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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仑山观

第二日雨后天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泥土香气。昆仑山的山径上也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据说这一天是昆仑山的受难日,在很多年前的一场大战中,昆仑与盘古两大神族在这个地方打得你死我活昏天暗地,最后是昆仑神君用自己的心血封住了盘古之石才揭晓胜负,而他自己也再也没有醒过来。从那以后,整个山上就寸草不生,直到某一天突然出现了一座道观,也就是现在的仑山观。

但是传说毕竟是传说,因为年代久远己经无人知道仑山观的来历。更何况现在的昆仑山上鸟语花香,芳草戚戚,一点也没有受劫后的荒凉。只是许多善男信女都相信这个传说,也就把发现仑山观的当天定为昆仑节。每当这一天来临时,都会上山去祭拜观里的昆仑神。

所以用过早膳后,若音就陪同齐婉玉一起上仑山观里求福。尽管她百般不愿,也仍然换上了一袭嫩绿衣裙,跟上山来。

[娘,为什么不让巧云也一同跟了来?]若音跟在齐婉玉身后,到了昆仑山脚下后,轿子就上不去了。也就代表着,她必须徒步从山底走上去。

齐婉玉停下身,等着宝贝女儿亦步亦趋的跟上来。[因为娘有一些事情要跟你说,而且山路崎岖,巧云不来也好。]

若音心里咯噔跳了一下,仍然不动声色的往前走去。[什么事情这么郑重啊?]说罢脸上还挂着一抹倩笑,借以掩饰心中的心上八下。

齐婉玉不知道她己经听到了那日在客厅中他们的谈话,仍然兀自为了如何开口而烦恼。她要怎么跟女儿说这些?告诉她,她的父亲为了姐姐打算把她也送进宫去?左思右想,仍然毫无头绪。[音儿,你怎么会对医术感兴趣呢?咱们丁家可从来没有人是从医的。]

若音只当从未听到那些话,故作轻快的走到娘亲跟前。[女儿也不知道,从第一次用药材救了受伤的鸟儿后,就喜欢上了。助人为乐,救人疗伤,很有意义对不对?]她仍然记得,那只从树上跌下的小鸟,在她的精心照料下,振翅飞上天空时的她的心情是那么满足与自豪。渐渐的,她将这种感觉扩大,救死扶伤成了她的爱好,医术也越来越精湛,以至于小小年纪就有神医之名。

[是很有意义,只是……]齐婉玉顿了一顿,想起出门前丈夫同自己说的话,心中一荡,脱口说了出来。[只是,如果你可以有办法救得了你姐姐,你也会拼尽一切去救的,对不对?]

[娘,你想说什么?是不是想说……让我进宫去陪姐姐?]若音松了一口气,终于问出口了。只是刚刚松了一口气,她又不得不屏息以待接下来娘亲的回答。

齐婉玉听到若音的问题,惊讶得忘了继续往山上走,停下脚步看着若音。惊疑的问:[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昨天你和爹,还有徐伯伯在大厅里说的话,我都听到了。]若音咬咬唇,继续说到[娘,姐姐在深宫之中的处境真的很危险吗?]

齐婉玉叹了口气,要把若音同样送进宫去,最不舍的人就是她啊。[音儿,萍儿进宫这几年,虽不说是恩宠万千,却也衣食无忧。只是近日,皇上己经被潘贵妃迷得神魂颠倒,哪还顾得了其余妃子的死活。你姐姐的命,现在全看潘贵妃高不高兴了。]她牵着若音的手,边走边说[当年潘父在朝中就跟你爹作对,现在有了他女儿的帮衬,情况对萍儿很不利呀……]

[那我们该怎么办?姐姐不能出事,不然爹爹肯定非常伤心。]若音着急的略微提高音量,脚步也加快许多。

[你也知道你爹他会伤心吧,他想把你送进宫去,并非不疼你,而是另有他意。]齐婉玉看着身边亭亭玉立的女儿,十四个年头让她出落得灵气逼人,闭月羞花。那个皇帝却好大喜功,见异思迁,女儿一生的幸福竟是被那一厥命词给误了么?

[我不怪爹爹想把我送进宫去,女儿只是不明白,我仅仅只是一个小有名气的医生,怎么能从皇宫中把姐姐救出来?]虽然她心里仍然极为抗拒那个华丽的牢笼,可是从昨晚起她就思前想后,她明白现在事情的发展,己经由不得她说不要就不要了。

[你出生后不久,曾生过一场大病。你爹亲请来了多少名医都医不好,是后来一位叫离散道人的高人将你治好的。]说着,她将携带在身上的一个锦绣的小香包拿出来,递给若音。[他将你治好后,当下给你下了一纸判词。原本你爹还不相信,只是这十几年来事实证明,道人说的话都是真的。]

若音接过香包,从精致的香包内掏出一张纸。看着上面赫然写着:生来即是富贵命,悲天悯人玲珑心,巧手写尽千味药,此命由来是昆仑。

[这命词里,也并没有说有什么办法可以救姐姐呀。]

[当初,离散道人写下这批命词的时候,特意叮嘱过你的爹亲,你的姻缘系在主宰万物的人手上。]若不是离散道人说过这句话,他们也不会想到用若音进宫这个方法,解救水深火热的萍儿。

[所以,爹己经把一切都安排好了,没有办法改变了,是不是?]若音愣愣的看着手中小小的纸条,就是这么四句话,就决定了她的一生。她的心里有太多的不甘了,可是终究她再怎么不愿意妥协,事实己成了定局。她无力回天,更何况姐姐从小对她极好,如果真有万分之一的机会,她也要试一试,让姐姐平安。

[所有可以用的方法,可以想到的人脉都试过了。音儿……]齐婉玉看到若音呆愣的样子,心里好生不舍。这个女儿从小到大都是快快乐乐的,从来没有哭过。她明媚的脸蛋上,除了笑外,不会再有任何不开心的表情。如今,是他们为人父母的夺走了她的快乐么?

[既然这样,我会听爹的话。娘……]若音欲言又止,再怎么说她都只是一个十五的女孩,一想到自己要去的地方,是除了姐姐外全是敌人的牢笼,她的心里就很不安。

[丫头,你这么聪明,娘和爹都相信你在宫中会好好保护自己,也相信你会保你姐姐平安。为娘不求别的,只求你们俩能平平安安的,这辈子也就心安了。]齐婉玉拉着女儿的小手,觉得鼻子一酸。

[娘……]若音捏了捏娘亲的手心,小时候只要她做错了事情,只要捏捏娘的手心,娘就会想办法让爹不责罚她。她会去皇宫,不是为了批命词的几句话,而是为了保护她的亲人。

走走停停,两人登上了昆仑山,天空是一片刚被雨水洗过似的蓝色,照得仑山观像是会发光的神境一般。若音站在荷亭之上,看着亭下的秋荷发呆。齐婉玉一个人进了观内,让她在亭子里面等她。

那池中的荷花开得好美,清丽的模样让人想要将它们摘下来好好欣赏。一幕熟悉的景象蓦然掠过她的脑海,那也是一个亭子,亭下同样开着荷花。一个女子小心翼翼的接近花儿,想要把它摘下来。只是那个人的模样,为什么她看不清楚呢?像是着了魔般,她移出了亭外,站在接近荷池的小梯口,慢慢的靠近……

快了,快了,只要再向前一点点,她就能够到那朵最大最美的荷花了。于是她勉强自己再往前移一点点,尝试着离花儿再近一点。这一幕全映入了另一双深遂的眸子,那么像,和当年一模一样。只是当年的女子浑身泛着不容人靠近的冰冷,而眼前的清丽少女却纯真甜美的教人想要用心呵护。

[啊……]一声娇呼震醒了他的沉思,不容他多思考,他的人己经在可人儿要掉入水池前揽住了她,并将她抱上了亭,顺手将那朵她欲摘的荷花折下。

[我应该眼睁睁的看着你掉进去吗?]他噙着一抹笑,温柔的眸子俯视着怀中的可人儿。大概是还未从惊吓中恢复,小脸惨白,一双眼睛闭得紧紧的。

听到男子的声音,再感觉自己陷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若音惊吓的睁开双眼。一看清楚抱着她的男人,她连忙挣扎的脱离他的怀抱。

[是你?!]怎么会是他?

[对待救命恩人,应该不是这种态度吧?]他好笑的看着她,他明明在一直对她示好,可是为什么这妮子却像是不领情呢?

若音的脸颊顿时一片绯红,小声的嗫嚅了一句。

[什么?我没听见你说的话呢。]他坏心的看着她,等待着她更有诚意的表现。

[我!说!谢!谢!你!]若音气到了,眼前这个男人从见他的第一面起,就想要抢她的豆皮。好死不死今天居然让他看到她的糗态,虽然若不是他及时将她送回亭子,这会她肯定己经在荷塘里洗澡了。可是她就是不喜欢,他总是那么胸有成竹,气定神闲,显得她在他面前就像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

[差强人意。]他笑出了声,看到她不甘愿的噘起了嘴。伸出手将手中的荷花递到她面前,立刻见到她诧异的张开了小嘴。[送给你,美丽的花儿当然要送给美丽的女子。]

若音迟疑的接过荷花,脸蛋慢半拍的染上更多的红霞。这个男人,为什么仅仅是送花的动作,都让她觉得难为情。

[谢谢……]虽然小到让人听不到声音,但是男子脸上的笑意却更加明显。他的小家伙,似乎在这一世变得更加可爱了。

[你是谁呀?]

[方于谦]他定定的看着她,看得她不敢直视他的双眼。他希望眼前的人儿能将这三个字牢牢的记住,她不可以忘了他。

[你就是方于谦?]若音惊讶的忘了这个男人对自己致命的影响力,迎视上他看着她的眼神。原来他就是方于谦,从小到大她听过太多关于他的事情。知道他饱读诗书,年纪轻轻就让当今圣上邀他为官;也知道他武艺超群,惩强扶弱的事迹时有耳闻。没想到她一直想见识的人,就是他!

[如假包换]

他当然知道为什么她会这么惊讶,他一直要自己做到最好,并且有计划的让她了解他。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若音见到他的时候,在她心里会与众不同,乃至独一无二。

难怪,若音一时间觉得释然了。如果他是方于谦,那他就算再怎么胸有成竹,气定神闲且不可一世都是可以被谅解的。只因为他是方于谦,是连她都嫉妒的方于谦。

这一天,在人声鼎沸的昆仑山上,他们两个坐在鲜有人至的亭子里天南地北的闲聊。她知道他自小受恩师指点,武艺超群。知道他从小发奋读书,六年前一举夺魁,成为轰动一时的文武状元。还知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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