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天虽说嘴里笑着,眼睛的余光却是看清了李子衣的细微变化,他收住脸上的神采,压低声音道:“师父,他是谁?”李子衣只是望着人群之中那马车里徐徐走出的身影,道:“魏无忌,亦是此番前来的目标。”
“要杀他吗?”柳天惴惴道,这还是他第一次跟着李子衣进行这般刺杀。李子衣摆摆头,道:“只要刺伤他就好!”“可我见他不是坏人,这里的百姓这般爱戴。”柳天心里疑惑,李子衣为赵国名剑,从来不杀无辜清白之人,喋血于其剑下的多是恶贯满盈之徒,然而这次却让柳天不解。
“天儿,为师早年就教导过你,切莫由眼观象,往往会被假象蒙蔽,这魏无忌,不过一介伪君子,我等眼里的清高,便是他管用的伪装。”柳天“哦”了一声,他自小由师父领着,对其言语是深信不疑。“我最看不惯什么伪君子!”柳天眼睛一瞥,满是鄙夷地望着眼前之人。
自那马车停在汴梁夷门,信陵君便是撩开帘幕,从马车里快步走出,似乎有些急不可耐。他快步走到侯嬴面前,一如既往的谦卑之色,低声道:“老先生,不知可否移步前往在下府邸一聚,酒水菜肴早已备好。”
靠在墙角的侯嬴睁大浑浊的双眼,道:“你们吃喝,关我什么事情?还嫌我这糟老头子一天的事情不够多吗?”这话一出,周围围观的人群顿时炸开了锅,纷纷为信陵君谋不平。
“他以为他是什么人?一个小小的监者这么狂傲?”
“信陵君两次来访,那是他个人的贤德,这老家伙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不识抬举!”
“就是……就是……”
信陵君并未理会周围百姓的议论,他不惊不忙,像是早就料到会有这般情况,恭声说道:“在下待到先生一把年纪才来此拜访,是在下的过错,还望先生莫要责怪,早先听闻先生精通占卜之术,还希望可以借先生之力,为这魏国百姓谋取未来。”
侯嬴摇晃着身子,颤颤巍巍地朝着马车走去,其身子之孱弱,像是一阵风便可将其吹倒,他踉踉跄跄的行至马车前,撩起破旧的衣服,一个跨步便是径直登上马车,坐在的左边的上位,并不谦让。信陵君摆手让马夫下车,自己做到马夫的位置,手里拿着辔头,表情竟是愈发恭敬。
“喂!你个糟老头子,别得寸进尺,你有什么资格坐在这上位?”周围终于有人看不下去,竟是当中怒喝道。这声一起,周围多人点头附和,声音里满是怒色。侯嬴也不搭理,只是眯着眼睛,像是没有听见众人所说,反而是一旁的信陵君眉毛一挑,站起身子,作势想要解释什么。
就在这时,李子衣一手便是拔开背后剑鞘里的利剑,低声喝道:“天儿,蒙面!”说罢一手扯起脖子上的粗布,挡住了自己的面容,一旁柳天也是这般动作无疑。“锃”利剑出鞘的声音尤为响亮,不过此时却是被众人的唾骂声给狠狠掩盖,加之二人站在人群的最外围,亦是没有人注意到二人动作。
那李子衣双脚发力,一个躬身便是跳起几丈高度,脚尖一点,便是踩在一人肩膀,转而脚腕发力,又是一跳,左右两**替进行,不过三四息的时间,便已是来到那马车蓬上,剑尖直指信陵君而去。众人见此声声疾呼:“不好,有刺客!”顿时人群慌乱,四处逃窜。这信陵君站在马车之上,直到李子衣的剑尖指向自己而来才注意到危机来临,想要跳车却已晚了时机,只得抽出车厢的一柄宝剑,向上一挑,勉强挡住李子衣那一刺,不过李子衣身为赵国名剑,剑上功夫自然高出信陵君数倍,此刻他只是手腕用力握剑,一个翻转,便是将信陵君的宝剑挑飞。
信陵君暗道不妙,李子衣的利剑又是直刺而来,只是马车之上的侯嬴一如既往,稳坐不动,神色堪忧的四处张望,像是在找寻什么。
“叮”一声脆响,信陵君的眼里赫然多出一柄八角大锤,它不知从何处飞来,却是恰到好处地挡住李子衣的剑尖,“次啦”砸出一串火花,硬是逼得李子衣的剑锋一偏,那飞锤来势凶猛,这刻竟是贴着剑刃冲着李子衣而去,李子衣心到不好,只是招式已出,一时半会儿也收不回来,无奈只好咬紧牙关,手腕猛地发力,想要用剑刃挑开这柄大锤。他手里利剑“咯吱”作响,竟是无法承受这般距离,其手腕也是火辣疼痛,像是随时便要断开。
就在这瞬间,柳天亦是跳至马车蓬顶,手中利剑朝前方一插,二人齐齐用力,才勉强将那飞锤挪动,“呼”得擦过李子衣的左脸而过,落在夷门青石地板上,砸出一个大坑。李子衣也顾不得脸上伤口,握剑便是要接着行刺,信陵君趁着方才时机早已跳下马车,逃入人群之中,一时不易辨认。
李子衣刚刚跳下马车,几欲追赶,又是一柄大锤挥至,“锃”得交锋,剑刃蜂鸣,眼前不知从哪里行来一个胖子,方才那柄大锤便是他投掷而出,“哈哈……看你如何抵挡?”话毕便又是挥动手里大锤,对准李子衣当头砸去。李子衣暗惊这胖子粗中有细,竟然一时半会儿脱不开身,二人便是缠打在一起,“锃锃……叮叮……”难分高下。
柳天的视野一直落在信陵君身上,此刻也是在人群之中追逐而去,眼看手中利剑便是要刺进信陵君身上,却突兀现出戟兵,这般行刺已经惊动汴梁城内巡逻的卫兵,六人手握长戟,身穿盔甲,便是将柳天团团围住,一番攻斗。
常年跟随李子衣,柳天的剑法亦是不差,面对这六人围攻,倒也能够招架得住,只是此刻追击信陵君依然不可能。柳天眉头紧皱,这般下去,他二人处境只怕愈加凶险,等到其他卫兵来临,可就走不了了。
柳天大喝一声,循着空隙便是从六人的围攻之中抽身而出,疾步奔至那胖子身后,一剑刺去,“叮”但见柳天利剑明明刺中其腰部,却发出金属碰撞之声,剑尖处,亦不过一个血点,再不能深入半分。
这胖子的不仅天生大力,而且躯体强硬到如此!
“砰!”一声闷响,那胖子一锤狠狠砸在李子衣胸口,顿时便是喷出一口黑血,直直溅在那胖子脸上,让他一时睁不开眼。李子衣年色苍白如斯,身形有些踉跄,只是双足发力,对着柳天大喝:“天儿,快走!”
二人使尽浑身气力,发足狂奔,那胖子移动倒是缓慢,六名兵士亦是大口喘气,方才与柳天的打斗消耗他们太多力气,只是追了一小段距离,就已经有些体力不支,只得眼睁睁望着二人逃离开去。李子衣担心追兵将至,便是带着柳天一头扎进浓密树林之中,狼狈逃窜,尽管亦是体力不支,却不敢松懈半分,直往那树林茂密之处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