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越来越苍老的岁月,已经失去添脂抹粉的兴致。老到再写不下关于爱情的文字,方知爱情易老,同样的还有那渐渐荒凉的心情,风吹花破碎的声音。
“夫子,咱们真的要考什么试嘛?”应风瑕扁着嘴,眨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她。
“你呀,现在来和我撒娇也没用,谁叫你平日里不好好学习的,像弦茗,人家哪会像你这样来问我这种问题的啊?”柳欢放下怀中抱着的书,无奈的看着面前的应风瑕,“再说这是院长决定的,我也不能改变,你呀,还是现在多看些书争取能多写点出来吧。”
应风瑕委屈:“不喜欢看书也不是我想选的啊,谁让我一看到书就想睡来着!夫子,我会被舅舅罚死的,你就救救我吧!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淘气了好不好?”他双手合十期待地看着她。
柳欢听到雁非逝,微微敛了些笑意,有些羞涩还有些怅然,“你舅舅,他还好么?”自从雁非晚留书出走之后,她已经很久没见过雁非逝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让他想起了她的逃婚,还是对方真的很忙,反正,柳欢第一次意识到她原来也是想着他的,这种感觉说不上是不好,有一个人时时刻刻的能让你牵挂着想着念着,心里有些酸也有些甜,这是她以前从未有过的经历,滋味竟出乎意料的好。
“嘿嘿,夫子,你是想舅舅了吗?”应风瑕对着她挤眉弄眼,“你放心啦,我舅舅也很想你的!小姑姑出走,舅舅一直都很担心的,再加上家里确实是忙,码头店铺什么的事情都很多,所以没顾得上看你,不过我知道舅舅心里一直想着你的!”
“你,你这小鬼!谁问你这个了!”柳欢怒,脸上却染上了一层红晕,她抬手作势要打他,却被他一个闪身躲了过去,“你快点给我看书去,若是答卷不让我满意,你就给我等着抄书吧!”
“啊,不是吧?”应风瑕惨叫,“夫子您不能这么对我啊!”
学堂里十四个少年端端正正的坐着,对着自己面前的试卷表现神态各不相同,有奋笔疾书,落笔如有神的,如王弦茗胸有成竹,笔尖生花;也有抓耳挠腮,半天写不下一个字的,这就说的是应风瑕这类人了,柳欢看着他摇头,这小子,跟他说的话大概是白说的,唉!窗外王夫子路过,看着柳欢对着应风瑕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呵呵笑得慈祥,对着她做唇语,嘴巴张张合合的,吐出了几个让她哭笑不得的字来。
不过也对,这小子不被他舅舅好好修理一下倒是没天理了。想到雁非逝,她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好久,好久没见过他了,不知道他过的怎样了。
柳欢将试卷收上来之后,还在讲桌前收拾着书本,嘴紧紧抿住,不知在想些什么。
“柳夫子,你还在忙啊。”门口处,江瑞斜斜的靠着,笑意盈盈。
“是江公子啊,”柳欢抬头,“你来迟了,江瑜已经和风瑕回去了。”
“我知道,”他定定的看着她,“我是来找你的,有空陪我聊天吗?”
“若我说,没空呢?”柳欢停下手中做的事,站定看他。阳光从窗外斜照进来,在她身上洒下了一层光,刺得他晃眼。
他眯了眯眼睛,无所谓的笑,“是吗?那我也只好下次再来了。”
“好吧,你等我一会。”
他们寻了山脚下最近的茶馆,在幽静的最角落坐下,等小二端上普通的清茶之后,两人慢慢喝着杯中的茶,很久,柳欢放下茶杯。
“说吧,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呵呵,”江瑞笑,“你与我印象中倒是不一样得多。”
“你印象?你印象中的我是怎样的啊?”柳欢好奇。
“世人都说,流府有三女,大女儿温婉贤淑,却红颜薄命;最小的女儿活泼天真,不谙世事。至于你嘛,若喻人间******,嫣然花开帝都中。”
“谬赞了,那都是别人编的。”
“嗯,”江瑞很认真的点头,“你说的没错。”
柳欢黑脸。
江瑞看了看她,又接着说,“其实我一直很好奇,到底是怎样的人,会让非逝放在心里这么久,后来遇见你,就觉得,嗯,这女人,若是都像你一样,天下岂不都乱了套了?”
柳欢的心渐渐沉了下来,“这好像不关你的事。”
“是不关我的事,”江瑞说,平日里的温柔在脸上消失不见,满是严肃,“我不知道你是在别扭些什么,但是,你这样的任性,小瑜却很喜欢你,一湘也爱与你黏在一起,甚至是可逸,也觉得你是个不错的女子。我不希望非逝是爱错了人,但我希望你能多为他考虑一些。”
柳欢不说话。
江瑞放松了坐直的身体,缓缓倒在椅子里,眉宇间似乎有些落寞,他的语气凉凉的,“你说说你,不过就是长得好了一些,但比你漂亮的女人不是没有;丞相的女儿,却是庶出。你还这样的离经叛道,呵呵,但我,呵,算了,说了你也不懂。”
“江瑞。”
“嗯?”
柳欢抬头直视他的眼,“那么,你是在以什么身份说这话?朋友?别开玩笑了,段可逸都没你这么多事的,那么你,到底是什么地方认为,我会碍到你?”
江瑞看着她一瞬间灵动逼人的眼,他从来不知道,有人的眼睛会是这么的好看,这么的,令他心动。那双眼澄净,好像容不下一丝丝的杂质,他几乎就要溺在那里面。不,这是不可以的,他告诉自己,这个人,是他所讨厌的,还是自己好友这么多年都放在心上的。当她的眼转开的时候,他松了一口气,不知道心里的那种感觉是叹息还是庆幸。
而柳欢不再看他的原因,只是因为现在出现在她眼前的那个人。他还是跟以前一样,柳欢在心里想,老那么爱生气,脸沉沉的好像谁又欠了他的钱;不过,这样的他,还真的挺好看。
雁非逝看着眼前的两个人,当他听到暗卫来报江瑞与柳欢在一起的时候,一路上就担心她会不会受了欺负;他是知道江瑞一直都因为她的逃婚心有不满的,可看到她眼睛如往常一般亮亮的看着他,就已经松了一口气。可这人依旧这么没心没肺的,他的怒气突然就这么出来了,她和江瑞聊得很好嘛,都不知道他的担心是为了什么。
“你们在聊什么?”
“雁非逝你来了!”
他们俩几乎是同时开口,话音刚落都愣住了,直直的看着对方。
江瑞不知为何只想苦笑,他都不知道今日过来是为了什么,那个他一直在为他考虑的人自己都不在意。他轻咳一声,唤回那两人的注意力,“既然你来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他看着雁非逝说道,感觉到雁非逝还想说些什么,他打断他,“那些挽留的话就不必说了,我还不够了解你吗?得了,你就和可逸一个德行,好好陪陪她吧!刚刚可是发了不少的牢骚。”
柳欢瞪着他离去的背影,似乎是想看出个洞来,她什么时候发了牢骚?这人,居然睁着眼就说了瞎话!
她回神,却看见雁非逝直直的看着她,柳欢略有些不自在,红着脸问,“你看我干嘛?”
“你有什么不满的可以直接和我说,我会解决,不用麻烦瑞。”雁非逝说的一本正经。
“你!他是乱说的!我才没发牢骚!”柳欢怒。
“嗯嗯,你没发牢骚。”嘴上这么说着,可那神情宠溺包容,就那么看着她生气发怒的样子,没有一点相信的意思。
“雁非逝,你不相信我!”柳欢控诉。
“我没有。”
“就有就有,你一直在欺负我!”
“我哪里欺负你了?”雁非逝看着她撒娇耍泼的样子,故意逗她,这倒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露出这样的神情来,倒是还蛮有趣的。
“雁非逝,你老是不来看我也就算了,来了就帮着外人!”
“哦——”雁非逝拖长了音调,“原来嫣儿是在生气我这么久不来看你。嫣儿可是想我了?”
柳欢正在懊悔自己怎么就不经大脑将心里想的就这么说了出去,听到这人还在没脸没皮的故意逗她玩,心中有根线突然就绷断了,她扑过去想要恶狠狠的掐住他脖子,就像以前流羽娆惹她生气时做的那样,可结果是——
“嫣儿,看来你是真的很想我,都已经想到投怀送抱了吗?”雁非逝笑得得意,他制住柳欢不停在他怀里扭动的身子,感受着怀中人那柔软的触感,他故意忽略了柳欢本来的真实意图。
“你混蛋!快点放开我!”柳欢无比的懊恼,这人长那么高干嘛,害得她在碰到他脖子之前就已经整个人在他怀里了。
“软玉温香在怀,试问我如何舍得放?”雁非逝凑到她耳边,以及其暧昧的声音说。
“你个色狼,你懂不懂啊你!我现在还是个男人啊男人!”柳欢害羞过头,连平日的礼貌修养什么的都忘了。
“哦,原来嫣儿是担心我的名声啊,嫣儿放心,这些都比不上你的。”雁非逝没有放手,反而是越抱越紧。
“你你你!”柳欢怒瞪他,却在抬头的时候迎来了一个令她脸红心跳的吻。
雁非逝在她快透不过气之前放开她的唇,声音低沉,“你从不会想到,你在我心里,该是有多重要。”
柳欢一下子安静下来,任他抱着,趴在他怀里喘息。
茶馆的角落里情意绵绵,暗处有一抹身影往远处略去。雁非逝嘴角缓缓露出了一个残忍嗜血的笑容,把柳欢往他的怀里更紧的带了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