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天刚蒙蒙亮,天际的月亮还在那晃荡,风吹过,白色的浓雾渐渐稀了,散了,露出乳白色的天空。
红云村里一片寂静,远远的村口走过来一个人,身影模模糊糊的,却健步如飞,一眨眼的功夫就进了村,身影淡化在飘起的雾气中。
“咯吱!”席丽开门出来上厕所。
“太婆!”席丽欣喜的叫道。
一大早的天才蒙蒙亮,她出来上厕所,本来还有点害怕,毕竟才十二三岁的年纪,现在看到太婆就在院子里,她心里的怯意顿消。从厕所里出来,就见太婆在院子里练武了,太婆曾经说过,这是太极豢,可以强身健体的。席丽深信不疑,要不然太婆身体怎会这么好!
“太婆,我回去睡了。”
老太太一声不吭仍然安静的练武。
席丽知道老太太练武时不喜欢被打扰,平时都在后院练的,今天怎么跑前院来了?席丽迷迷糊糊的朝屋里走了,这会睡意还浓着呢。
老太太练完一圈下来,气不喘心不跳,拍了拍裤管,往后院走去,她没注意到,一路走过的地方,留下一排淡黄色的泥巴印子,印在院子里黑色的泥土面上,像洒的一串串冥币。
推开房门,老太太脱下鞋习惯的拎起来拍了拍,从这个习惯可以看出时老太太是很注重卫生的,这在乡下是难得一见的。
可是今天老太太拎起鞋子,愣了一下,缓缓的抬起头来,看了看自己进来时的路面,一脸的疑重,她望着脚印出神、、、、
“喔-喔-”公鸡啼早的声音。
老太太迅速起身的走进屋里,重重地关上了门。
不一会,起风了,呼呼的风声吹得山后的松柏哗啦啦的响,地上的落叶被风卷起一片片,一堆堆的在地上打滚,漫天尘沙遮住了刚刚穿过云层的太阳,屋顶上偶尔掉下几片碎瓦片,落在地上,“啪!”的一声响,很快淹没在风声里。
“表哥,我要尿尿!”小墨昨晚缠着从县城放学回来的表哥席远玩,太晚了就睡在表哥房里了。
席远在县城上高中,每隔半个月才回一次家,他很喜欢他这个小表弟,每次回来都带着小墨到处玩,小墨自然和这位表哥很亲近。
“外面下雨了呢!”席远听着外面的风雨声。
“我忍不住了!”小墨站起来,隔着被子踩在表哥身上。
“唉──别尿我被子上!”席远一掀被子,赶紧爬起来,抱了表弟就往房外走。
“表哥,你今天要回学校啊?”不墨有些舍不得。
“嗯!小墨也要去学校啦!下次表哥回来要考小墨噢,如果成绩还是这么差,表哥就不带你玩了。”席远捏着小墨的鼻子。
“小韵的成绩也不好!”小墨理直气壮的说,小韵每次考完试都会写信给哥哥。
“你当哥哥还跟妹妹比啊?你要做妹妹的榜样!”
“小丽姐姐的成绩就比你好啊!”小墨对着表哥嗤牙咧嘴。
席远无语,他总不能说高中比初中难吧?
两兄弟斗嘴的这会,后院却炸开了锅。
“小丽,快叫你妈妈过来!”是莫老妈妈在喊,声嘶力竭。
“娘,怎么样啊?你!”莫妈妈使劲摇晃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老太太。
“出什么事了?妈!”媳妇连走带跑的进来了。
莫老妈妈只是一个劲的摇着老母亲,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我来!”莫大爷不知何时已进来了,披着件外套,一边袖子还搭在肩上。他伸出粗糙的手,拇指使劲在老太太的人中穴上掐了掐。过了一会,老太太悠悠的醒了过来。
“水──”老太太虚弱的声音。
席丽妈妈赶紧把桌上的一杯水端过来,喝了几口水,老太太缓过神来,要莫妈妈扶着坐了起了。
“娘,你身体不舒服你要告诉我一声啊,你吓死我了!“莫妈妈哽咽道。
“我没什么事,只是有些着凉!”老太太轻轻地喘了口气。
“阿秀,你去拿炖碗百合粥给我喝,我吃点东西,就没事了。你们都出去吧,让我休息会。“
“娘,还是让我陪你会吧!”莫妈妈有些不放心,使了个眼色给媳妇,让媳妇去熬粥。
“也好!”
众人都出去了,房里突然安静了下来。
“妈,我今天早上还看到太婆起来练太极拳呢!”席丽拿着蒲扇在煽风,炉上的瓦罐里药已经开了,厨房里飘着浓浓的中药味。
“这人老了,身子弱。你们回家了要多陪陪太婆。”
“噢!”席丽答应着,又看了看药罐。席丽在镇上上中学,每星期回家一次。
“我嫁进来也有十来年了,你太婆这还是第一次生这么大的病。刚才都晕过去了。”
“妈,你说太婆能熬过去吗?”
“什么?”
“我听别人说,老人到了这个年纪患这么重的病、、”席丽压低了声音,顿了一下,“妈,你说太婆这是不是回光返照啊?”
“呸!你个碎嘴,别胡说!”席丽妈停下切菜的动作,转过头来狠狠的骂了句女儿。
“呃!”席丽吐了吐舌头。
老太太屋里。莫妈妈看着躺在床上的老太太,此刻安静的睡着了,呼吸平稳,脸上还挂着丝浅笑。她放心的走出了房间,轻轻的关上门。
屋外,太阳出来了,阳光静静的洒在院子里,院墙上的牵牛花在风里吹着小喇叭,很难想象它们才经历了一场大风雨。地面湿滑滑的,零星的落着些从房顶吹下来的瓦片。莫妈妈没发现,不知何时,老太太已爬了起来,透过窗户正看着自己,那副面孔赫然是自己第一次见到的那个模样,高颧骨,如长满瘤子似的脸,眼睛一只大,一只小,大的在上面,小的在下面,目光阴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