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发黄白的老者脸色阴沉,背着双手站在窗前。傍晚昏暗的夕阳,将他的脸庞隐藏在红光中。
Bone低着头,笔直的站在墙角,面无表情、不急不缓的分辩着,“家主,因为少主的情况紧急,所以我才不得不……”
“好了,”老者语带不耐的制止了他的话,慢慢转过身望向Bone,赫然是若井凛的外公——苍木正夫,“你已经跟在那个小杂种身边很久了,有什么发现吗?”
“是,”Bone恭敬的鞠了一躬,对于自己被打断了话,似是丝毫都不在意。“已经很仔细的查过了,虽然她现在的性格、言行举止,都与过去判若两人。但是根据她的体貌特征,以及牙齿的记录,都确定是若井千里无疑。”
“哦?”苍木正夫有些烦躁的挑起眉角,平息了一下自己不稳的呼吸,“不管她是不是那个小杂种,对小凛来说都是一个危险的变数。趁着这次的手术处理掉吧!”
“是,”Bone面不改色的深深一点头,后退几步转身而去。但当他走到门口时,又再次转了回来。“家主,还有一件特别的事。”
苍木正夫皱了一下眉头,一言不发的怒视着Bone。
Bone似对他的怒气全无所觉,继续保持着他不紧不慢的语速,“为了谨慎起见,我比对了若井千里和若井翔平的DNA,发现他们并不存在亲子关系。”
苍木正夫的脸色未变,瞳孔却瞬间伸缩了一下。他回身看向窗外,左手有节奏的敲打着窗台。本就暗淡的阳光,渐渐从室内撤走,但苍木正夫却还是没有作出反应。
“家主,我先去处理手术的事了。”Bone再次深深的敬了个礼,准备告辞而去。
“等一下,”苍木正夫喊住了他,声音中带着一丝的犹豫,“手术的事就随它吧!你带人去查查当年的事。最重要的是,必须要查清楚,纯子和小凛是不是知情。”
“是”Bone依旧面无表情的应答着,随后转过身,快步向门外走去。当他推开病房的门,走到走廊中的时候。走廊的灯光映在他的眼镜上,反射出一抹让人看不懂的光芒。
*
冰冷而锐利的东西在头皮上滑动,让人不由自主的全身发抖。我努力睁开眼睛,却被无影灯的明光,晃得眼前一片发白。慢慢闭上酸涩的眼睛,我重新回到黑暗的安静中。安静得,似是可以听到血液流动的声音,嘀哒嘀哒嘀哒……
梓,对不起,都是我没用,轻易的放过了他。可面对他的家人,我真的下不了手。梓,你可以原谅我吗?哈哈哈……就知道你一定会原谅我的,所以我才会任性的那么做。从小到大,不管我做了什么,你一定会原谅我。这一点,我很确定。
我靠着墙瘫坐在床上,温柔的望着被放置在白色床单上的梓的照片。上方小小的透气口里,一束柔和的光映在照片上。身体渐渐失去了感觉,右手再也握不住梓送我的小刀,只能任它“咣当”一声掉在水泥地面上。左手边的艳红扩散开来,慢慢侵袭到放置梓照片的地方。窗外的吵杂声离我越来越远,最终只剩下血液流动的声音,回荡在窄小的地下室里。
对不起,梓,我知道我不该说话不算数的。明明跟你约定过,绝不让这把刀弄伤了自己,可我却还是故意的违反了约定。我真的太想你了,太想太想!等我们见面时,我会亲自跟你说对不起的。为了轻易的放过他,及不能遵守与你的约定。
最刺眼的颜色包围了梓,就和那天马路上的情景一样。我伸出无法自制颤抖着的手,想将她从血泊里救出来。不想,腕上流下来的浓稠,却滴落在梓的照片上。
梓,脸上多了血色的你,看来就像你还在我身边时一样。可是还不够,只有这一点点的血色完全不够。还想你变得更健康,更有生气。
三条伤痕整齐的排列在左腕上,伤口狰狞的向外翻卷着。露出嫩白的真皮层,和断裂的青色血管。伤口已经开始结痂,凝结成的血红色半凝固,看起来有点恶心,也使血流变得越来越小。我兴奋的望着它,强压着内心的激动,缓缓地伸出无力的右手。指甲慢条斯理的划在伤口处,血红的半凝固被刮去,再次露出里面发白的腕骨。我怀着再无法自制的激动,期待着鲜血渐渐布满整张照片。
血色中的梓脸色红润,笑容也似乎变得更甜美。幸福的眼泪从眼角流淌而下,顺着脖子滑入内衣里。我伸手抚向她的脸,用尽所有力气才拿起照片。我重重的将它压在心窝上,心满意足的合上了眼睛。
恍惚中,梓依旧穿着白色的连衣裙,甜笑着向我跑来。飘逸的裙摆飞扬着,轻搔她纤细的小腿。脸庞因奔跑而泛起粉红,散发着熏人的热度。有些急促的呼吸声,听起来是那么悦耳。她径自来到我面前,伸手轻抚了下我的头。冲我张开双臂,“小笨蛋,为什么哭了?姐姐不是答应过,会永远和你在一起嘛!来,到姐姐这儿来!”
“不好了,医生,病人的脑电波变得混乱,血压也在急剧下降……医生,病人的脉搏停止了!”
“准备强心针!”
“是”
“该死的,完全没反应,准备电击!”
“可是她的身体……根本不能承受电击呀!”
“没有别的办法,拼一把吧!孩子,你要加油啊!电压四十,准备,让开……”
*
若井凛跌坐在长椅旁的地上,脸色苍白得像个死人。冷汗将头发狼狈的粘在额上,眼神空洞的望着上方的虚空。细白的齿贝深深陷入下唇,艳红的水滴顺着下颚滑下。她的左手贴在左心房的位置上,渐渐用力的抓紧自己。刚刚签过病危通知书的右手,在身侧剧烈的颤抖着。
苍木正夫缓慢的走了过来,在看到若井凛的瞬间颤抖了一下。手无意识的伸了出去,又马上若无其事的收了回来。他紧咬了咬牙齿,声音严厉的冲着她吼道,“站起来,看你现在这是什么样子?还不给我滚起来!”
若井凛对他的话毫无反应,僵硬得像块石头。
越来越沉重的呼吸声,从苍木正夫的鼻间发出。无法克制的一脚踹向若井凛,“站起来!这个德行怎配成为我苍木家的继承人?”
若井凛完全不知道躲闪,被苍木正夫一脚踹倒在地。她的左手蹦着条条青筋,似已扣入自己的肉里。“外……公……外公……,我……我要失去……失去她了吗?虽然明知……她并不是我……的千里,可是……可是……,为什么我会这……么难过?即使……知道千里……可能会……会因此回来,可……还是高兴……不起来。”
苍木正夫浑身颤抖着,脸上的表情复杂而多变。他低头看着自己唯一的亲人,像滩烂泥般躺在地上,久久说不出任何一句话。
这时,若井凛突然将头转向手术室的方向,脸上浮现出诡异的表情。“千里?”
随后连滚带爬的冲了过去,直接拉开手术室的门闯了进去。苍木正夫愣了一下,立刻追了上去,“小凛,小凛,你要干什么?”
“天哪!你怎么进来了?手术室必须是无茵的,快出去快出去!”
若井凛进入手术室后,立刻停下了脚步。她毫不在乎护士的推赶,只是呆呆的望着前方那空无一物的地方。随后眼神似乎在随着什么移动,慢慢投射在躺在手术台上的人身上。“千里?你是千里吗?你回来了吗?”
几乎是在瞬间,心脏除颤器的电流冲入那人的体内。她的身体弹动而起,已成直线的脉搏再次起伏了起来。
*
震耳欲聋的砸门声,完全不能打扰到,沉浸于幸福中的人。那个躺在自己血泊中,安祥的沉入梦中的人。毫无所觉的沉睡着,似是一万年都不会醒来。
一束灯光从小小的窗口中,照了下来。随后,就连窗户也被人砸得三响。一个穿着女式小西装,模样文静、知性的女孩,像个疯子似的踢着窗户,“坟淡!该死的白白,快起来,我是小笳,快给我开门!”
见屋里的人完全没有动静,她像个炮弹似的冲进楼道里,鞋掉了一只也没注意到,“白白那个王八蛋真的那么干了!阿皓,去把防火斧拿来,把门给老娘劈了!”
“笨蛋阿皓,用斧背打个鬼,直接上斧刃!”
“死蓓蓓,你少骂我,我这不是急蒙了嘛!有力气活就让我(和谐)干,有本事你们来呀!”
“哪来那么多废话?我们三个里就你是男的,有点绅士风度行不行?”
“给老娘闭嘴,这个时候还吵个屁?你们两个回家以后,爱怎么吵就怎么吵!”
破旧的木门,几下子便被劈开了。三个人同时冲了过去,结果直接卡在了门上,自己人打成一团。
“走开!让我先进!”
“给我滚!再挡我,回家让你跪主机板!”
“都给老娘闪开!”
最后小笳一巴掌糊在阿皓脸上,将他拍了出去,率先挤进屋里。她颤抖的伸出手,摸上那人脖颈的动脉,随后脸色立刻变得苍白如纸,“快打电话叫救护车!”
“哦哦,好!”阿皓和蓓蓓再顾不得争吵,呆愣的点了点头,同时拿起手机打120。“喂喂?120吗?我要死了,不是,是她要死……”
小笳右手紧勒住那人的左腕,左手用力的推着她的肩。眼泪像不要钱似的,“霹雳啪啦”的掉了下来,“白白,你别吓我?你不能就这样死了!欠我的三万七千四百二十五块三毛六的赌债,你让老娘上哪要去呀!”
那人在她的摇晃下,终于微微睁开眼睛。她的嘴唇微颤,声音几不可闻,“是医药费,才不是赌债呢!”
“你闭嘴!”小笳看到她醒来,脸上的担忧全数收敛了起来。随后一巴掌甩在她的脸上,“我说是赌债就是赌债,不还钱就想死,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
那人生生的挨了一下,却完全没有生气的样子。神色遗憾的叹了口气后,露出一个淡淡的,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放心吧!我不会死的。我只是……只是有些想梓了而已!”
瘦瘦小小的阿皓,脸上的担忧也散去了大半。他扬起自己那张幼稚的小圆脸,“赌债?笳姐,我们什么时候再打麻将呀?”
“你丫脑袋脱线了呀?这个时候问什么‘什么时候打麻将’呀!”穿着足有二十厘米高跟鞋的蓓蓓,一拳砸在阿皓的脑袋上。随后嬉皮笑脸的凑到小笳身边,“笳姐,打多大的呀?”
“臭白白,等你出院就到老娘家来,没赢够三万七千四百二十五块三毛六还给我,就不许从老娘家出来。”小笳恨恨的瞪了那人一眼,转头看向蓓蓓时带泪的脸,笑得跟朵花似的,“玩二毛的,小赌怡情嘛!。”
“笳姐万岁~”二个小家伙同声欢呼了起来。
“你们这些缺德带冒烟的二B青年,全他妹的是赌棍!少爷我怎么会认识你们的呢……”那人的声音越来越小,最终再次昏迷了过去。
“啊~~~白白又死了,快打电话叫救护车!”
“死你妹呀!你丫会不会说人话呀!救护车早就叫好了,说不定现在已经到了。”
“都闭嘴,还不去小区门口看看车来没来!要是白白翘辫子了,老娘把你们砍了垫麻将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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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想这周前传用存稿,就可以尽快的将这纠结的最后一章码完。没想到却被老爸抓去,连着二三天都没碰到电脑。这算是造化弄人吗?笑~
今天下了大雪,赶着回家时被冷到了,现在浑身发抖中。如果这章有什么不妥,请给骨头写书评,或是去企鹅上留言。已经有些头脑不清的骨头滚去床上趴窝了,各位,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