为何游水会用那样悲伤的眼神望着长空舞。
为何他们两人在一起时会有那样难以理解的表情。
原来，自己竟是犯下如此巨大的错误。
竟然将一段美好的因缘破坏得点滴不剩。
游光颤抖着身体，苦笑道：“你为什么不早说，你当初为什么不阻止我？”
游水同样痛苦道：“我怎么阻止你？我怎么知道你根本就不爱她？你是暗晨的王，一言九鼎，若是我随意阻止，在辉夜人的眼里，在暗晨臣子的眼里，你的威严能保存多少？就算那时我阻止了你，就算我得到了长空舞，我们还能像以前那样吗？”
他竟是完全为了我着想，为了我，宁愿牺牲他自己的幸福。
游光完全明白了游水的心意。
却觉得更为痛苦。
游水为了自己，做了那么多。
可是自己却完全不知道。
我只顾着自己的感情，竟然完全不了解游水的痛苦。
他现在要杀我，想来也是合乎情理的吧。
也许，是时候将属于他的东西还给他了。
他和游水之间，也许就像游水所说的那样。
命运，有时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绝望。
他是辉夜的人，和暗晨的游水，本就是天生的仇人。
他不甘心，好不甘心。
为什么做了这么多，还是挣脱不掉这残酷的命运。
这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绝望的命运！
游光痛苦的蹲在地上，曦晨剑从手中掉落。
“哐当”
砸在光滑的白玉石地面上。
留下了一丝很久都不会磨灭的痕迹。
微弱，却很久都不会消亡。
明明已经付出了那么多。
自己，还有夕颜。
忍受着无尽的痛苦去解开这困扰了两国无数岁月的诅咒。
最终却跌倒在这残酷的诅咒面前。
到底，自己还是错了吗？
难道两国的仇怨，永远也无法化解吗？
自己，终究还是太过弱小了吗？
游光不懂，始终不懂。
自己和夕颜忍受了这么多的痛苦，最终换来了什么？
两国联姻，结果却是造成更大的悲剧。
自己错了吗？
还是说，自己的存在本身就是个错误？
无论在哪里，自己都只会带来痛苦吗？
无论是母后，夕颜，还是游水，长空舞，他们的痛苦不也都是自己带来的吗？
他这样想，虚汗直流。
衣衫，已经被浸湿。
游光双手撑在地上，能看见。
白玉石里面自己苍白的面容，迷茫的眼睛里面，渐渐变成死灰色。
那，便是绝望。
他没有看见，游水站在他的身旁，眼神复杂的望着他。
他同样没有看见，王座上的祁落羽已然悄悄站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