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奇茫然不知所错,恶魔与地狱亡灵是新月王国,甚至整个诺亚人的头号公敌,自从大迁徙之后,人们来到新大陆开始,燃烧之城就一直存在于恶魔大军的屠刀之下,罪恶的种子布满整座城市的角落。
洛奇望着两座极端敌对却又并肩而列的神像雕塑,忽然有一种错觉,那就是两座神像都在看着他,注视着这个渺小而又坚毅的少年。原本充满争斗的两个势力竟然如此宁静而协和相处。
这种认知打破了少年洛奇原本对世界的认知。
还没等待他去多想,天空中已响起破碎与圣歌的咏唱,伫立平原之上的两座高大神像开始碎裂,金黄伴随黑暗,圣歌咏唱罪恶,黑夜与白昼相互交织起来,形成四道猛烈的漩涡,漩涡极速流转,当神像完全化为碎片,漩涡也逐渐安静,化为两道金色,以及两道黑暗,总计四道神旨,飞速似的融入洛奇的身体。
那四道神旨分别是:智慧、元素、生命,以及死亡!
然后,洛奇头昏脑胀,并且很快便失去知觉。
“怎么会这样?”简怜惜的看着怀抱中的儿子,脸上早已潸然泪下。她抬头,怔怔望着从上裂为两半的祭典之石,心中的回忆如同潮水般涌出,简喃喃自语:“难道,这就是背叛赐与我的惩罚么,我已经失去够多了……”
启迪中意识的景象在现实中以另一种形式呈现出来,但简仍不相信,她将纤细的手指触入洛奇的额头,口中再次咏起神秘的祷告,但黑暗与光明再次在洛奇脸上浮现,诺伊女神像前龟裂的地裂与亡灵大军清清楚楚出现在简的脑海,当然,还有那个男人!
简只能苦笑,此刻,强力施展时光倒流之术已经使她精疲力尽,她与那个地方已经十年没有往来,即使与生俱来的天赋能力,在这个世界的每一天中,无不在飞速流逝。
她这一生都活在使命之中,但这一次,她要为自己的使命,为洛奇而活,不管是以什么形式!
简将洛奇放在了床上,让他安然入睡,然后,简走到了房顶。
此时已是夜半,虽然已经到了初春,但自迷途之海吹来的夜风还是略凉。简轻轻叹了一口气,望着无边的黑暗,她似乎看到了十年前那个男人也是在如此黑暗的夜,在发现自己深爱的人的身份后,决然而去,连头都不回,然后,那个影子变成了洛奇。
简脸上闪过一丝痛苦之色,她扯下自己无数中的一根发丝,轻轻一吹,发丝轻扑,化为一只小而精致的白鸽,扑打着翅膀,在简的周围徘徊两圈之后,向着西北方向,飞入了黑暗之中。
而简似乎也随着黑暗,变化为另外一个女人的模样。
这是一个与巴拉奇村村民完全陌生的女人的样子,气质冷艳而美丽,倾城的容貌足以媲美王国的王妃,但此时,这位浑身上下神秘而高贵的女子面容却是充满憔悴。
……
洛奇在三天后的清晨醒来,刚一睁开双眼,他就看到了一个陌生但又亲切的脸,“妈妈?”洛奇猜疑但又肯定的说。
简微微笑着,抚了抚洛奇亚麻色的头发,温柔的说:“我的洛奇,这样你也能认出妈妈么?”
洛奇点了点头,将头埋入母亲的怀抱,幸福的说:“我能问出妈妈的味道!”
简笑了笑,但片刻,笑容就变为僵硬,骤而转为悲伤,但在洛奇面前,简很快的就伪装了过去,而这也是她一贯擅长的。
简端来了洛奇最爱吃的海蟹、烤面包,以及一大碗味道鲜美的海贝汤。当吃喝完毕,洛奇看到母亲的胸前配戴的那枚月牙贝时,倒忽然觉得,自己的这枚简陋的生日礼物,与身前美丽的母亲比起来,似乎很不搭配。
似乎感受到了洛奇的想法,简温柔笑道:“这是妈妈最喜欢的礼物,也是最漂亮的礼物!谢谢我的洛奇!”
洛奇很快释然了,他忽然想起自己启迪中的奇遇,兴奋的说:“妈妈,你知道我在祭典中看到了什么吗?
简微笑着说:“妈妈不知道,我的洛奇,你在祭典中看到了什么?”
洛奇得意而又带着疑惑说:“是诺伊女神像和新月王城的神殿!”不过,他说到这里,语气骤然下降,接着说,“好像,还有一个巨大的恶魔!”
简的神色似乎并没有太多的惊讶,洛奇接着说:“妈妈,你知道吗,我足足得到了四项天赋,生命、元素、智慧,还有……还有死亡。”
简平静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些震惊,她吃惊的看着小洛奇,这个除了拥有诺亚人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以及充满阳光的坚毅脸庞之外,无论是五官还是身体,特别是那一双深黑的眼睛,却又无时无刻不在表示着不同。
虽然有所怀疑,但是洛奇仍然是高兴的,他的声音能冲出房间老远:“是四项天赋,四项天赋呢!巴隆都只在诺伊女神哪里得到了一项天赋,而我得到了四项!”
巴隆是巴拉奇村长的儿子,也是总爱欺负洛奇的几个少年之一。在诺亚人的历史上,从未有人得到过四项信仰之神的启迪天赋,最常的是两项,而三项的则少之又少。
天赋代表着未来前进的路,每一项天赋以及后天对其理解的深入,都将决定着一个人在强者之路上迈出距离的深远。
简将洛奇抱在怀中,似乎是笑着说:“我真为我的洛奇感到高兴,就像妈妈说的,我的洛奇可是与众不同的!”
多年之后,成长之后的洛奇,终于理解的母亲话里的意思…
但此刻,洛奇却听出了母亲声音中的焦虑,他抬头看着母亲,说:“妈妈,你怎么了?”
简轻轻的在儿子额头亲了一口,笑着说:“没什么,妈妈只是在为你高兴!”但简心里十分清楚,神的赏赐与掠夺总是同时存在的,这就像与魔鬼之间的契约,得到的越多,注定失去的也会越多。更何况,智慧天赋,只会出现在恶魔的祭典中。
简沉默片刻,简终于说到:“我的洛奇,你……想去看看爸爸的家吗?”她顿了一下,又说:“那也将是你的家!”
洛奇睁着大而乌黑的眼看着母亲,说:“爸爸的家?可是,我连爸爸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呢…”
“不,我的洛奇,你已经看过爸爸了!”简深深呼了一口气,眼泪忽然夺眶而出,“你在启迪中看到的那个男人,那个站在亡灵大军对面的男人,就是你的爸爸!”
祭典的神赐中,不仅仅只有四项,而关于父亲的回忆,则是第五项赐予。这正是简焦虑的地方。
洛奇茫然的问:“爸爸会在家里等着我们吗?”
简的声音忽然冷了,似乎她能听到心中滴血的声音,她一字一句的说:“不,爸爸去了深渊,他不会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