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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大阪,似乎没有黑夜,盏盏霓虹灯守卫着这个城市的光明不至于涣散。但,天终究随着人们匆忙脚步的停息渐渐昏暗,几朵散乱的残云审查着城市的一举一动,阻止残酷的战争伤害这座城市,这个国家,以及整个亚洲与世界。

桐风依旧一身天蓝,在繁华的街头游荡。大阪变得如此端庄、凝重,又是那样绰约、朦胧,缥缈得像似有似无的仙境。就在回忆的交错更替中,桐风竟已在这座陌生的城市生活了十一年。她的白血病奇迹般的快速被治愈,在十一岁那年。

桐风曾在初到大阪的晚上放飞过一盏淡蓝色的孔明灯,待孔明灯愈飞愈远,将要隐没天边的一刹那,在心中悄悄埋下一个愿望,我渴望健康。

这么多年来,因为这个奇妙的心愿的实现,桐风一直坚信天意的指引。她无数次梦到唐招提寺,在落日余晖的照耀下闪闪发光的佛像,像是隐约的谶语,启迪着桐风的心智。她无数次抚摸苍树的年轮,希望从它沧桑的经历中读出些许的历史与未来的时光。

小姑娘。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

桐风侧眼看去,一个老妇人。在她长方形的脸上,几乎没有弹性的肌肉和软组织,只剩下风霜染成酱紫色的皮好有棱角的骨头。那老妇人的额上虽然已划上好几条皱纹,但不见得怎么衰老。她的眼睛有点怪,深陷的眼眶里,红丝连连牵牵的发亮。

是在叫我吗?

对,就是你。小姑娘,你的命里注定不祥啊。

桐风听到这里,加快脚步。

这只是个疯子。她安慰自己。

可那老妇人的声音却又飘到她耳中。

小姑娘,命运的诅咒与轮回,你是逃不掉的。年少丧父,婚姻不幸,血光之灾。啧啧,你的经历与一个人莫名的相像。莫怕,莫怕,也莫逃。人终有一死,只不过是经历是否曲折的问题。小姑娘,我劝你啊,趁早回家,看看你的母亲吧,看看你的未来。

桐风愤怒的奔向那妇人,可到了跟前,却只看到一棵在冬日寒冷中枯萎的樱树。

小姑娘,我劝你啊,趁早回家,看看你的母亲吧,看看你的未来。桐风心中一动,险些晕倒在雪地中。她踉跄着奔回家,由于心情急切,没有注意脖上天蓝的围巾飘落在老樱枯萎的树杈上。刹时间,老树重新焕发出无限生机,饱满的花瓣如血染一般。黑暗中,红光直逼仅剩的几朵残云,使天空如黎明时那般绚丽与壮烈,整个城市仿佛没有了黑暗,慢慢奔向久违的黎明。远处传来一片鸡鸣之声,此起彼伏,一唱百和,恰似一派清新的晨曲,正在迎接着太阳的到来。

桐风狂奔回家中,却没有看到母亲的身影,只看到一封墨迹未干的信。

桐风,

看到你长大,妈妈很高兴。我终于帮你爸爸履行了那个誓言,是时候该去找他了。

相信自己的心,桐风。做自己想做的事,即使结局不尽人意,也值了。昨夜翻看年轻时写给你爸的书信,当时的自己是多么热情,衷于对世界和平的呼吁,我并不知道你的未来时代是怎样的一番情景,但记住,相信自己的心,相信正义,相信和平。用你的所作所为来证明一切。

佛托梦给我,说我该离开了,说我的离开可以救你。佛海告诉我,如果我坚持自己的意愿,或许事情并不会是这样子。临死,我才明白,我不应把自己负于天命。做你该做的,做你想做的,做你自己。这是妈妈留给你的最后几句话。

常紫流云

积蓄已久的孤独、苦痛、压抑,像血,像岩浆一样喷发出来!桐风咬紧牙关,并未哭出声来。她只是感觉自己在心里狂吼一声。于是,这种无法忍受的痛苦,便在她五脏六腑中煎熬、冲撞,真正的撕心裂肺。

日落西山下,望着永无止境的忙碌的城市,一缕莫名的孤独、淡淡的恐惧袭上桐风的心。这种感觉,在她的一生中,唯有这一次,甚至在她决定死亡的一刹那,都没有过这般悲凉。

寂寞席卷了一切,凝固成一个静谧的群体,一个清冷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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