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一封简札被悄悄地从门卫处送到了杨家主母手中。
“据说那个莫将军不良于视?”颜媚儿似乎总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边修整着那涂着血红色豆蔻的指甲边说道。
“是的,听消息是因中了毒的。”下面站在的杨胜仍是一袭的青色长衫。
“既然他们有意于咱们大小姐,那你就去打听打听些具体事宜吧。”身为杨家主母,操劳子女婚事也是她份内之事。“先不要惊动霜赤阁那边,有何消息记得第一时间来给我回禀。”杨家有位年过十七高龄尚未出阁的长女早已不是新闻,至于原因么,外面只道是杨家长女性格怪异而且眼光高挑。谁知道这其中是多少人齐心协力的结果,不管是不安好心的颜媚儿还是故意为之的杨艺亦或是不甚了解的杨父。
“是。”杨胜袖中的手紧紧的攥成了拳,面上却平静的说道。
杨胜此次留在府中不是没猜到自家老爷的意思,虽说老爷这几年日渐的疏远小姐,但也从来不会让小姐受到什么委屈。只是这次他倒有些猜不透了,毕竟事关小姐的终身大事,老爷当真是他所想的这个意思?
另一边,襄阳城新建的大将军府中。一个身穿黑色锦袍的男子端正坐在自己的书房中,手里端着一杯茶水,男子剑眉星目,相貌英俊,只眉宇间一股杀伐恨厉之气完全破坏了其美感。而此刻他正转着头看向书房的另一边,眼神却微微涣散,没有焦距。
书房的另一边坐着一个蓝色锦袍的男子,与黑色男子的端正严肃相比这活脱的就是一个富家纨绔公子,懒懒散散的靠在椅背上,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
“喂,莫靖宇!我说的你都听到了没,虽说这杨府的大小姐性子不太好,不过你也正常不到哪去,正好凑一对嘛。”蓝衣男子玩着自己衣襟上的白色珠子打趣道。
“我莫靖宇还不至于要依仗这些来完成我想做的事。”黑衣男子略有不悦。
“不可否认的是这的确是最快捷的方法,而且……你已经心动了不是么?”蓝衣男子松开手中的珠子,将腿放好坐直身体,正视道。“而且那杨大小姐性子孤僻甚少接触外人,不也正随了你意,方便你行事。”
“景天!”被揭穿心思的莫靖宇低吼了一声。
“好了好了,你就权当是解救了那受尽继母欺凌,至今待字闺中的高龄孤女好了。以后对人家好一点就是了。”谢景天站起身抚了下微皱的袍子,摇着扇子向门外走去。“其实你已经有答案了不是么?”
蓝色的身影渐渐远去,只留了一个黑色衣服的男子坐在原处。半晌,才缓缓的把手中早已凉掉的茶杯放到桌子上。伸手搭在自己额上,苦笑着喃喃道“莫靖宇呀莫靖宇,你可真虚伪。”
杨府霜赤阁中。
“不良于视?”杨艺手中的笔一顿,瞬间在上好的宣纸上滴落了一滴浓重的墨汁,并迅速晕染开,一幅将要完成的墨竹图也被毁了。
“遭人陷害中了毒?呵,真有意思,那就去看看吧。”转笔压腕,原本染上墨汁的地方多出了一块棱角分明的巨石,竹子则在石旁奋力的向上生长着。
“小姐!”碧竹惊呼道。天知道自及笄以来自家小姐明里暗里阻挠拒绝了多少多少求亲者,怎么偏偏这次就同意了,还是一个……瞎子。就算对方是少年英雄、丰功伟业的大将军,可谁不知那同样是一个嗜血残忍、视人命为草芥的亡命之徒,而且出身低微,如今又成了盲人没有了任何依仗。这,怎会是良配!
“碧竹,其实这些不是很好么?”一眼看透碧竹心思的杨艺眉眼弯弯的笑道。
“额……”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碧竹反常的没有反驳,只是不甘的低着头,她家小姐应该适合更好的!
“修远如今在何处?”杨艺转而说道,并没有再理会碧竹的纠结,随手将擦过手的帕子搭在黄铜水盆的盆沿上。
“刚传回来消息,说是已经到了洛城,左右不出两日就能回来。”见杨艺问起了正事,碧竹也收起了自己的纠结,恭敬的回道。
“通知五部,五日后在总堂汇聚,有要事相商。”淡淡的语气透着冷冽的威严,一改平日里的温和,让人瞬间忆起这本就是相当冷情的人!
最近,襄阳城又发生了件大事。如今街头巷尾、酒肆茶寮中谈论的莫不是皇商首富杨家的大小姐要出嫁的事,而且要嫁的人也不是普通人,正是新近闹得襄阳城满城风雨的莫大将军。一时间唏嘘声、羡慕、感叹声、嘲讽声纷起,可最终都化作一声叹息。可不是,一个是身有缺陷、无依无靠的失势将军,一个是高龄未嫁、身世复杂的孤僻商女,看似相差甚远的两人放在一起竟是出奇的合适。
不论外人是如何猜测的,只是这几日里杨府的下人每个人脸上都喜气洋洋的,连走路时步伐都轻快许多。至于原因,不是因为大小姐要出阁了,而是因为大小姐要出阁了,主母很开心,他们这些下人的日子自然也好过了。至于颜媚儿为什么很开心,依然也是杨艺终于要出阁了。眼看着杨艺的年龄日渐大了,仍然待字闺中难免让人诟病她这个主母为人苛责,尽管没人在她面前嚼舌,可不代表她不知道外面那些闲言碎语。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个姑爷么……呵呵,真是甚合她意!
杨府此刻正紧锣密鼓的准备着大小姐的出阁的诸项事宜,杨家主坤成依然尚未归来,一切全权由颜媚儿着手安排,大总管杨胜具体实施。纳采,向名,纳吉,纳征,请期,节奏快的让人不禁怀疑,不过人们也只是感叹杨府对早已超龄的大小姐的婚事心急,却不知是颜媚儿的心虚,只怕杨坤成突然回来打翻了自己所有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