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上午时分,睡到自然醒的乱发,从交趾的棚户区走了出来,腆着肚子、睡眼惺忪,倒提着一根椰子木十字棍。
十字棍是南半球小千世界很常见的钝器,尤其适合城管使用:既能起到威慑作用,又不至于打残对手。
乱发今年18岁,做城管已经第3年了。乱发的爸爸原是个士兵,早年征讨土匪的时候不幸阵亡了;乱发的妈妈原是个工人,在一个锆石粗加工厂上班,在前几年爆发的流感中,没能挺过来。
现在的乱发,只有一个近亲,就是他爷爷:中,在交趾城外做头陀,偶尔会在午前到城里来托钵乞食。
乱发的祖上,是从北半球的西域来到交趾讨生活的,到如今已经在交趾混迹几代了。由于一直都生活在西域人群当中,所以乡音未改,一口獠语说得天花乱坠,张嘴一句“格老子”、闭口一句“龟儿子”。
北半球的西域,是个沙漠地带,是獠族人世居之地。乱发就是个獠族人,而且还是个獠族华人,拥有獠族人百分之一概率出现的族华:獠牙。獠牙又叫虎牙,就像老虎的剑齿:生在上颌、左右各一、尖尖向下。
獠牙是獠族人的族华,一个獠族人出现獠牙的概率是百分之一。也就是说,獠族人中,每一个百个人中,有一个人长着獠牙,被称为华人。同样的道理,聆族的族华是尖耳朵、凤族的族华是单眼皮、涡族的族华是酒涡、星族的族华是竖目、角族的族华是额角。
以乱发自己的意愿,更愿意去当兵,但是鉴于爸爸的阵亡,妈妈不愿意让儿子去冲锋陷阵、当靶子,而是托獠族亲友介绍,让乱发在水龙帮做城管。
刚走出棚户区的乱发,无意间瞥了一眼城西井亭方向——精神一振!原来,歇将军的残兵败将刚刚进城,正在井亭休息,骆驼饮水、士兵坐地。只见士兵个个衣甲不整、吊儿郎当。
而歇将军则疲沓的躺在两棵椰子树间的吊床上,皮甲上血迹斑斑。撂在一旁的皮盔上,本来有三根彩色羽饰,如今只剩一根,歪在一边,在风中凌乱着——也就是说,歇将军打了败仗!两个月前,歇将军自告奋勇,去征讨在交趾城西拦路打劫的剪酋长。今天看这情形,应该是打败了。
乱发把手往怀里一探,摸出一枚铜币。那是一枚白铜铸造的铜币,样子跟钱币差不多,却又不是钱币,而是一枚彩币,也就是博彩铜币,是交趾公立钱庄发行的“出将彩币”。
每当交趾周边出现土匪打劫商帮,元老院就会选派将军出城剿匪。同时,钱庄就会发行“出将彩币”,以贴补军资。其中,“胜”字彩币的赔率是1。25,“平”字彩币的赔率是1。5,“负”字彩币的赔率是1。75。
广场誓师那天,乱发看歇将军很不顺眼,就买了5两银子的“负”字彩币。今天看到歇将军败落而归,乱发精神一振,知道自己中彩了。从怀里摸出彩币来,乱发左看看、右看看,痛快之情溢于言表。
在彩币的外缘以内,隆起一圈内缘,但并不是闭环、而是有个缺口,象征着交趾公民居住的冈玦谷。在缺口处,隆起一个“歇”字,字的上头隆起一条弧线,表达的意思是:歇将军的第一次出征。
彩币的正反两面,内缘都是一样的,只是中部的大字不一样。其中一面,赫然隆起一个“负”字,另一面则是个大写的“伍”字。由于这枚彩币是白铜铸造,也就是铜镍合金铸造,所以“伍”字指的是五两白银,而不是五两黄金。
乱发一边看歇将军的笑话,一边往喷泉广场走,来到交趾公立钱庄的兑奖处。虽然歇将军的败军今早才赶到城里,但是战报早在几天前就已经报送到交趾政府了,钱庄也已经得到了战报。
乱发的彩币,面值是五两白银,赔率是1。75,包括本金兑到了8两7钱5分银子。拿到银子之后,乱发又往怀里搜掠了一番,凑了1两银子、2个银币、5个铜币,加上兑到的钱,合计1两黄金,说:“一两黄金,来个入相彩币!”兑奖的老头一愣,随后递过来一本手册。老头感觉乱发出手很阔,毕竟,一两黄金相当于1000个青铜币,也就是1000块钱。老头估计,乱发作为一个城管,一个月的保护费也就1000块钱吧。
入相彩币,跟出将彩币一样,也是交趾公立钱庄发行的。每月开一次小奖、每年开一次大奖。小奖的赔率是一百倍,大奖的赔率是一万倍。
出将彩币,赌的是将军的胜负;入相彩币,赌的是公民的姓氏。出将彩币的内缘缺口处,印的是出征将军的姓氏;入相彩币的内缘缺口处,印的是钱庄宰相的姓氏。出将彩币的姓字上面,印的是数条弧线,表明将军的出征次数;入相彩币的姓字两肩,印的是两个数字,分别表明钱庄宰相的执政年份和月份。出将彩币的两面,一面印的是面值,一面印的是胜负;入相彩币的两面,两面印的都是姓氏,两个姓氏由彩民自选,从交趾当前的三百多个公民姓氏中选择。
乱发懒得看老头递来的《交趾公民姓氏手册》,推了回去,问道:“有没有姓屎的?”老头对手册很熟,当即回答:“有!”他以为是“历史”的“史”、“史诗”的“史”。
乱发惊讶道:“这也有?那反面来个姓尿的吧。”
老头一听这话,先是一愣、随后发怒,瞪着乱发喝道:“你耍我?!”
乱发狡辩道:“你自己说有姓屎的,吓老子一跳!”见老头真生气了,补充道:“既然没有,那就正面印乱、反面印发,这两个姓氏总该有了吧?”
老头横了乱发一眼、哼了一声,就去后台印彩币去了。过了一会儿,彩币印好了,交到乱发手上。这枚入相彩币,是黄铜铸造的,也就是铜锌合金铸造的。因为面值是1两黄金,所以使用黄铜铸造。
随后,有个记录员来对乱发盘问一番,记录下乱发的种族、形貌、种姓、现状等特征,并留下了签名。这是一种防伪措施,保证兑奖之时有据可查,杜绝假冒兑奖的可能性。
乱发细看彩币,在内缘缺口处,印的是个“座”字,这是交趾公立钱庄当前宰相的姓氏。在“座”字两肩,分别印着大写的“叁”字和“贰”字,分别代表了座宰相执政的第三个年头和第二个月份。
人类以太阳纪日、以月亮纪月、以星辰纪年。每个月的望日,也就是满月那天,交趾公立钱庄会就在喷泉广场举办小型开奖活动,从滚轮中随机滚出一个姓字木球。彩币上的两个姓字,其中一个猜中,就算当月中奖,能兑到面值一百倍的奖金。乱发的彩币如果在二月中奖,就能兑换到100两黄金。
每年的夏至日那一天,也就是南部洲的新年,交趾公立钱庄会在喷泉广场举办大型开奖活动,从滚轮中随机滚出两个姓字木球。彩币上的两个姓字,如果双双猜中,就算当年中奖,能兑到面值一万倍的奖金。乱发的彩币如果在当年中奖,就能兑换到10000两黄金。
为什么南部洲以夏至为新年?因为在夏至日那一天的黄昏,星空中的南十字座会不偏不倚的照临南部洲。同样的道理,北部洲以冬至为新年、东部洲以春分为新年、西部洲以秋分为新年。
乱发把彩币攥在手心,展开了欢乐的意淫——过几天就满月了,那天黄昏、喷泉广场,滚轮中滚出一个“乱”字、或者一个“发”字,乱发中了100两黄金,从此不做城管,带上这些本钱,到西部洲当个逍遥的牛仔,在西部洲和交趾城之间赶牛为生,不要太潇洒哦……
就算这个月没中奖,到过年的时候中奖也行。夏至那天、喷泉广场,南十字座照临在夜空中,滚轮中先滚出一个“乱”字、后滚出一个“发”字,乱发就中了10000两黄金,从此不做城管,在冈玦谷买下陨氏公馆。由于陨氏家族商场失利,已经交不起每年千两白银的公民税了,正在兜售公馆,放弃公民身份。乱发要是买下陨氏公馆,然后每年缴纳千两白银的公民税,就成交趾的公民了……
乱发就这样一边意淫着,一边朝自己的管辖地盘走去。兑奖老头用鄙视的眼神目送乱发的背影离去,咯了一口浓痰呸到兑奖窗外,嘟囔了一句:“什么人呐这是!”
兑奖老头虽然不是交趾公民,只是公民家的一个仆人,但却有着一颗赤诚的爱邦之心。虽然已经赔了不少钱,但是依然痴心不改,坚持购买赔率1。25的胜字出将彩币。对于乱发这种只买负字出将彩币的人,老头打心眼里讨厌他。不过交趾是个自由的共和城邦,买胜买负全凭个人自由,老头也拿乱发没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