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主持。”一澄和尚忙着跑到大雄宝殿,嘴里焦急的嚷嚷。
盘腿坐在榻榻米上,数着念珠敲着木鱼的道澄老和尚闻言停下了动作。其实道澄曾扣心自问过自己是不是一个合格的僧人,但是认真思索后的回答,他却很虚伪的认为自己就是一个得到高僧。
“一澄,何事如此慌张?”道澄双手按在地上挪动身子回过身看着面带慌张的一澄。
这一澄实际身份是道澄和尚的私生子。那时候的道澄在周游布道的时候与一名农家女子一夜邂逅,当时不怎么在意只是心存发泄**。事后人家带了个儿子上门,道澄的表情可想有多么丰富,认真计算了日子后的道澄,捏下鼻子承认了这个儿子。
“那二日町城的鹫见兵介来了,说是要参拜佛祖与主持论道。”一澄一改慌慌张张表现的很镇定道,他可是很清楚这个父亲最不喜人慌慌张张。
“鹫见?”
道澄闻言面色骤然黑了下来。先不说自己与东常庆是表亲这层身份,就凭他家寺修习临济宗秒心寺流,他跑来自己这里要干什么?
道澄对于鹫见氏一点好感都没有,当初他在鹫见乡布道便为兵介的父亲贞保驱逐。这一事可是道澄一辈子少有的落魄事情,知道的人不多但也不少,绝不敢再起面前提及。
一澄清澈的目光闪过一丝狰狞,眼见道澄阴沉着脸,便大着胆提议,“主持,连同他在内一共就十人。我们却有三十几人,要不把他诓进来拿下了?”
道澄混浊的眼眸闪过一丝期待,抿了抿嘴暂时不为意动内心暗自思索可行性。
“听说那鹫见兵介是个十六七的青年,我刚才一见果然如是。能复兴家业是侥幸获得了斋藤道三的垂青,还未听说其有过婚配,因此更无子嗣一说。”一澄眼见父亲道澄目闪期待之色,胆子就更肥了,呼吸都变得急促火辣辣的说道,“只要我们擒拿住了他,那他那一般家臣便不敢轻举妄动。这鹫见乡名义上还是他鹫见兵介的,但实际上却归我们掌管。”
“主持,干吧!”
道澄豁然起身,望了眼一脸激荡的一澄,内心暗自豪气!不愧是自己的种,往日愚愚钝钝,但关键的时候还是有几分头脑,敢拿敢捏!道澄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想效仿加贺的净土真宗发动信众夺国,但这么多年过去目标却没有任何边际,冷不防的瞬间让他再鼓起追梦的勇气!
“那好,你先去诓他进大雄宝殿来,为师去招呼你那班子师兄弟准备准备。”早年也曾提刀上阵的道澄,在这瞬间恢复了年轻时的矫健身后,迈着急速跨度高大的步伐往后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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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日町殿请。”一澄面带卑微的笑容做了个往里请的收视,眼见别府四郎等人也要跟着进去,自然不会拒绝。若是拒绝了,鹫见兵介再年轻无知,也会感到害怕的吧?
“一澄大师请。”
兵介自然不会猜想到人家已经设瓮活捉自己。人心隔肚皮,这一澄一直放低着姿态,面上目光也没有表露什么异样,他内心的想法谁又会得知?
“这里稍微驻扎个百人,便能让千人损失惨重才能拿的下来。”兵介打量着这小型要塞,岛国攻城普遍的火攻,只能破坏不是石垣构造的城墙,眼下这安养寺里外都是石头建筑火攻自然没什么大作为。
一澄谦卑的笑着,“二日町殿说笑了,出家人之所以构建此类似城砦的佛堂,还不是被这乱世所逼迫的?没有这石垣我们睡觉也难以安心,谁知夜半三更会不会有一伙贼人摸进来把我们的脖子割了?”
步入内里的时候,几个提刀的沙弥快步冲到外门,往外左顾右盼了下发现没有其余人方才轻手轻脚的关起山门。这山门一关,那兵介就成了瓮中之鳖,除非他有万夫莫当之勇不然性命绝对难保。
“不好,主公有危险!”隐蔽在河对岸的山林中的有马十介,能依稀的看见几个鬼鬼祟祟的提刀沙弥跑出来查探,并把山门关掉立马察觉坏事了!
“这帮子秃贼!”冈本盛重内心也为之气急败坏,这进去的有自己的主公更有自己的儿子啊!冈本盛重看了眼有马十介重重点头道,“十介,我们不能在呆下去了。”
“抢先动手!”
有马十介回头看了眼周围的二十余人沉声说道。隐隐约约中,有马十介有种错觉,那就是兵介是不是故意这样做的!不过,有马十介不太认为,自己主公愿意拿自己性命开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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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鹫见小儿你中我家主持妙计啦!”走在前段的一澄突然加快脚步跑得远远的目视骤然涌出的僧兵,叉着腰放声哈哈大笑道。
“别怕,十介和盛重就在外头埋伏,现在也杀进来了。”兵介也为突如起来的遭遇吓到了,瞳孔因那僧兵手中寒光闪闪的稚刀猛地收缩,却也知道自己的后手愤怒的咆哮,用以让护卫们恢复镇定。
“上。”
最后来出现道澄一脸得意之色,因为要捉活的所以没有让人持弓乱射大手一挥厉声喝道。三十余僧兵瞬间握起稚刀蜂拥而来,兵介自然不甘堕落了士气,也是拔刀相战。
有道是将乃军之胆,若是连将都胆怯了那么这场战事也就没有持续的必要。这里的战斗,说是械斗更加妙,兵介就是身后九个护卫的胆子,眼下他敢勇于上前其他人自然咬牙跟随。
苦练已久的兵介第一次投身实战当中,借着稚刀不善近战的缺点猛地欺身上前抢在敌人没有来得及变招之前麻利的斩杀了一个僧兵。作为代价仅是一刀险些致命却只割破了衣服。
“你们蹲下我们翻进去,”有马十介指着几个比较高的武士,自己则是踩着他的肩膀攀爬上高墙,之后则是往下一跳一个懒驴打滚瓦解了冲击力,忙着去摘取关住山门的横木。
“哈哈,道澄老狗,你中我计策啦。”边打边退的兵介眼见咆哮而来的有马十介还有冈本盛重,抽身一旁目视面色发绿的道澄老和尚猖狂的笑着。
“一个不留!”
兵介眼见敌我相当,胆气瞬间充足紧要咬牙关举起刀帮忙冈本胜四郎解决了一个僧兵,再欺身逼剿另一个僧兵。有马十介等人眼见兵介如此“勇武”,自然不敢落后,刀往身前一横挡住了当头劈来的稚刀,一旁的冈本胜重自然从下身偷袭,一刀砍在了这僧兵的腹部,紧随至其后就是一大脚把他踹得老远。
“一澄,我们得走了。”
道澄眼见僧兵节节败退,方才知道自己要完蛋了要跑路了。忙着招呼自己儿子一澄往后院跑,打算取梯子自后院的围墙往背后的山林逃跑。
“休走了道澄老狗!”
已经解决了四个僧兵,同样累的气喘吁吁的兵介眼见僧兵背后的道澄与一澄落荒二跑,自当是无比的害怕。若是让道澄与一澄逃跑了,他们就能聚集起大批信徒向自己发难。斋藤道三的虎皮能压东常庆这等国人众,但压不了这等不同根系秃驴。
道澄与一澄一听这吼叫声,跑的更加急了。一瞬间便消失在兵介的视野里,但是残余的十来个僧兵眼见头都跑了,也没有继续械斗下去的信心。
“梯子梯子!”
道澄老和尚面对这道高不可攀的围墙急的团团乱转,内心暗恨当初为什么就不把墙修的矮一点!面色慌慌张张的一澄自然在杂物室里找来了长梯,但这时候兵介等人已经追来。
一澄忙着把梯子驾到墙上,眼见道澄要抢先攀爬,自当恨得要死猛地一脚把他踹开,自己徒手麻利的攀爬。这时候兵介等人也快冲到了跟前,一澄毫不犹豫的抽起梯子往下自己也跟着往下一跳,事后面怀庆幸却也害怕人家从正门或找来梯子追捕,也不顾落在后头的道澄死活,忙着奔跑于山林间。
“怎么会?怎么会?我可是你的父亲啊!父亲。。。。。。”被一澄一脚踹飞的道澄趴在地上,一澄尽力的一脚把他踢出内伤,摔得一头鲜血的道澄呆滞着脸反复呢喃。
“胜四郎,你带几个人去追一澄。”
冈本胜四郎眼见一澄跳下去的时候,招呼几个人撒腿便往正门方向跑。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兵介眼见道澄失神落魄,也就少了那份讽刺作弄的心思。内心一动,抽刀往自己胳膊割了一道伤口,口中径直愤怒的吼叫道,“我好意来拜服,却不想这道澄意图害我性命,其之罪过咎由自取。”
“把他压好,十介去查探寺中仓库。”兵介从道澄身上撕掉一条布匹包住流学的手臂,看着气喘吁吁的有马十介微微笑着。
“主公,那些僧兵呢?”冈本盛重面挂迟疑道。
兵介瞄看了眼被人押走的道澄。内心虽然有意放过这些僧兵一码,但这些人可不好惹,一旦放了出去便会想进其他办法变本加厉,说不定直接跑到就地集体落草洗劫个把村庄再跑到东氏哪里。
“交由你去解决。”兵介凑近冈本盛重耳畔低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