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杨看到母亲翘首以盼的那一刻,他脑中之前的种种想法烟消云散。
即使重生又如何?
那种血浓于水的亲情是永远改变不掉的,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直觉。周杨明白,那就是他的母亲,不会因为重生而发生变化。他为他刚才的各种质疑与退缩而自责不已。
李红娟看着眼前已经高过她的周杨,但是,在她心里他永远都是个孩子,慈祥的说道:“长高了,就是瘦了。走,回家,妈给你做爱吃的糖醋鲤鱼。”
周杨挠了挠脑袋,关心的问道:“妈,你身体还好吧?”
李红娟没想到儿子一年不见了,突然懂事多了,笑得合不拢嘴:“很好。”紧接着,就关心的问道:“有没有谈个女朋友啊?你听妈说,社会上的姑娘太现实,你可要抓紧时间,在学校找一个啊!”
周杨听着她絮絮叨叨的说着,没有丝毫的不耐,反倒心里暖烘烘的,不停的点头称是。
“妈,爸最近还好吧?”
李红娟回道:“MObe源码盗窃案,虽然证明不是你爸干的。但是,总会有人在背着他指指点点,你爸一气之下辞职不干了,又重新干回老本行了。”
周杨有些诧异,好奇的问道:“什么老本行?我怎么都不知道啊?”
李红娟笑道:“你爸啊,年轻时候就是一个推销员。”
周杨关心道:“那他的身体还好吧?”
李红娟面露迟疑,沉默不语。
周杨注意到母亲神态的变化,紧张的问道:“爸他没事吧?”
李红娟皱眉说:“你爸身体没什么大碍?只是他的左耳最近有些听不清了。”
“什么?”周杨紧张的说,“听不清了?怎么会听不清?去医院了吗?医生怎么说?”
他没想过父亲,竟然突然就听不见了,怎么可能?
父亲是家里的支柱,身体一直都非常健朗,很少得病,怎么会突然听不清了呢?
李红娟叹口气说道:“医生说是慢性中耳炎导致的听障,最好进行耳膜修复,否则有可能造成胆脂瘤的危险。”
周杨面色苍白担忧的问道:“那做手术了吗?情况怎么样?”
李红娟无奈的说道:“你都二十了,现在结婚没房姑娘都不愿意嫁,家里又没多少钱,手术只能暂时放在一边,等你毕业再说吧。”
不等周杨接话,她继续说道:“你爸让我别告诉你,你别在家里说这事,等你毕业赚钱了,我们也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听到母亲的话,他突然沉默下来,心脏抽疼抽疼的,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直听闻:父母心在儿女上,儿女心在石头上。
但直到此刻,他终于明白,那是一种毫无保留不求回报的爱;而他却将之视为理所应当,从来没有关心过父母。
没过多久,两人就回到家了。
令周杨没有想到的是,父亲坐在红皮旧沙发上包饺子,而他旁边坐着一个中年男子,两人说着话。
中年男子一头寸发,上身是件长袖,纽扣整体的扣着,下身是件正装裤,整个人给人一种干脆利索硬朗的感觉。
他是周红军,周红斌的弟弟,是‘疆新’某个部队的军人。据说,五年前就已经是正团级干部,至于他现在的具体军衔,周杨并不怎么清楚!
周杨十分诧异,印象中,他已经有三四年没有回来了,面上却不露丝毫。
他笑着说道:“爸,我回来了。”然后,转头看向周红军,叫了声:“叔。”
周红斌一脸的严肃,点点头:“嗯,去洗手吃饭。”但眼角的微笑,暴露了他心中的高兴。
周杨在以习惯了父亲的严肃,并没有拆穿他,反而听话的笑着去屋里了。
等他回屋后,周红斌满脸的微笑,满意的点点头,继续与周红军聊了起来。
“怎么突然回来了?”
周红军满脸愧色,他将家安在了外地,已经有四年没有回来了。
他叹气道:“六月份,部队演练放炮时,一不小心,我的耳膜受损了。最近去京北市换了个耳膜。刚好有几天空闲,就顺道回来看看哥。”
听到他耳膜受损,周红斌的眉头不自觉的抖动一下,很快就恢复平静,笑着问道:“没事了吧?”
周红军自然觉察到他皱眉,以为他再责怪自己四年没回,心里不禁有些惭愧,尴尬的点点头:“嗯,基本康复了。”
“那就好,那就好。”周红斌笑呵呵的说道,没人能够直到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
两室一厅的房子本来就不打,周杨回屋里时也没有关门,他们两人的对话一字不差的落在他的耳中。
透过门缝,父亲满脸的笑容,落在他的眼中,却变成了苦涩与无奈。
谁能料到他们耳膜竟然都受损了?
周红军算是成功人士,而周红斌只是挣扎在社会底层的普通工人。因此,他看好了,而周红斌却没有。
周杨默默的站在房中,静静的看着父亲,看着他脸带着微笑,他知道父亲承受着无与伦比的苦涩。但是,他仍然面带微笑默默的一个人承受着所有的一切。
他听母亲说过,父亲初中高中的成绩非常好,经常都是年级第一第二,从来没有跌出过前三名,在镇上非常的有名。只是最后因为家穷放弃了上大学的机会。他本来有机会西装革履,指点江山,却最终当了一名普通的推销员,手指变得粗糙,额头爬满了皱纹。
周杨从来没有从父亲口中听到过,但他明白,那肯定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
与此同时,他渐渐明白了,父亲严肃甚至苛刻地步的严厉,都是一种寄托,一种希冀。他希望周杨能够弥补他心中的遗憾,能够替他实现没有实现的辉煌人生。
周杨盯着父亲渐老的面庞,默默的下定决心:“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周杨突然拍了拍脑门,急忙拿起扔在床上的书包,在书包的内层拿出银行卡,死死的捏在手中。
“对啊!我怎么给忘了这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