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污受贿,害人性命固然触犯国法,但雒亲王是朕的兄弟,又是阑国的亲王,朕也不能不讲情面。”顺景帝叹了一口气,望向了赵丞相,“赵爱卿,你怎么看?”
赵济苍没想到自己第一个被点名,一时语塞。
历朝历代,贿赂都是一种经久不衰的传统,能用钱解决的事谁还愿意多费力气。在朝当官的都不是有钱人,一家老小都在等着吃饭,仆役几十都在等着发钱,光靠俸禄早就饿死了。再说,收受贿赂是官员之间联络感情的热门方式,你不收,就是不给别人面子;你不贿赂上级,上级就会看你不顺眼。官场复杂,没人不想升官,没人敢说自己能一辈子相安无事,关键时候还得靠别人。
顺景帝不是不清楚内幕,面对数额小的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不知情。数额稍微大一点的,警告警告,适当给点处分也就过去了。官员们大多不是傻子,也知道什么叫点到为止,没有多少人会在皇帝的底线附近蹦跶。皇帝和官员之间需要一个平衡,谁都愿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能判处刑罚的,一般都是罪大恶极不可饶恕的蠢蛋。
安国公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蛋。胃口极大不说,得到皇帝的暗示之后还不肯安生,利用赃款大肆修建府邸,霸占百姓居所,搜刮百姓钱粮。百姓们流离失所,饥寒交迫,甚至饿死街头。
事关民生,早就看安国公不顺眼的大臣们抓住机会,开始大肆弹劾,奏折多得快把顺景帝淹死。
顺景帝顾及安国公早年立下的汗马功劳,忍了很久,现在终于得以爆发,先是罢免其国公之位,后是抄家入牢。墙倒众人推,鼓破众人捶,官员们一看安国公倒台,都想上去再踩一脚。顺景帝收到的奏折越来越多,本本都在揭露安国公曾经犯过的罪行,大到欺君罔上污蔑忠臣,小到强抢民女流连青楼。
顺景帝很忙,只好把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交给丞相处理。
丞相也很忙,于是从中挑了几件算不上大事的大事,让刑部捎带着审了。
刑部没办法,只好接下这些事跟受贿案一块儿审。哪知道别的没审出来多少,两年前边境大饥荒的真相倒是意外审出来一个。
这真相,竟然还与雒亲王有着不小的关系。
九国历史中,最严重的饥荒莫过于五年前阑国边境爆发的那一场。那年正遇旱灾,几万亩地的秧苗渴死在火烧火燎的日光下,颗粒无收,粮食严重短缺。阑国还在和燕国僵持不下,军队需要粮,一切便以军队为重。后来,朝廷好不容易匀出一些粮食赈灾,没想到半路上遇到了劫匪,所有粮食都被抢劫一空。几十万的百姓生生饿死在饥荒中,边境黄沙漫漫,遍地尸骨,惨绝人寰。
据安国公所说,那一队劫匪其实是他和雒亲王的私兵。当时雒亲王正被顺景帝打压,处境艰危。他怀恨在心,便同安国公暗中勾结,派出私兵抢劫赈灾粮。事后,他们将粮食囤积在附近,按批出售给当地富商,大赚一笔。由于粮食过多,无法在短期内脱手,他们便任由剩下的粮食腐烂成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