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友重逢,必须好酒好肉招待,卫良囊中羞涩,却不能跌了面子,把仅有的积蓄拿出来买了酒菜。
小和尚问:“老头子干嘛去了?”
卫良叹道:“师父离世了。”
小和尚一惊,也没心思吃酒了,悲切道:“世事无常。”叹了一番,他问:“老头子身体硬朗的很,怎么说没便没了?”
卫良目光闪躲,支吾道:“染了瘟疫,病死了。”
小和尚心思玲珑,看出卫道士没说实话,想来有难言之隐,他没有追问,宽慰道:“你也不必自责,染上那等顽疾,为人子弟的确实没办法。”
“不提那事了,喝酒。”卫良尽力想把气氛活跃起来,奈何老骗子的面孔在脑海中浮现,令他说不出的内疚。
酒过三巡,卫良道:“我正发愁哩,你便来了,真不愧是我兄弟。”
小和尚笑道:“你吃喝不缺,还有小美人天天伺候着,何愁之有?”
卫良道:“我打算送小梨花回凤巢图,心有余力不足,要不你让小麻雀送我们一程?”
“别叫我小麻雀,否则本妖王生吞了你。”大鸟咬牙切齿,它体型缩小无数倍,本来蹲在小和尚身边闭目养神,听见卫良的话气不打一处来。
“闭上你的鸟嘴。”小和尚一巴掌拍了过去,打的大鸟转了三个圈,道:“一直在闭关,没怎么打熬过它,难免桀骜不驯,见笑了。你那事包在我身上。”
卫良一喜:“兄弟,你真够意思,我敬你一杯。”
小和尚正色道:“用不着客气。我知道,在你们凡人心中,灭魔金刚顶天了,但我再厉害,这条命也是你救的。”
卫良心中一热。再次见到小和尚时,他尽力放松,仍心怀敬畏,不像之前那般自然。这不怪他谨慎,世间一切都在变,变化最快的是人情,由不得他不小心。但七戒和尚没变,仍保留着八年前那份诚挚的友谊。
卫良问:“这次来葬花海有何打算?”
“两件事。第一,看看你和老头子,谁曾想老头子没了,也算一个遗憾。第二,杀杀萤的威风。”
“狂妄,无知,愚蠢!”大鸟气的哇哇乱叫,道:“就凭你还想杀萤妖主,做梦。前些年你以卵击石,差点丢了小命,现在好了伤疤忘了疼,又要作死?萤妖主可是不死之身,你就别白费气力了。”
小和尚脸上挂不住,又抽了它一巴掌。
大鸟被下禁制,毫无反抗能力,饶是如此,仍梗着脖子不服气。
卫良暗笑它傻。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呈口舌之快有何用,受皮肉之苦才是真的。不过仔细一想,它说的不无道理,卫良问道:“莫非你破而后立,功力大进,有了战胜萤的把握?”
小和尚悻悻道:“修道如逆水行舟,境界哪能轻易突破?我这些年光顾着疗伤了,却没怎么参悟佛法。”
大鸟幸灾乐祸:“你功力未进,萤妖主可未必,这么些年过去了,说不定又祭炼了一尊连心妖童,此消彼长,你更无胜算。”
“嘿,你还来劲了。”小和尚满脸黑线,挽起袖子就要过去揍它。
卫良担忧重重,拉住他问:“连心妖童是什么东西?”
小和尚凝重道:“此乃妖族最歹毒的功法之一,先准备三万童男,日月同空之日祭炼,凝为一具童子,此乃阳童;再准备三万童女,天狗食月之夜祭炼,此乃阴童。待太隐蔽日,阴阳倒转,煞气最重的那一刻,已妖力融合阴阳双童,静待七七四十九天,水乳交融,乃为妖童,天生便不阴不阳,不实不虚,近乎不死之躯,实属绝世凶物。萤待妖童诞生最为虚弱的那一刻,剖其心脏,与自己合二为一,将妖童炼制成傀儡,故称连心妖童。”
卫良听得胆战心惊,对于妖魔的残忍又有全新的认知。怪不得萤如此猖狂,有这般厉害的傀儡,天下之大尽可去得。
小和尚又补充道:“现如今,他共有两尊连心妖童。”
卫良更惊,有一个就了不得,人家还有一对!他赶忙劝道:“你可得量力而为,别逞强,要不然降妖无果,白搭性命。”
大鸟笑道:“卫道士却是个明白人。”
“闭嘴。”小和尚又是一巴掌拍了过去,这次用了法力,金色大手印从天而降,登时压得大鸟七晕八素,好一会才回过味来。它也是个贱骨头,吃硬不吃软,现在消停了,老老实实蹲在地上不敢说话。
小和尚神秘兮兮道:“放心,吃亏的事我能干?”
卫良道:“听你这意思,难不成有后手?”
小和尚道:“那当然。我打不过萤,可有人能打过他。”
“你指谁?”
“唐三刀。”小和尚冷笑道:“曾经的萤更加厉害,身怀九尊连心妖童,纵横葬花海,十妖主中他起码能排进前五。可这又能怎么样,当初自不力量,还打算截杀唐三刀,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被一刀灭去八尊妖童傀儡,要不是他跑得快,早成了刀下鬼。”
“唐三刀的确厉害,屠过龙的人,杀萤自不在话下。”卫良疑惑道:“可他不是死了么?”
小和尚胸有成竹道:“的确是死了,不过山人自有妙计。”
卫良问:“你能起死回生?”
小和尚本想卖卖关子,奈何他是个急性子,说了两句便不愿瞒下去了,直接从储物袋中掏出一柄重刀,道:“你看这是何物!”
卫良双腿一软,差点吓尿。
好犀利的一把刀!身长八尺,雷光闪烁,狰狞异常。
仅仅是放在那里,便迸发出无限杀机,阵阵锋利气息袭来,仿佛要将这番天地撕裂。卫良只是看了一眼,便感觉双眼几欲瞎掉,赶忙低头垂目。
活了二十多年,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神兵利器,惊骇之情溢于言表。
他还不算最吃惊的,大鸟更甚。
这狂妄的妖孽早已吓得六魂无主,匍匐在地瑟瑟发抖,惊恐道:“八极怒雷!赶紧收了这凶器!”
小和尚得意洋洋,在大鸟面前笔画了一番,每次挥刀,都惹得大鸟一阵哆嗦。他笑道:“还说萤是不死之身?”
卫良恍悟,道:“莫非这把刀便是战胜萤的关键?”
“没错。”小和尚娓娓道来:“此刀名为八极怒雷,乃唐三刀生前兵刃,里面不知囚着多少妖族亡魂。更重要的是,它还含着唐三刀烙印的一缕分魂,若是激发出来,神挡杀神,佛档杀……呸。反正就是相当厉害。”
大鸟慌了神,尖叫道:“你从哪得到的?”
小和尚道:“八极怒雷本就是天机寺之物。当初唐三刀还未成名,偶然遇见我师父,师父目光不凡,断定他日后大有作为。所谓宝刀赠英雄,便送给了他。兵解之前,唐三刀又把八极怒雷还了回来,并使用人族绝学,将自己的元神复制,化作一刀惊天刀意,附在八极怒雷之上,可帮天机寺抵过一劫。不过本寺安全的很,恐怕没有什么劫数,我便偷了出来,誓要报仇雪恨!”
大鸟又惊又惧,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小和尚装模作样道:“此刀封尘数十年,不知锈了没有,正好眼下有个大妖魔,可以给我试刀。”
大鸟怪叫着一溜烟跑了出去。
“宝刀在手,天下我有!”小和尚畅意大笑。
卫良道:“这事可得从长计议,万不能掉以轻心。”
小和尚道:“放心,我早已谋划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