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天地浑沌如鸡子,盘古生其中。一万八千岁,天地开辟,阳清为天,阴浊为地。盘古在其中,一日九变,神于天,圣于地。天日高一丈,地日厚一丈,盘古日长一丈,如此万八千岁。天数极高,地数极深,盘古极长。后乃有三皇。数起于一,立于三,成于五,盛于七,处于九,故天去地九万里。
昔盘古氏之死也,头为四岳,目为日月,脂膏为江海,毛发为草木。秦汉间俗说:盘古氏头为东岳,腹为中岳,左臂为南岳,右臂为北岳,足为西岳。先儒说:盘古氏泣为江河,气为风,目瞳为电。古说:盘古氏喜为睛,怒为阴。吴楚间说:盘古氏夫妻,阴阳之始也。
一1。狼孩儿
劲风啸然如鬼泣,月光森然若寒霜。
无垠的荒漠之上,一行人正缓步向前。他们背对光明,面向黑暗,走得艰辛却十分坚定,仿佛对面的黑暗中存在着希望。
“停。”领头的是个光头,一道狰狞地刀疤从他的右眉眶处一直延伸到头顶中部,就像一条蜈蚣匍匐在他脑袋上,无时无刻吸食着他的脑髓一样。他叫停所有人后却只是向着身后摆摆手,没有再说话。
身后的一行人也都静默无声,纷纷席地坐下,掏出水袋自顾自地喝着。
光头将手中精钢大刀插在身前沙地中,傻愣愣地看着刀身中自己扭曲的脸,目光黯淡空洞。
“老大,喝口水吧。”
边上递来一个水袋,却被他挥手挡了回去。
光头颓然道:“喝不喝又有什么区别,反正都是死……”
边上的人也沉默了。他们本是山贼,做的是打家劫舍,烧杀抢掠的勾当,过的是刀口舔血,有今没明的生活,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今朝有酒今朝醉是他们奉行的准则。然而今天,他却只能深叹一声:“大概是报应到了吧。”
“老大!又来了!”队伍中跌跌撞撞地跑出一人来,噗通一下跌扑在光头脚前,惊恐地大叫道,“老陆死了!他就坐我边上,才一转头的功夫,他就两半了啊!”
光头猛然站起身来,对着身后的月光发疯似地咆哮道:“你这个狗*娘养的!有本事你出来把我们都杀了!这么折磨人算什么英雄好汉!”
声音在夜色里溶化,得到的回应只有呼啸的风声,仿佛无限的嘲笑。
光头一脚把地上的人踢开,恶狠狠地自语道:“来吧!前面就是死地,有种就追到里面弄死我们!”而后对身后众人大喊道:“兄弟们,那个魔鬼想要折磨死我们,我们就是砧板上的肉也要再扑腾一下!前面就是荒芜森林了,你们敢不敢跟我进去?!”
没有几人应答,但是所有人却都站了起来。刚刚递水过来的瘦小中年男子说道:“老大,兄弟们都到这儿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咱们进去吧。”
光头也不再言语,拔起地上的大刀,带头走向黑暗。
荒芜森林,位于大陆东南角,占地极大。《天下录。地方志》中有言道:荒芜森林乃是大陆上最大也是最明显的未解之谜。千年之前有一陆地真仙,为探索其中奥秘而进入林中,半月后出,已是功力全失,神智疯癫,没几日便死去。至此之后,此地便为大陆死地。虽漫长岁月中依然会有人冒险,但目前为止无一生还。
而人类的死地,却并不代表着就是生命的荒漠。
森林的最外围某处,一道道黑影从草丛上呼啸而过,又悄然急停,黑暗中顿时出现了一盏盏绿色幽灯。
“嗷呜——”一声狼嚎响起,幽灯再次急速移动,黑色的大幕上似乎都能留下一道绿色轨迹。
这里的喧闹在夜的包裹中,就像石子投入了湖面,只是一闪而没的波动。
而就在此时,更大的波动产生了。一道白光闪过,两盏幽灯霎时熄灭。同时绷弓箭雨之声络绎不绝,伴随而起的是狼群绝望的哀嚎。
安静了片刻之后,有稀稀落落的脚步落地之声。“噗”得一个火把亮起,火光下走出一个光头,阴影中,那脸上的的蜈蚣状疤痕仿佛是活的。
他大步走向地上的钢刀,左右看了一下,一地插满箭矢的狼尸,其中一只最大个的却是身首异处,那颗硕大的狼头左耳上有一撮醒目的白毛,只是已经被它自己的鲜血染红。狼尸堆中还有一只野鹿尸体,虽然也插着不少箭矢,但咽喉处的血窟窿在告诉所有人,这才是它的致命伤。
光头一手拔出来钢刀放到肩头,一手提起了狼头,大声喊道:“兄弟们,把这些畜牲都处理下,我们终于可以吃顿好的了。”说着,大步往已经升起的火堆处走去。
剩下的人纷纷把手里的弓背回背上,快步上前整理起这些“食物”。
这些人一看就是老手,利索地开膛破肚,不一会儿,好几只狼便被木棍贯穿,放在火上“噼里啪啦”地烤着。
光头坐在火堆旁,手里拿着一袋子酒,看着火上这只断头的狼,静默无语,举起酒袋,咕噜咕噜地大喝起来。
“老大,”还是那个瘦小的中年男子,坐到他身边,小声道,“我们进入森林以来,一共受到了四波野兽袭击,可居然一个人都没有折损。”
光头喘了几口粗气道:“我们现在是魔鬼养的宠物,他是不会让我们死在其他地方的。”
瘦小的中年男子用目光在周围的黑暗中扫了扫,感觉似乎有无数只滴血的眼睛在注视着自己,顿时一股寒意顺着脊梁骨蔓延遍了全身。
半个月,仅仅半个月前,他们还是一片山头的王。然而就在一天夜里,他们还沉浸在屠戮一个村子的欢愉之中,魔鬼悄然降临了。三百人,整整三百人,一夜之间全部死去,死得是如此悄无声息,他们甚至连凶手的影子都没有见到。
逃出来的人本以为结束了,可是想不到恶梦却才真正开始。接下来的这半个月时间里,每天都会有人死亡,一个一个的死掉,就像被圈养的牲口,每天看着自己的同伴被宰掉,这种死亡的恐惧将所有人都折磨到了奔溃边缘。
逃跑?开始时有人尝试过,那人在跑了不到十步后,小腿与大腿突然分离了,最后流血哀号而死。自杀?也有人试着做过,可是没有人成功,手里的刀似乎有生命,怎么样都抹不到自己脖子。
比死亡更可怕的,大概就是等待死亡了吧。
众人四五一堆,围坐在一起,沉默。他们不知道明天该躲到哪里,或者,下个死的人就是自己。只有火苗似个孩子,不管天塌地陷,“噼里啪啦”地欢叫着。
火光触到的地方,都是一片死寂。
忽然,草丛里传出的唦唦声像敲碎了一块玻璃一样,打破了这种氛围。所有人都紧紧握住了自己的刀,死死地盯着那边。声响越来越近,人们的呼吸也越来越重,有几个人的手都开始忍不住颤抖起来。
“啪”得一下,两条黑落地。众人悬在半空中的心也随之落地。
这是两个小东西。一只是条小狼,左耳朵上有一撮小白毛。另一只…竟然是个小男孩!他浑身****,四肢着地,头发遮住了脸,但是两只腥红的眼睛却透过头发射出血腥的光。是了,就和旁边的小狼仔一模一样!
光头看了看小男孩,才三四岁的样子,可豪无人类的意识,大概知道了这个小孩是怎么回事。人类被野兽养大这种事,虽然少,但也不是没有发生过。再看眼小狼,他低头看了下火堆边上的狼头,哈哈地笑了起来,“小畜牲,你是来报仇的?”
小狼狠狠地盯着他,龇出它幼嫩的牙齿,全身毛发炸立。
“哼哼,”光头冷冷地说着:“虽然大爷我现在落难,可是还轮不到你们这两个小畜牲来欺负!如果你们乖乖地躲开,我还可以放你们活路。但是现在,就只有和这些大畜牲一样了!”说完,将大刀拔起,一步步地朝他们走去。
小狼猛蹿起来,直扑向光头。它似乎什么都不顾了,只想撕碎眼前这东西。
可是结果却是“呜”得一声,它被一脚踢了回来,在地上抽搐着身子,再也爬不起来。
小男孩飞扑挡到小狼身前,恶狠狠地盯着眼前的一切。
斩断的狼头已被蹦跶出的火花烧得面目全非,无头的身体被木棍穿在火上,有一只腿已经没了,地上还横七竖八地丢着狼群的尸体……他死死地瞪着,仿佛黑洞般,想要吞噬掉所有的一切!
光头站住了。他被震惊了,更确切的说,是被吓得不能动了——顺着男孩的脸颊,两行鲜红的血泪,缓缓滴下。一滴血泪入土,血泪周围一寸之地,草木马上枯死。
“这是妖怪!”人群中爆出一声惊呼,所有人都立马拔出刀,扑了上去。可是,走到离男孩四五步远的地方后,就再也无法前进。他们不是被外力阻隔,也没有被强行控制身体,而是有一种恐惧,远远超越死亡的恐惧,直击他们的灵魂。灵魂在颤抖。他们竟然都像婴儿一样的放声大哭起来。这么多天的亡命生涯都没有使他们如此崩溃过。
小男孩动了。他的动作不快,甚至有点慢。毕竟他是人类,才三四岁的小孩。可是对于那群人来说,这个速度足够了,因为他们根本无法动弹。
手爪在空中飞舞,他不知道有没有触碰到那些人的身体,但是有点他知道,他们都死了。
一瞬间,所有的山贼都死了。
他们仿佛是被活活地抽干了,两颊深陷,眼球突出,眼睛里只有恐惧!
小男孩踉跄地爬回小狼身边。他想抱起它,可是手臂却抬不起来。最后也只能任由身体倒下去。倒在小狼身边。用尽仅省得那一丝力气,将一只手臂拖放到小狼身上。然后他笑了,就像小时候一样的,抱着小狼,安心的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