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治二年三月。
高山城内人人心情沉重,就是一向很沉稳的兵龙,此时此刻内心也没有一点底。
石澈白兵库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上密密麻麻的汗珠,内心也是慌乱如麻。远处的房子内,正在撕心裂肺惨叫着的是自己的侄女,更是自己主公的侧室。
破魔矢等等辟邪物品早已准备气喘。
“生了。”
努力表现镇定的兵龙,在听到室内传出来的婴儿哭啼声,两眼全是欢喜,腾地站起身,如释重负的舒了口气。
石澈白兵库更是不堪,整个人像蒸了次桑拿,浑身湿漉漉。听到婴儿哭啼的那一刻,整个人差点站不稳要摔倒。
“恭喜殿下,是位公子。”满脸麻子,但却是兵龙治下接生最多的稳婆,一张麻子脸乐开了花,跑来叽叽渣渣的报喜道。
“赏。”
此时的兵龙已经不知道自己的库房快见底了,初为人父的喜悦让其脑海只有欣喜。至于看孩子,兵龙想了想,还是过一阵子再过来吧。
“兵库头,可有兴致与某狩猎?”
心情很恰意的兵龙,自然想到了打猎这件既能锻炼人又能娱乐的好事情,特地开口邀请了,同时一脸如释重负的石澈白兵库。
“主公相邀,不敢拒绝。”
石澈白兵库头满是欢喜的笑道。随后,兵龙回去换件衣服,再挑选三十名黑色备(四百常备,装备太过混杂,目前没有全部换甲,只是挂了面黑色大旗)士卒作为护卫。
说是出来打猎,但兵龙却没有打猎的心思,边走便观看开始蓄水待播的稻田。郡上郡的精华是大岛原野,那么飞驒国的精华则在高山原野。
此外飞驒国的精华市町也在高山原野,玩太阁立志的朋友都熟悉,飞驒国就一座松仓城,最后就只有个小小的松仓之町。别看游戏当中的松仓町小,现实当中,这里是飞驒国最大的町市,飞驒国有两层人口常驻其中。
前文曾经描述江马家不如三木家,在这点上就是一个很好的对比。当然,日后天正年间才修的松仓城此时还没有踪影。至于松仓之町,还叫高山之町。
兵龙搬迁居城到高山,来路上心怀不轨的一澄根本无法实施刺杀的机会。这鹫见家的武士连带家眷在内,差不多六百人,然而兵龙就处在这六百人当中,要想一击得手立即抽身撤离这是不可能的。
不过一澄自己又惹上麻烦了。一澄拿着江马辉盛的钱粮,一面潜伏高山之町招募不得志的流氓地痞,另一面打探高山城的大小动静。
兵龙一行三十二人出门,这么大的动静绝不会瞒得住一澄。正在酒屋与手下喝酒的一澄,听到手下汇报,当即跳了起来,“目标出来了。”
“我们行动。”
酒屋伙计一直在看着一澄,原因无他一澄不经意摸出小抓的沙金让他起了坏心。这个伙计,可不是电视上看到的那种慈眉善目脸带讨好的人。
一张方正的蜡黄脸,一刀伤疤自左额头连到右耳根,偏生人还长的五大三粗,一米八几的身高,对于岛国当世人除了与个别异类相比可以说是巨人的存在,还得加上一句,一看就不是好人。
伙计叫畑休高,外貌看起来三十多岁,实际年龄只有十六,别看年纪不大,双手却不知道坏了多少人的性命。说酒屋是黑店倒也不至于,比较能喝得起酒的都是有身份的人,不是人人都能拿捏的。
畑休高见一澄丢下一抓铜钱就跑,只是粗粗看了一眼就知道钱够付酒钱了。畑休高大手一捞,一个子也不剩的全部抓住,急急忙忙的跑回后院。
“兄弟们,有大鱼了。”
在后院搂着游女喝酒谩骂的三个与畑休高一样,都是一看就不想好人的落魄浪人当即蹦了起来,为首一个精装的男子一脸动容,忙的追问,“确定没有?”
“确定了,我绝对不会看花眼的,每当有人走过他就把眼睛盯到台上的包袱。此外,不经意的摸钱,还摸出了一大把沙金。”畑休高已经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了,很是激动道。
“有多少人这样子?”
“也是四个。”
“跟上去,到了角落干了。”
精壮汉子朝早已停杯的同伴报以一行动的眼神,立即按着刀追了出去。畑休高也是抓过一面斗笠戴在头上,捞一角的野太刀风风火火的跟上。
一处被田地包围的小树林,一澄看着负责盯梢的手下,沉声问道:“是从什么方向走得?”
“西边。”
“跟上。”
“刚走不远。”精壮汉子蹲下神将散落在草叶上的两粒米饭粘在手上,自言自语了句,便将两颗米送到嘴里吃了,大手一挥呵道:“跟上。”
“大人,有人在跟踪我们。”
盯梢的小兵久不久回头看了眼背后的四个人,频频瞩目高大的畑休高,目光习惯性的落在畑休高抗在肩上的野太刀,内心没有来就是一阵恐惧。
“呵。”
一澄回头看了眼,内心一阵冷笑,这还真是有趣了。那身材高大的,不是酒屋的那个伙计么?戴上个斗笠就以为别人认不出?笑话。
“别理他们,与兄弟们回合,先干掉他们。”一澄自然不怂场,再说他还有十几号新招募的兄弟在蹲着,正等着自己呢。
一澄下意识将背上的另一个长包裹解开,故意将里面的铁炮留给后面的人看看。目的就是好意的提醒一下,别被几个钱坏了性命,值不得。
走了一段距离后,一澄眼看也到了自己手下等自己地点,回头一看畑休高几个还阴魂不散的跟着,立即火大。嘴里振振有词,“给你机会,你却不要,那就别怪佛爷心狠手辣了。”
“那东西装填费事,动手。”见多识广的精壮汉子也认识一澄手里的铁炮,根本就不怕,立即拔刀在手低吼一声杀了过去。
一百步。
这个是跟踪方畑休高等人故意空出来的距离,然而他们却绝不会想到,苦练铁炮三个月的一澄,已经不是个铁炮菜鸟,再加上铁炮事先就装好了弹药,就差点根火绳。
恰好,精壮汉子的刀锋要砍中一澄脑袋时,一澄直接一枪打爆他脑袋。
“一个都不留。”
一击得手,一澄立即退的老远,对着四面八方涌出了的手下怒吼道。
畑休高一看这场面,就觉得头皮发麻,他自己是个打斗好手,更明白好虎架不住群狼。一看结拜兄长被一铁炮打死,根本生不起为兄长报仇的想法。然而混基底层的他信守混混的道理,就是临场不能跑,一跑就玩玩。
“为兄长报仇。”
畑休高仗着人高马大,挥舞着手中这把接近一个人身高的野太刀,直接当成长兵器用,刺死了一个武艺不济的流氓后,便边打边退。
塩屋秋贞,飞驒大野郡一个百石的小地头,与其说这位爷是武士倒不如说是个武装商人头领。塩屋秋贞做的买卖就跟他苗子第一个字那样,贩盐的。当然,这仅仅是一项此外也涉足贩卖人口等等行业。
畑休高看得酒屋就是他的产业,他个人很少在自己的小城居住,经常往越中方面跑。为何跑越中,理由很简单,越中比较近也产盐。
凭借着自己手段,再加上三木家的虎皮,塩屋秋贞一面黑吃黑一面结交大小地头,几乎垄断了飞驒国的盐业,每年的收入足够他个人养活手底下跟着混饭吃的二百人还有结余。
塩屋秋贞一行五十人是往越中去的,顺带捎带了自己答应椎名家那好色的家督要求的高级的货物。由于货物过于特殊性,塩屋秋贞这趟不得不亲自行动。当成兵龙攻打三木家,此君恰好在越中,所以没有被三木家征兆。再加上他那小小的领地,位于偏僻得不能在偏僻的山林里,兵龙还不知道手底下还有这么一个肥得流油的小地头。
“主公救我。”
陷入重围被人专攻下三路的畑休高,一行当中就剩他一个人活着,但也是战斗力丧失。作为代价,一澄这边也交出了两条命,三人重伤。
这一声主公,可把正在看戏的一澄吓坏了,潜意识就要高呼风紧扯呼。先入为主的观念,习惯性的让一澄,把畑休高的主公想为兵龙。
“修伤我爱将,”步行的塩屋秋贞一愣,一听这声音暗道怎么那么熟悉,当看到畑休高那标志性的身高,立即气炸了天。再看一澄一行,完全是山贼派头,想也不想立即拔刀,“大伙一起上。”
“去他娘的,打了小的来老的。”一澄头皮一紧,本来是自己人多打人少的,现在反倒自己被人追着打了。不知不觉,已经被种种苦难磨练的不再怕死的一澄,也发起了狠,罕见的拔刀高声呐喊,“干他。”
兵龙也游走到附近了,突如起来的铁炮声令他大吃一惊。这地界,除了自己,谁还有铁炮?三十黑色备立即把兵龙围了个严严实实。
石澈白兵库面色一沉,紧张的分别声音来源,当即指明一个方向,“在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