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白骨之外,还有些没腐烂的尸体,数量不算少。不知是因为花太香的缘故还是别的什么原因,竟一点尸体的臭味都闻不到。
近几里处,就可看到自己脚下已踩着土壤,映在眼前的是绿意,在这诺大的山里头,这一切显然太不真实。不过,没啥好奇怪的,本就在幻境之中,再不可能的事都不能说一定发生不了。
经过一番试验,少司命道:“这些花都有一定的毒性,对于普通人,足够让他们身亡。想比乌晴花附近的花,本身都具有夺命的毒素。等会儿到乌晴花那边,为了避免毒素的毒性过强,我会尽可能排出它们的毒素。”在场的另外三个人当中,没有人质疑她的能力,在他们眼中看来,紫衣能够用绿叶做到很多事情,做到很多他们做不到的事情。
“上了石阶,就到了。”到底是五年前来过这里的人,陌辰丢下一句,就自顾自爬上看似怪异的石阶。石阶上倒是瞧不见了一根白骨或是一具尸体,看来,很少有人能走到这一步。随着花香味越来越浓,让人越发觉得不对劲。
少司命皱了皱眉头,即刻使出白色透明的一圈叶子,犹豫都没有犹豫。白色的那圈叶子在她手中,恍若透明水晶球的颜色。。。若不是亲眼看到,任谁都不会相信,竟有这般好看的叶子,甚至,都不敢相信,那真的是一圈叶子。
显然,她是在去毒,随着毒素的集中,白色的叶子渐渐变成了灰色,又渐渐的从灰色变成了黑色。而花香味,也瞬间消失了大半。果真如少司命想的那样,香味,就是毒气散发的一种表现。老远的便能闻到这花香味,正能说明这毒气散播范围之广。
走上石阶,映入眼帘的,正是一片花海,每一朵花的颜色都是相同的,就如同是一种种类的花一样。可是事实并非如此,因为这么多花中,只有一朵是真的,也只有这么唯一的一朵是他们要找的乌晴花。乌晴花五年开一次,也就这么一朵。时间间隔或许不算太长,乌境的来人逐渐增加,很多人即便冒着生命危险都要赌一把。
“乌晴的颜色为淡金黄,而不是现在我们眼睛看到的这种红。所有的花之中,只有一朵是真的,也只有这朵真的,才是用土壤种出来的。紫衣,你应该能帮我们找到乌晴。”说话的是泪兮,从她眼眸中能看出来的,是一种信任。大概从少司命救了她的那一刻起,这种信任,不由自主的产生。所以现在的她认为,她的朋友紫衣,是完全让自己信得过的,并且她的本事,不要让她怀疑了。
少司命看了看她,没说什么,即使泪兮没有让她出手,这一关,估计也只有她一个人能够以最高的效率做到。俯视一眼遍地的红花,虽然已经被她去过一遍毒素,花的香味却没有完全盖灭。假的花也能散发出真花才有的甚至比真花更浓的香味,她还真不敢说这究竟是人为的呢还是乌境本来就有的景象。
她深嘘一口气,腾空跳起,在她发起绿叶的作用下腾空立在半空中。对于这种大规模范围的假花,一朵一朵验证其真实性是不理智的,况且花有花之间间隔太紧密,根本没有空隙。最可行的办法,是制成十个大的绿叶圈,同时吸走所有假花,不留痕迹。缺点是,同时掌控住十个绿叶圈不是件简单的事,对于少司命而言,做到这一点是可以的,只是。。。要损耗一定的内力,具体损耗多少,她不是很清楚。
在她的促使下,十个大型绿叶圈很快展现在眼前,隔着巨大阻力的干扰之下,她勉强的控制了绿叶圈,让它们正常发挥作用。每个绿叶圈在半空中吸走红色假花的过程,犹如强烈龙卷风一般,掀起红花连根带花瓣一片一片洋洋洒洒卷在空中。
处于半空中的她略感吃力,她很明确,她坚持不了太久。花瓣向她袭来的同时,花香味、浓郁的花香味是怎么都挡不住,那,都是毒气。虽说这些毒气不会给少司命本人造成什么伤害,可是光是花香味,就会让人的鼻子感到不舒服。
她硬是撑了下来,直到一片鲜红色的花地彻底变成一片光秃秃的土壤。而她已经耗费了些许内力,缓缓从半空中站稳在地上,却不让任何人察觉到她的辛苦,把目光已最快的速度投入那片光秃秃的土壤中唯一可以用来点缀它的那一抹亮丽的色彩,它,便是含苞待放的乌晴。
在这片养育它的土壤上唯一可以让人去欣赏的一道美的风景。就是这么一朵小小的乌晴,葬送了那些为它而来的人的仅仅一次的性命。
其实,它才是毒,在某种意义上,它就是所有假花中最厉害的毒。
“太子殿下,有些事你就可以直说了。”枯霖清楚要使乌晴开花,需要的是什么。
“不用他再来声明一遍,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泪兮打断枯霖的话,“乌晴每开一朵花之间相差的时间为五年,到了它会开放的时期,它唯一需要的,不是别的,正是女人的血。五年之前,仙王后派出太子殿下和吟霜姑娘两人,所行的自然也就只有吟霜姑娘一个人的血浇灌乌晴,才使得乌晴开花。乌晴每每待开之时,需要女人的血并不是一杯两杯就可以解决的。我想,正是因为仙王后意识到当年吟霜姑娘一个人的血浇灌乌晴,会耗费她大量的血,所以这次,就派出了我和紫衣两个人。”
称呼仙王后时,她没有用母后。因为她本身,根本就和陌辰一样,不承认自己是他的太子妃。自己人生的第一次婚姻,换来的,不过是越来越重往肩上压的包袱罢了。
“你说的没错,不过,吟霜的死,不是因为失血过多。”陌辰语出,才让人发现,此时此刻的他,完全想起了五年前在这里的情景,语气是那么悲凉,“实话告诉你们也无妨,吟霜为何而死,吟霜是怎么死的,我不知道。”再也没有夹杂着那怕一丝一毫的戏虐,因为,他说的是实话。
即便在他最伤心、最难过的时候,都不会落下一滴眼泪,也不会轻易让人察觉。
让他再一次来到这个地方,是仙王后对他做的最残忍的一件事情,同时也是她这个母亲爱护自己孩子的一种表现。为什么?其实陌辰懂的,他真的应该懂为什么,他真的不该问出这个为什么。
五年了,过去了整整五年,够久了。仙王后,包括仙堡中任何一个人,都没有给他施加什么压力。他一刻都没有停止过折磨自己,一刻都没有。
仙王后不想看到他再这么下去,少影也不想。
仙王后认为,只有再一次来到这个地方,才有可能让他彻底埋葬了所有停止在那里再也回不去的过去。那是他的心结,有必要解开的心结。
越是不想面对的,越是害怕面对的,他就必须要面对。仙王后,包括仙堡中所有人,都不希望他再这样下去,都不希望堂堂仙族太子、未来的仙王为了一个死去了五年的女人而一刻不停地对自己残忍!
没有人知道吟霜为何而死,没有人知道吟霜是怎么死的,就连他也一样。
他们没听懂他话里的意思,却也知道他不可能多说任何有关于吟霜的事。
“泪兮,我们开始吧!”少司命打破宁静。
需要女人的血吗?也不明白为什么,她能心甘情愿不受任何人的强迫之下为仙堡做这些事,上一次为了带走冰花,她差点付出生命的代价,那并不完全出于她的意愿。这次却有些不同,她能感觉到自己做现在要做的这些事,哪怕是付出血的代价,她,似乎反倒情愿了。
可能,是因为泪兮的关系,也有可能,是因为死去了五年与他从未见过面的吟霜的关系。
泪兮用匕首首先划破了自己纤细的左臂,之后将匕首扔给少司命,大概是没有想到这种武器会比绿叶更锋利吧。被匕首划破皮肤的痛楚,只是一瞬间的,她和泪兮都没尝试过在自己身上划上一刀,只是在各种地方,见过各种人的,却是没想到,这次是自己看着自己的血从自己手臂上滴落下。
少司命可能还没太多感想,只是泪兮,大概还是头一次用这把匕首划伤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