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意料之外
“孙部长？孙部长是谁？”接到周期性的电话，玫瑰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是红茶可乐厂商的孙部长呵，你忘啦？”周期性告诉道：“孙部长昨天来的，听说了你这个女才子，要见你，你见吗？喂，喂，你见不见？见不见？”，楞怔中的玫瑰听到周期性的追问，发现自己走了神，便答道：“好嘛，什么地方？”
“今晚8点，‘下午茶’，不见不散！”
那边厢，周期性悻悻的扔了手机，斜在沙发上。大班桌后的周老板，双腿一个劲的晃荡，盯住老二，没言语。
自老二那天失言答应玫瑰见孙部长后，周老板便转开了心眼：老二喜欢玫瑰，确有其事；而玫瑰是否喜欢老二，还不得之。二人如能入汝愿，则捆住了老二回百代图文，公司振兴有望；不能入已愿，那自己设计的一切将付之东流……
因此，周老板四下活动，八方打听，终以“南方市场宽泛，需增加投入。”为由，邀请到孙部长来此一查。
周期性呢，对老大的苦衷并不知情，只和道财大气粗的孙部长若和玫瑰见面，怕有闪失，哪自己不白忙活了？生生的把有希望成为自己夫人的漂亮玫瑰，送了人；不让她与孙部长见面，自己在玫瑰眼里岂不成了乱开黄腔说话不算数的混混？那以后还怎样相处共事？
“都怪你自个儿主张，也不问问我的意见。”想来想去，老二没好气的冲着老大道：“谨防鸡飞蛋打一场空哟！”，……，“没事儿”老大想想道：“那孙部长结了婚的，夫人就是他的助理，听说厉害得很！”
周期性摇摇头：“老大哟老大，有多少男人不是结了婚再乱晃？女人嘛，几个禁得住已婚成熟男人的进攻？况且还是个什么长？”
尽管兄弟俩相互指责互相埋怨一通，还得为今晚的见面做准备，不提！
应负责南方区域性红茶可乐广告宣传发布的，百代图文广告有限公司邀请，孙部长携夫人兼助理南下巡查，前提是周老板承担一切费用。
眼下，坐在舒适雅静的‘下午茶’餐厅包间，孙部长踌躇满志。瞧瞧正在沙发上整理文件的夫人兼助理，包间内那欧味十足的单手持灯，耶稣复活图和短方桌上的银烛台……举目所见处，莫不让孙部长感到惬意。
本来，在京城本部和各种大小会议上呆腻了的他，接到周老板的邀请欣喜若狂：平时里作古正经大义凛然态度端正惯了，好容易才有了下基层查勘的借口和机会，当然不会拒绝和错过。问题是兼助理的夫人却偏偏要与他同行……
响起了有礼貌的敲门声，夫人站起来，打开门，周家兄弟和玫瑰含笑站在门口。
一阵含蓄的握手寒暄后，大家互赠名片，围桌而坐，杯盏轻响，酒过三杯，切入正题。
“……红茶可乐广告在文稿和创意都不错，在南方首次发行销售便突破了三百万瓶，周老板功不可没呀，敬周老兄一杯。请！合作愉快。”，“请，合作愉快！”，几杯下肚的周老板，被五粮液催得脸红筋涨，喜孜孜的。
“不过，原先的文稿不是署名叫‘玫瑰’么？怎么最后定稿变成了‘周遭’？”孙部长有些迷惑不解。“都是一个人，不妨事。”玫瑰微笑道：“我就是玫瑰，周遭也是我，怎么，孙部长不信？”，孙部长恍然大悟，举起酒杯：“哦，原来如此！玫瑰姑娘人美才高，信手拈来，如行云流水，佩服，佩服。我代表红茶可乐的全体同仁敬你一杯，满干，满干！请！”
“您也请！”玫瑰礼貌的一饮而尽，亮亮杯底。
周期性感激的望望玫瑰，放下了心。
酒席一开始，他就忐忑不安的担心这个问题。没想玫瑰干脆的一口承担下来，真令周期性喜出望外。喜悦之余，他不禁自感愧疚，面色便有些凝重。同样，周老板也感到了震荡，不同的是，周老大认为，玫瑰这姑娘够朋友，够哥们；周老二认为，玫瑰姑娘人品纯然，豁达大量，是可以共同干一番事业的生死之交……
玫瑰自然不知他们在想什么？坦然承认自己签二个署名，原意上主要是当初自己也做了承诺，再则不愿让周期性难堪。玫瑰想：何必呢？又不是什么损兵折将败坏信誉的大事？占小便宜、损人利已等人性弱点，人皆有之，况常人乎？
再则，自己又没损失什么？
孙部长更自然不知其中底细，周家兄弟的热情接待，南方市场红茶可乐销售量的与月递增，让他包包鼓鼓的乐不可支。
市场销量上去了，就充分说明广告宣传的力量，增加广告投入就更有可行性和目的性……“请，玫瑰姑娘。”他对玫瑰又举起了杯。从周家兄弟态度上看，他们对这位年轻的玫瑰姑娘十分尊敬，玫瑰在他们心中的份量不轻。
其实，在本部审核广告时，他就对署名‘玫瑰’或‘周遭’的这位写手，十分钦佩，没想到居然是个漂亮可人的年轻姑娘。听着玫瑰一口标准的京片儿，瞧着玫瑰青春盎然的脸庞，孙部长感到陶醉。
得知玫瑰的真实情况，孙部长高兴的说：“没想到周老板麾下还有如此高手，玫瑰姑娘敢于挥戈独闯南方，实在令孙某敬慕，再则，玫瑰姑娘一定没想到，我们还是校友哩！”，“我是07级。”，“我是02级。”，二人不禁相视而笑：“哈，他乡遇校友，可喜可贺，喝一杯！请！”，“干一杯！请！”，二人一饮而尽，互亮杯底。
形势直转而下，看得周家兄弟目瞪口呆，一旁的部长夫人兼助理呢，则由惊生惧，由惧成疑。
夫人咳嗽一下，孙部长忙介绍道：“这是内人兼助理，相当能干。”
玫瑰礼貌的对她举起杯：“孙夫人，敬您一杯。”，夫人也举起酒杯，道：“我们也是校友哟，我是04级，学市场营销，玫瑰校友好漂亮，好文采。”，“呵，呵呵，闹半天都是校友哇，大家碰一下，使劲儿碰一下杯。”
周老板呆头呆脑的在一边凑趣，夫人斜睨他一眼：“周老板，你搅和什么？我们校友间的话儿还没述完呢。”，周期性和孙部长听出夫人话音不对，暗地一惊，不约而同拿眼去睃夫人，只有玫瑰稳稳儿坐着，不动声色。
其实，玫瑰一进包间，就发现同样高挑漂亮的孙夫人不断斜睨自己，已令她很不愉快。
玫瑰特讨厌女人间的这种小心眼和所谓的直觉：科技网络，21世纪，干嘛把自己弄得像个往昔的小脚女人，整天疑神疑鬼的？
记得刚上大学时某日，母亲给她打来电话，哭诉没有良心的父亲有了外遇——与他辅导下的一个女研究生搞师生恋。玫瑰抽空回家一查，才发现母亲完全是捕风捉影：父亲不过是在黄昏时与那个女研究生走过几次路，女孩儿随风扬起的鬓发，拂在了父亲的额角，而此事又恰巧被路过的中文系另一位女教授看见……
“校友哇，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夫人放下杯子，单手托腮对玫瑰道：“我想同为北大校友，正达标直是我们共同准则，况且，我们待不了多久，后天就要回去。”，“请说！”玫瑰淡淡然，看不出脸上的表情。
“广告忌直白浅，生意忌环节多，我是红茶可乐厂商本部广告运作部的部长助理，有责任和权利为集团节约广告成本，您说对吧？”，当然对，大家都点头。“因此我想：本部应与您直接合作，而无需通过百代图文广告有限公司，不知您是否愿意合作呢？如愿意合作，细节我们再谈。”
夫人的话，不亚于一个炸雷在周老板头上炸响，大家都呆住了。
周家兄弟虽对玫瑰与孙部长见面后的结果，作了各种设想，可没想到夫人竟如此不讲情面，单刀直入，敢于当庭换马。百代图文有今天，是把宝全押在红茶可乐广告之上，就是说，攀龙附凤，雏鸟变凤凰。
须知，作为央企之一的红茶可乐，可不是简简单单的财大气粗，而是漏一漏指缝，跺一跺脚跟，就足以让周老板这类小私企主发家致富，在惨烈的行业竞争上或生或死……
周老二更没料到如此结局，80后的老二曾对听得满面敬慕的老大分析：不错，商场如战场！可具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嘛，总是同情多于爱情，金钱胜于原则，只要有钱，舍得下猛药，漫说孙部长，即或省委书记国务院部长等类高官，一样可以搞定；不信？不信你看那些揪出的或外逃的高官，有几人过得了这道坎？
孙部长先是皱眉，后心窍顿开。
他以掌击桌，环顾四周，佩服夫人的精干果断，尽管她的建议产生于打翻的醋坛。
是的，如果集团和创意者兼撰稿人直接合作，减掉中间环节，广告成本会节约许多，于已于公都有利……
业内都知道：广告运作实际上是二头重，中间轻，即一头为各种广告载体，如报社，电台电视台等；一头则为创意者和撰稿人。前者是广告具体发布与社会民众见面的实体，后者是让广告产生效益的真正核心。而广告公司，不过把二者结合起来，依靠二头利润而生存的中间环节。
这就是为什么在快餐文化盛行的今天，大小广告公司一哄而起，各显神通，纷至沓来，开出高薪挖创意人和撰稿人的真正原因。
但，玫瑰姑娘却想到了这点，她心雪亮：以自己的才气和创意，办一个广告公司，不在话下；可公司办起后，一切碌碌之交，忙忙应酬却又是她最讨厌的。身上流淌着高知家庭血液和名牌大学雅致的玫瑰，从来不屑‘下海’、‘发财’，尽管她自身拥有的一切，足以让她拓开高层次的空间……
“您的建议不妥，我不敢认同！”玫瑰平静的扬扬眉睫，望定夫人道：“建议也许合理，但我与百代图文有合同，不能见利毁约。”
这又不亚于一个炸雷，孙部长击桌的掌声停住了。
“这不难，我们可以等。”夫人猜她拒绝，是因为当着周老板的面所至，夫人胜券在握，淡淡道：“或等您与百代图文的合同结束，或者就您提前解除合同的相关细节，我们私下谈。”，妈的，这也太欺侮人了吧？周家二兄弟虽气得面色发紫，可谁也不敢出声，毕竟，面对对方具大的声威和财源，二兄弟心底发虚；而且，人家有权提前中止合同呀，随便找个借口就成，大不了付上一笔违约金，可这么牛的央企集团，一笔几万块钱的违约金又算得了什么？
再者，人家讲在明处，坦坦荡荡，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说出来不是更显是自认倒霉吗？
“此事不妥，不宜再议。”玫瑰看在眼里，决然道：“也不会有私谈之举，如果校友聚会，畅述友情，我看自身情况可以抽空参加。”
孙部长不失风度的拍拍掌心，朗声说：“好，谁说物质社会见利忘义？当今世界，真有成仁之美俊才。玫瑰姑娘不愧是我们的好校友。合作之事我们可以往后放放，再放一放，放多久都行，就当开了个玩笑，对吧，夫人！”
夫人见劝说无望，马上转念夫唱妇随，微笑着举起酒杯道：“我们校友间开了个玩笑。周家兄弟不介意吧？喝了这一杯，祝我们精诚合作，再创佳绩；也祝玫瑰校友笔墨传神，名贯天下，请！”
“请！”在座的诸位各怀心思，齐齐的举着酒杯，一饮而尽。
玫瑰这次听明白了，放下酒杯便问周期性：“怎么，你和周老板是亲兄弟？”
周期性狼狈的说：“是的，以前没来得及告诉你，请原谅。”，周老板不失时机的陪着笑：“玫瑰姑娘，是我不让老二告诉你的，老二还一直埋怨我让他说谎呢。我在这里请你饶恕了。”他拱起双手朝玫瑰直摇晃。
玫瑰恍然大悟：“你有意把文稿漏给周期性，为什么？”，“咳，老二这个人，心高气傲年轻气盛急于成名，因此，我想您、您能拉他一把。”周老板吭哧、吭哧的，低眼避开众人道：“玫瑰姑娘，我撑这个公司实在不容易，您帮了老二，也就帮了我。我们兄弟俩不忘您的大恩大德。”
孙部长和夫人听罢相顾无言，后叹：“原来二个署名是这么回事，玫瑰校友为他人着想，实在不多见。我们自叹不如了。”
玫瑰释然道：“校友过奖了。眼下这世界，急躁重利为上。人人信奉不择手段，成功就是一切。其实千年轮回，在于内心；你们见过凡无内心厚重者，一时成功暴富，果能一生富贵平安造福后代的么？”……
“我不是一个道德卫士，也不主张人家打了你右脸，你再把左脸递过去，那样太累，我只是遵循自己的做人原则罢了。”
玫瑰淡淡一笑：“不过周老板，周期性，我们之间的合作靠真诚，不是靠尔虞我诈，有的事情只能发生一次，决没有第二次，这是原则！懂吗？”，周家兄弟连连点头，眼见得那虚汗从他俩额角慢慢渗出，孙部长夫妇眼角射出轻蔑，连连冷笑。
拎包里的手机响起，玫瑰对众人说声：“对不起”，打开了电话：“喂！谁？谁？傅马？你没回北京？”
周期性一惊：怎么？玫瑰当场不是跟他说好的，还垫付了一张回程火车票嘛。
“没脸回京？那是你的事，作为同乡我仁至已尽，我决不可能再借给你钱，再见！”，玫瑰关上手机，脸蛋红红的，余怒未消：那天，出于同情和激愤，玫瑰与傅马和商场三方达成协义：由玫瑰以借支形式替傅马垫还赔款9.7万元，傅马立即回京凑钱年内分几批还给；商场开除傅马并不再追究傅马监守自盗的刑事责任，对外保密……
没想到傅马根本没走，居然还打算再次向玫瑰借钱。
“不要理他，一个烂人。”周期性愤怒道：“唉，玫瑰，玫瑰，我当初怎样劝你来？你咋就不听呢？你瞧，又找上了不是？我看你怎么办？”
玫瑰瞟他一眼，微微皱眉:她不喜欢周期性以当然保护人的说话口吻，当着大家的面，这算什么？但她忍忍没搭理他。孙部长夫妇和周老板听罢忙问怎么回事？玫瑰摇摇头，道：“一个过去的朋友和同乡,一言难尽！任他去吧，我是不会再理他的，不再提了。来，我们大家同干一杯，为我们新的合作，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