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艳阳天,日风和畅。
一大清早,姜府就派人来接昕筱回府了。于是,来人就很‘开心’地被吃了闭门羹,碰了一鼻子的灰。
苏都尉很‘客气’地告知小厮,除非姜府做清了一切交代,否则他们不会交人。话有些不好听,说得昕筱好像是被绑架了一般,但其实这些都是昕筱愿意的。姜府不仅需要严惩庄姨娘,最次也是需要惩治她的,而且还要做出不会再出现类似情况的保证。这些在苏府眼里,都是最基础的。
看来,没有十天半个月舅父他们是不会让昕筱回去了,不过这也正合她意,不用被管教,不用被监视,同时,她也不用在外人面前太装腔作势。这样的日子,反倒更方便她有宽广的想法和无限的活动。
之前阿泫回来,告诉了她一些有关司悦公主的事情。她作了斟酌,觉得这样便可以收手了,本来也就是想求证一下,没打算轻举妄动,做出什么过火的事来。这件事还是以不动最好,自个心里有底就可以了,现在她已看清了他的真面目,也能提前做好防备了。
回府的第一个晚上,阿泫就被苏易阳唤去了,他们说了些什么,昕筱大致能猜到,多半肯定是与她有关的。好吧,有可能全部都跟她有关。不过,怎么说阿泫现在也是她的人了,昕筱相信他自己是知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的。
她心里丝毫不担心。
命运总是安排得很巧妙,你觉得与你不可能有关的人,却偏偏走进了你的生命,并且还将会成为你很重要的人……
今日并不忙,除了陪陪舅母和外祖父,其他时间都是她自己的,可以任她随意安排,因苏府的任一个人都知道姜昕筱不喜被约束、不喜被管教。
在苏府,她是自由的。
择日不如撞日,选在今天就再合适不过了,就让她任任性,前去碰碰运气吧!
待来到这座辉煌的府邸门口时,她却停下了,突然觉得她自己是真的唐突了,不知会一声直接前来好似有些失身份了。要不…这还是先走吧!等到时通报一下再来……
“小姐,你不进去了吗?”佑风看到小姐的纠结犹豫,不觉好笑了。现在才感到不好意思了吗,怎么之前就不觉得自个冲动呢?
昕筱茫然了,上不上前,这是一个很为难的问题呀!
贺兰琰肯定是已经知道什么了,才没有将礼物送到姜府去。因为他知道些内幕,所以才差人直接送到了苏府来,让她能够在及笄日就收到他的心意。嗯,没错,就是心意。
这样几次交往下来,昕筱觉得他这个人还是不错的,虽然之前一直觉得他很神秘,深不可测的。但现在想想,谁没有点秘密不想让人知道呢?
神秘,不过是每个人都有的伪装罢了。其实是内心孤寂,无人理解,无人来陪。
都是一样的吧,他们。
“进,怎么不进!”昕筱隐约觉得佑风在笑着她,不免哼哼了一下,提着裙坚定地往前走,上了楼梯。
佑风一看小姐还真来劲了,连忙跑到她前面去叫门了。小姐已经很久没把什么事上心了,这次是个机会,让小姐好好轻松一下,将视线从她自身上的遭遇移开。若是再不放下些背着的包袱,怕是她撑不下去了。
“这位小哥,这是姜家二小姐,前来求见温王,麻烦通报一声了。”
门口的两位侍卫听到佑风这样说,不由多瞟了昕筱两眼,居然会有小姐来找自家孤僻的王爷,确定没走错府院吗?
昕筱一见他们这副模样,心里不由地一乐,浅浅地对着他们莞尔笑笑。然后,就有种不知明的压迫感一下子袭到了他们的心里,迎面示意着他们:还不快去禀报,愣着做什么!
再次穿过这绵绵的长廊,脚下的土地都感觉有些不同了,更别说她此刻的心情了。
缓缓的溪流穿梭在园间的每一个角落,交横相错。即使是处在炎日正下方,却也不觉热意,反而是一丝一缕的凉爽之气扑面而来,还参杂着各色香味。不得不说,这园内选的花还真是很讲究了,混在一起竟不觉得浓郁和刺鼻,反而一直都是清清淡淡,浅浅白白的气香,飘散在整个硕大的空间内。
陌上枝桠的奇设,原来不仅可以美观,还可以很清爽透亮。没想到在这炎炎夏季,会这般有用。连昕筱的闺房都不若这里美,不若这里香。
“习舟?”昕筱跟在少年后面,隐约记得之前贺兰琰是这样唤他的。
少年的身形明显一愣,木讷地转身,看向昕筱,说不出话来。这位姜小姐,已经无数次出现在他面前了,不不不,是出现在他们王爷面前。虽然,这位姜小姐知道他的名字并不奇怪,但他还是略感别扭。
“王爷这是在……”这个方向好像并不是去前堂的吧,若是无差,这应当是要往府邸的西南角走了吧?
“王爷在马厩,在取姜小姐的白义。”习舟恭谨地回答道。他是知情的,王爷把这样一匹骏马送给了眼前的姜二小姐,这位弱不禁风的女子。
看到她震惊地表情,他心里也是小小的爽了一番:没想到吧,我们王爷出手就是这般阔绰!
昕筱一下子就回过了神,对着他点了点头,示意请继续带路。
白义呀,就是那个传言中能夜行万里的奔菁吗?追风绝地,飞翻奔霄,不是真的吧,贺兰琰给她准备的竟会是白义?
“咳…咳……”
当黑色的白义霸气地‘咴咴’嘶喊出声时,昕筱着实是惊了一惊。这还真是个大惊喜呀,袖中的马鞭还装着,此时竟有些犹豫要不要拿出来了。
这马,她受得住吗?
虽然早一年前她就学会了骑马,那是在她能熟练地把玩、施展短匕后的第二个项目。墨宇肯教她骑马的原因也很现实,一来是她十分感兴趣,二来是他这个做师傅的可以偷懒,不用像学剑什么的还要常常给她做演示,必要时还得手把手带着她做。
骑马嘛,墨宇教两次就行了,剩下的只要她自己练习就好了,摔几次怕什么。事实证明,昕筱还是很有天赋的,不出一个月,她就出师了。
眼前的白义,健壮矫捷,她还从没有掌控过这样一匹骏马,很有挑战也很危险。它的眼里似有杀气,仇视着她,或者是她想多了,也许天太热了,也许它的毛发太乌黑了,才会让她生出这样的惧意来!?
“以后,这就是姜小姐的了。”贺兰琰坐在轮椅上,自然地看向昕筱,眼里并没有丝毫不舍的情怀出现。
哇!这么好的马,他真舍得吗?
“王爷怎么会想到送昕筱白义呢?”昕筱并没有直冲而上,不客气地接下他的赠礼。
贺兰琰并没有回话,因为他知道她还会有下文。
“昕筱只是个闺中小姐,王爷觉得我会骑马吗?”昕筱偏头看着他,饶有兴味。
他眼中的星光好像有一瞬的停滞,不过登时又流转起来,变得明亮了。他顿了顿道:“若是这样,那倒是很可惜了!”
昕筱紧紧地捏着衣袖,真的很想抽她自己一顿,瞧瞧刚刚说的都是什么话呀。她明明也很想要白义呀,若是骑着它奔驰,那气势可想而知。现在,她彻底被自己的无脑给伤到了,几句不中听的话就把礼物拱手还回去了。
真是…作孽呀作孽!
更关键的是,她自己作了自己的孽!
“这般好的马,着实是可惜了!”在昕筱思绪纷飞,心里杂乱无章时,他又忽然感概了这么一句。
只见贺兰琰手下使力,竟飞身而起了,瞬间准准地落到了白义的背上。然后,他优雅地向她伸出了手,温润地说道:“既然姜小姐不会,那便由本王教吧!”
昕筱还没从自己凌乱的思绪中搅出来,就听到他坐在马上这样对她说:“本王教你!”。声音浑厚而温雅,彻底让她傻掉了。她不知怎么得,竟能把这两种感觉混到了一起,感觉他像是又霸道,又礼貌,陈诉中带着询问,询问中又带着稍许肯定……
他骑在马上,向她伸出手,刚好挡着了耀在她身上的日光。他的脸在阴影下恍惚了,她微觉贺兰琰好似是笑着的,可又觉得他没有。到底是?
她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是中暑了……
“姜小姐?”贺兰琰谦逊地唤了她一声,把她的心绪都招了回来,“可是不愿意学!?”
“不…不!要学……”昕筱上前,握住了他的手。
他使力,将她带上了马。
昕筱倒是没有直接回府,而是兜兜转转的,绕着穿过了小集市,买了些甜食和小荠喜欢的小鱼还有丝线……
没错,就是丝线!
说到这个,昕筱不得不提,不得不头疼。只有两三岁大的模样,她知道小荠是小;小荠是顽皮,她也知道,但…但也不至于热爱缠线这种活动吧!
她屋子里的丝线早已受到了它的摧残,被它玩坏了!!!
每次都是从一根出发,最后却绕成了无数根,缠绕得到处都是,解也解不开。当然,被缠住还有它自己!
昕筱多少次推门进屋,看到的都是在床上挣扎不起的小荠。此时已经五颜六色的它总是露出大大的眼睛来,眨巴,再眨巴,直到她去‘解’救它。
缠绕,拆散,捆绑,解开,如此反复不停,乐此不疲。看到精力充沛的小荠这样,昕筱其实是感到很幸福的。虽然她表面上洋装生气,与它愠怒,但心里实际上是欣喜的,它的小荠还是很有活力和朝气的嘛!
与小荠之乐,三生有幸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