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下雨的时候,我会想起那时的从前以后,我们在一起,路过光阴,踏遍年华,我也只想要一直这样在你身边,慢慢老去。
而那时的我,应该不曾想到,以后的自己会一直讨厌有雨的天,你离开的地点。
柳欢笑得欣慰,“嗯,风瑕问的很不错,既如此,又该怎么办呢?”
此时王弦茗站了起来,“夫子,我觉得我们可以直接通知官府,请他们来救人,你说这样可否?”
柳欢戏谑,“嗯,不愧是知府的孙子啊。”王弦茗窘迫,耳根微红。
“好了,其实我让你们去看这些杂记,并不是教导你们把它们作为正统课业来学习,我只希望你们去理解这些民间故事里蕴含的哲理,它们存在至今一定是有其存在的价值的。关于这个故事,它最重要想要告诉我们的并不是该救怎样的人,而是了解这世间虽有感恩图报,但也有忘恩负义的人存在的。”
柳欢顿了一顿,又继续讲,““我们不应该总是带着善心看这个世界,毕竟这世界并不是都是美好的;但也不能觉得所有人都是坏人。事物都有两面性,关键看你怎么去理解它。就比如说这个农夫,他救了那条毒蛇,出发点虽好,但他忽略了蛇的本质;蛇虽然为人所救,但人与蛇自古便是无法共存的,蛇以为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胁,怎可能不咬人呢?再说到刚刚的救人问题,无法得知救的是好人还是坏人,的确可以像弦茗说的叫官府来救人,但为何我们不能在问题的源头就解决这个问题呢?若是这世上好人多,坏人都被感化,那么在救人之前还需要考虑这么多么?这也就是老师今天站在这里的意义所在了。”
“你们个个家里都是有地位的,随便做些什么可能就会引起百姓生活的巨大改变。老师希望你们将来能运用好你们的力量,为了国家为了社会做些什么,或许不用惊天动地,但至少不能造成危害。”
“还有就是关于异类的问题了。应将军说的挺对的,有句话叫做‘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意思就是和我们不同的东西,他们的思想也是不同的,在战场上来说就算是指那些外国的,蛮夷之类的人了。这些人与我们立场不同,也是不能以平常的行为方式去对待的。”
柳欢看了一眼沙漏,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好了,今天的课就先到这里,回去好好温习明日的书,我是要抽查的,若有兴趣的话,杂记也还可多看几篇,对你们还是有益处的。对了风瑕,你昨日的大字还没交啊,等会给我,没写好的话,留下来写完再回去。嗯,下课。”柳欢敲响了讲台上的小钟。
“啊,不是吧?”应风瑕惨叫一声,倒在了桌上。
满堂哄笑起来,柳欢敛住笑意,“各位同学再见!”
“夫子再见!”大家开始收拾书本,一个个的跟着来接人的小厮回去了。
江瑜走到应风瑕身边,拉了拉他的衣角,“小瑕,我先回去了。”
“不,”应风瑕死死的拉住他,“阿瑜咱俩什么关系,那是兄弟啊,你必须得留下来陪我的啊,顺便帮我写一张大字呗!”
江瑜想要挣脱却挣不开,急的快要哭出来,“不,不行的,夫子说不能帮人写作业的,会被罚的!”
应风瑕撇嘴,“没事儿,他又不在,不会知道的!”
“嗯?谁说我不知道的?”柳欢一直在后面听着他们讲话,想知道应风瑕到底会搞出什么幺蛾子,没想到越听越觉得好笑,难道她不会从字迹就看出不是他写的吗?
“夫,夫子……”应风瑕张大了嘴,她从哪里冒出来的啊,刚刚的话到底听走了多少啊?啊,死定了死定了!
“夫子,我,我先回去了!”江瑜见到柳欢胆子便吓掉了一半,也不管应风瑕会如何了,直接跌跌撞撞的跑走了。
柳欢看着江瑜跑掉也不恼怒,仍是悠闲地盯着应风瑕,只是嘴角噙着的那一抹笑,怎么看都让人觉得心头一阵火起。
“嗯?说说,我不知道什么?”
“夫子,我知道错了。”应风瑕知道不管说什么今日都是逃不过去的了,只好丧气的承认。
“那么,还叫不叫江瑜帮你做功课了?”
“不。”
“还有,下次作业再不交,那我就要请你娘应夫人过来一趟了。”
应风瑕抬头,“夫子,我娘说我以后的事都交给舅舅去操心了,她不管我的,省的头疼。所以您若是要找也只能找舅舅,不过您能不找舅舅吗?舅舅凶起来很可怕的。”
柳欢顿时噎住,找雁非逝?开玩笑的吧!她躲他尚且还来不及,怎会主动找他去!这小子,是拿定主意觉得我治不住他是吗?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性,也越来越生气,“应风瑕,你今日再将我们所学的《孟子&8226;离娄下》第一章抄写十遍,明日交上来。”
“啊?”应风瑕傻眼。
“啊什么啊?快写,这些不写完别回去!”柳欢气冲冲的说完走了。她忘记了再怎么样雁非逝也是不可能将他们之间的事告诉侄子的,所以只能说应风瑕刚好踩中了夫子的雷点,被罚也是活该了。这是迁怒吗,或许吧。
柳欢一直觉得,人生其实并没有什么,无非就是遇见几个喜欢或者不喜欢的人,做一些想做或者不想做的事,或许会找到一个最合心意的,和他在一起慢慢依偎着老去,这大概就是她最想要的生活了,即使平淡得像水一样,但也有其吸引人的魔力。
她一直旁观着孟一湘与段可逸之间的纠葛,私心里也并不希望孟一湘和段可逸在一起,在她眼里,段可逸、雁非逝这样的人是捉摸不透的,也是她们惹不起的,他们每做一件事,每走一步,都需要她反反复复的思考才能明白意思。猜来猜去的人生太累了,她不希望孟一湘过这样的生活,一湘该像是她们刚遇见时那样无忧无虑,每天都快快乐乐的。
段可逸又一次上孟家来找孟一湘的时候,她拦住了他。
段可逸看着眼前的人,比寻常男子还要单薄的身子,过于秀气精致的面容,白皙细腻肤色映衬着那一双灵动的黑眸,似乎要人沉浸在那一汪澄澈的水中,红润泛着水光的唇紧抿着,显示出主人内心里的烦躁。段可逸微微敛住了心神。
“柳公子,可是有事?”
“不用这么客气,叫我柳欢就好。”柳欢摇头,表情仍是严肃的紧。
“好吧,”段可逸拗不过她,“柳欢,拦住我有事吗?小湘儿是在家是吧,我要进去见她。”
“我想请你答应我一件事,望你从此以后别再来找一湘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段可逸眼神凌厉,“是她要你来和我说这些的?”
“不,我自己要来的。”
“哦?你自己要来?”段可逸心里不知为何竟松了一口气,不是她说的就好,他语气急切起来,“那你是在以什么身份来说这话?就我所知,你来到孟家也不过半个多月,你别跟我说你是倾慕湘儿!你知我知道你的事的!”
“不是这样,”柳欢并不怕他言语间的犀利,毫不躲藏的直视他的眼,“段公子,段老板,我不知道你心里到底想的是些什么,但请你别拿一湘来开玩笑,若心里无她,那就放了她;若有她,请好好对她,别到了最后才来后悔。”
“你,你知道些什么!”段可逸慌张起来,头一次感觉事情不在他控制之内,好像他一直就担心着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她呢,她是知道了什么?”
“不,她什么也不知道,”只是最近愈发沉默了,就像是个孩子突然一瞬间长大了,“你知道的,一湘一直是个活泼的女孩子,天不怕地不怕的,一刻也是静不下来的,却为了你,为了你变了样子。她与我投缘,我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但我决不能让你伤了她!”
“我没想伤她。”段可逸喏喏的说。
“如此便好,望你记住今日所说的,若真有那么一天,我决不饶你!”柳欢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转身往里走,“一湘今日去了雁家新开的玉石铺子看王保兄弟二人。”
段可逸看着她,知道这人算是想要帮他的了,作为回礼,他也不妨告诉她些事情,他开口唤住她,“我与非逝从小一起长大,我算是最了解他的人,就我这么多年对他的了解,到了现今,他的耐心怕是已经不多了,你最好早作打算。”
柳欢身子一震,并未回答他,仍是抬脚往里面走去。耐心不多?真是够了,她只是想有属于自己的人生,难道是很难的事么?
应风瑕局促着来到柳欢身边,接下来的话不知该怎么开口,但舅舅要他做的事情若是不能完成的话,他一定会死的很惨的,如此也就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嗯?放学怎还不回去,有事么?”柳欢放下手中的笔看向他。
“夫子,明日是我娘亲的生日,娘说想亲自谢谢您最近对我的教导,所以嘱我来请夫子参加明日的晚宴。”
柳欢愣住,应夫人的生日?若是因了这个原因请她去倒是也没什么说不过去的地方,但柳欢潜意识里总觉得有什么猫腻在其中。一时间也没想好要不要答应。
见柳欢没说话,应风瑕有些急,“夫子,您一定得去啊,不然就是您怪我平日里没好好学习么?我发誓今后一定会听话的!娘的生日我不想让她不开心,您就答应我吧,去吧去吧!”
“唉,好吧,看在你对你娘一片孝心的份上。不过记得你说的啊,今后得认真啊!”柳欢看他实在是急的狠了,也不再好说不去的话,便只能答应,“我还有前提,明日的时候我只过去敬杯酒就走。”
“嗯嗯,绝不会让夫子觉得麻烦的。”应风瑕见她答应,拼命点头,只要人去了便好,哪管她何时走呢,反正舅舅自有打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