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行千里母担忧,为师者往往与父母的心意相通,见岚千叮咛万嘱咐才放延苏离去,延苏鼻子也是一酸向见岚磕了三个响头而去。
东峰一处断崖之边,眼前云海浮动绵延数里。
杨肃光的侍卫尽数离去采购药材此刻他正向见慈见深二位峰主道别:“俩位师叔侄儿就此离去待与见悲见心二师叔成功之日再反龙寺向各位师长请安。”
见悲取出一块不知道多少年没洗过的大破布迎风一抖:“臭小子们上来。”
延悲延苏延心三个小和尚你推我挤滚到布上,见悲见心告别峰主盘坐在布上。
见悲掐动法决喝了一声:“起。”那破布缓缓升起三个小和尚异常兴奋大声叫嚷起来。
见心喝了一句:“老实点一会飞到天上瞎闹掉下去了别说我二人不管。”
延心吐了吐舌头,见悲哈哈一笑驾驶破布飞离悬崖在云海上凌空而行。
见悲叫道:“师父你啥时候得的这个宝贝?我怎么都不知道?”
“什么宝贝?不过是你师父把我们师兄弟这么些用破的床单东拼西凑缝起来灌上他的灵力托着你们飞罢了。”见心懒洋洋的躺在破布上答道。
“我说呢一股师父的脚臭味?”延悲摇了摇头。
见悲老脸一红给你延悲一股暴搓。
“师伯,不等等杨师兄吗?”延苏见杨肃光没有跟上开口讯问。
“为了照顾你们这飞的够慢了,你杨师兄别开只比你们大了十来岁他那本事可比你们高了不知道多少放心。”见悲把延苏向里面挪了挪怕他一个不慎摔下去。
“师叔谬赞了,我像师弟们这个年纪的时候还只会满山跑掏鸟窝呢。“杨肃光说到就到,只见他凌空行走不紧不慢那破布虽然飞的不快可也比常人跑步快上三分杨肃光在空中好似闲庭信步却能不被拉下半分。
“这话不假,那时候中峰上的鸟窝都遭了你的毒手甚至有一回还跑到我们东峰偷老鹰蛋被俩只大鹰围着叨还好见慈师兄去的快,不然你的这双招子说不定都被人家叼去了。“见心回想起当时的情景哈哈大笑起来。
当年的杨肃光可是龙寺僧众茶余饭后八卦的风云人物只因他老子“玉鬼”杨霆和名头太响送儿子入门学艺结交龙寺之情无需言表龙寺上下对其百般呵护他也乖巧玲珑可是就爱满山的偷鸟蛋为乐,这段往事东峰众人皆知杨肃光也因此与见慈结下了一段善缘。
“是啊,十几年就这么过去了,大侄子不知道咱们一百零八项绝技你都练了几种?”见悲见杨肃光双眼隐约露出金光又见他将一百零八绝技中的咫尺天涯的飞遁神通用的如此老道不由得暗叹这份天资是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徒弟延悲拍马也难赶上的。
“小侄不才,咫尺天涯,逍遥扇还拿的出手其他的就是一塌糊涂了。”杨肃光自谦道。
“嗯,我都险些忘了你的外号就是玉面风流扇,是吧?”见悲响起近年来杨肃光的名号无论是庙堂之上还是江湖之中都是越来越响这“玉面风流扇”可谓是人人皆知。
“那都是大家取笑的叫法。”杨肃光苦笑着摇了摇头。
延苏也瞧见这杨翰林的腰间别着一把扇子看样子只是寻常纸扇不过他自己没有灵识没法探查奥妙想来这位师兄成名的兵器定当不是凡品。
若是单凭见悲见心杨肃光三人的遁速全力施展三日之内也必到西北可多少为了照顾三个小辈这一路上走走停停耗费的六日光景总算到了西北外围的一个小镇,吴县。
一行人寻了处酒家打尖杨肃光处事圆润一路上安排的井井有条见心心想那个老学究方丈能交出如此这般的弟子到是一件奇事。
几人用过午饭延苏为众人泡上苦丁,见悲师徒早知见岚大师这苦丁味道勉勉强强喝了几口,杨肃光却视乎颇为喜欢饮完一杯又倒了一杯。
“今天就在这整顿一下,休息一下一会你们跟我俩去个地方。”见悲与见心相望一眼俩人眼中流落出些许惆怅,几个小辈不明所以不过见师长神情庄重也不便开口相问一会闷头跟着走便是。
一行六人沿吴县小路渐入深山见悲见心一路只是闷头走路既不飞遁也不说话气氛颇感凝重便是杨肃光脸上显困惑之色。
只见绕过一个山头眼前视野霍然开阔那似乎早年树林被人人工开辟出了一块空地,那空地面积甚大只是上面遍布一个个土包。
见悲见心双手合十念了一段佛经,见悲转头对四人说道:“七十年前龙寺随同朝廷出征西北苦战魔教咱们东西二峰僧众被困于这片林中激战七日直到援军抵达这才转危为安这里的土包下埋的都是战死的龙寺同门,遗骸完整的焚化之后带回龙寺塔林供奉,至于法体不全的战时从权一律掩埋。”
杨肃光见眼前墓中同门虽然并无他中峰直系长辈可终究为师门前辈还是盘膝闭目念起往生咒来。
见悲拍了拍延悲肩膀走到一处浅浅的坟头前:“师弟,这是咱们悲字脉的下一代传人你在西方享福的时候莫要忘了保佑他寻回那遗留下的大悲手最后三招否则我圆寂之后实在愧对悲字脉列祖列宗。”
见悲叹了口气让延悲跪下磕头:“这坟里的是你亲师叔你师祖和他都死于此役你师祖尸骨无存我这个师弟只剩下半截身子埋在这里你磕几个头算是拜见他了。”
延悲正色跪拜磕了足足九个响头。
见悲回望看见见心延心在一座坟前默默不语知道那坟里的同门当年是为救见心为死回忆往事不胜唏嘘,招呼了一下孤零零的延苏指着边上的一座枯坟说道:“延苏,这里面的是你师祖梵桦大师的开山弟子见权大师算得上你师父的亲师兄了可惜你师父是在这次大战之后才败入龙寺门下的二人没能相见你替你师父表表心意吧。”
延苏闻言既知这位是师父常跟自己说起的大师伯当下跪在坟前磕头又从怀里摸出苦丁茶叶找了块石头把茶叶压在坟前。
见心见悲本率直逍遥之人可是故地重游那场惊心动魄的战争仿佛就在昨天两人祭拜完毕带着弟子们返回住处一路上竟是无话。
吴镇不大却因西北疫情而加派驻兵围堵灾民是以乡镇小路随处可见士兵盘查。
见悲一行行走街头猛然听见前方有呼喊声众人一惊只看一个妇女已被一众士兵打倒在地一个领头的士兵身上散发出阵阵灵压看来也是个修者那士兵走上几步一把抓住那妇女的头发将她拖起。
却看那妇女苦苦哀求露出一张被银斑侵蚀的脸。
那士兵好不耐烦大声叫喊:“你这刁民随意乱走要是传播疫情不是害了更多人?乖乖跟我回医站治病。“
那妇女大声疾呼:“我不去,我不去。“双手连挠带抓那士兵头目手上多了几道血痕。
那士兵头目钢牙一咬:“朝廷出钱给你治病你还乱跑?这等刁民不杀瘟疫怎能控制?”一抬手抓起身旁士兵的长矛倒转下来就要刺穿那妇女。
光天化日之下见悲岂容狂徒对妇孺下手?见悲一个跨步就至二人面前,虎爪一抓那枪头如何刺得下?
周围一众士兵眼看头目的枪头被一老僧抓住憋红了脸刺不下去也抽不上来,一个个围拢过来四五只长枪向见悲背后袭去。
见悲头也不回大袖一挥那些枪头就如蜡烛作的一般应声而断,延悲延心延苏三人大声叫好。
那士兵头目见碰到了硬茬子看了看对方冷笑一声松开枪柄:“不知有高僧驾临多有冒犯只是不知大师为何主力阻拦小人执行公务?“
见悲大师松开被捏的变形的枪头那枪咣的一声掉在地上:“当街行凶也叫执行公务?“
“大师此言差矣,这刁妇染上了银病……。”那士兵冷笑连连见悲大师怒气上涌一声大喝:“怎么?生了银病就不是人了吗?”
那士兵头目眼睛一瞪:“大师好威风,那小人倒要请教,生了银病朝廷出钱设立医站救治这刁妇不接受治疗不顾其他人的安危到处乱闯扩散疾病是何道理?既已发现当街拒捕藐视朝廷是何道理?大师救一人性命害大众性命阻拦朝廷人员执行公务假如任由这患者流窜这灾情如何控制得住?”
见悲大师久居龙寺最多也就是和见雷吵架拌嘴若论嘴上功夫哪里及得上久在红尘之中打滚的兵痞?顿时语塞憋了半天:“那这妇人的性命难道就不顾及了?”
“哼,以一人性命把千万人性命置于万劫之境,这样的慈悲不要也罢。”那士兵更加猖狂,心中暗自得意嘴角上扬讥讽之色遍布脸面。
延悲见师父受这士兵讥讽心中不忿可是环顾四周见围观之人指指点点言语之中大多都是那士兵的做法,见悲大师退也不是进也不是叫人好生着急。
延悲抓着延苏胳膊:“喂,怎么办?”双手刚一接触延苏的胳膊就感觉对方身体冰冷延悲心惊:“莫不是刚到了这就染上了病吧?”再一抬头只见延苏额头满是虚汗。
“喂,喂,你怎么了?”延悲使劲晃悠了延苏几下胳膊,延苏如梦初醒一般:“嗯,我没事。”
延悲不解随着延苏的目光看去,只见延苏死死盯着那民妇。
延苏此刻好像又回到了那座鎏金四溢的宫殿,那里有一个高高在上的大人物那人大声说道:“以这小儿性命换我大赤百年基业。”过了一阵又见那大人物说道:“他没罪,但是他该死。”他,该,死。
“该死。”延苏狠狠的咬了咬牙走向前去双手抱拳大声说道:“这位官爷你口口声声说道要以这一人性命换这里百姓的安危,小僧倒要请教。”
杨肃光本想向前亮明身份见这位小师弟当先一步走出厉声发问一改主意站在一旁面无表情。
“小师傅何必过谦?请教二字不敢当,看这位小师傅模样,小师傅必有惊人高论。”那士兵嘲讽延苏面貌周围士兵哄笑一阵。
“这妇人的性命是谁给的?”延苏一指那民妇,丝毫不理众人的哄笑。
“嗯,小师傅久居仙山对这凡间之事自然不懂,这刁妇的性命当然是他的爹妈给的,莫非龙寺的高僧都是无爹无娘的……种。”那士兵头目说完周围士兵放声大笑,四周围观之人抿嘴偷笑者大有人在。
见悲额头青筋暴起偏偏又发作不得:“延苏,你先退下。”
若在平时延苏定当遵命,此刻却非平时,延苏双手抱歉:“师伯,请恕小侄狂妄一回。”
那士兵头目更逮到机会:“就是,大师,这些问题在寺庙里是学不到的,还是让小师傅抓紧问问。”
延苏不顾见悲铁青的脸继续说道:“那再请教官爷,这民妇父母的命是谁给的?”
那士兵随口答道:“废话,当然是他爹妈的爹妈,一代代传,从祖宗传到她。”
“好,那第一代祖宗的命又是谁给的?”延苏眼露寒光。
“这……。”那士兵皱了皱眉:“老天爷给的。”
延苏又向前一步:“那么大人既然不是这人的父母也不是她的祖宗更不是老天爷你凭什么夺人性命,莫非大人以为自己是上天之子?可以随意夺人性命。?”
那士兵像是火烧了屁股跳了起来大叫道:“放屁,你敢污蔑本官,老子都说了,老子杀她是为不让疾病流传保着一方百姓。”
“那么,现在可有人因为她而染上银病?”延苏双手振臂环顾四周。
“现在没有,但是不杀她任她乱闯难保没有。”那士兵头目气势上已然弱了几分再无讥讽之色,杨肃光面露微笑立在一旁轻轻摇了摇头。
“好,大人有这份大仁大义果然是国金栋梁。”延苏上前拿起掉在地上的枪递给那士兵头目。
“怎么?小师傅同意我的做法了?”那士兵头目接过枪问道。
“不错,大人高义现在就请将这民妇杀了。“延苏大声说道。
那民妇听了大吃一惊几乎忘了哭泣,众人皆是一愣,见悲更是一把抓住延苏肩头:“延苏,你疯了?“
延苏不顾见悲阴沉沉的说道:“杀完这民妇之后,再请大人即刻自杀。”
那士兵头目先是一愣随后面色顿时阴沉起来:“好小子,我为什么要自杀?今天你说不明白老子就把你拿到公堂,看看是你的佛理大还是朝廷的法理大。”
“大人和这民妇挨的最近待的时间最长,难,保,没染上银病,大人既然立志不让病魔流传保这小镇平安那就请大人赶快就义,百年之后定当有人唱诵大人功德。”延苏将“难保”二字重读,唇枪快过钢枪早已刺中对方要害。
“胡说八道,我还没染上呢。”那士兵头目气急一把拉住延苏的僧衣领口。
“大人,难保啊,真难保,你既然要为了这难保二字牺牲别人为什么到你头上就不行了。”见悲脸色一变已听出延苏本意,身形一动一只手搭上那士兵头目的胳膊谈笑之间将灵力压入那士兵经脉。
那士兵的灵力修为岂是见心的对手,顿时手臂一酸放开延苏。
“是啊,大人赶快动手,今日碰上老衲许是佛祖恩旨,让你先立功德在由我们俩个老和尚为你唱经让你往生极乐。”见心痛打落水狗站在见悲身旁二人灵压放出那士兵头目好像置身于深水之中一呼一吸大为困难。
俩位龙寺高僧负手而立灵压震荡而出,那小小的圈子里充斥着佛门灵压其他士兵又哪里进得去?延苏在见悲见心二人有意维护下并未被灵压所伤。
其他士兵自知不是敌手又环顾四周见围观众人议论纷纷言语之中竟大多转向对方更有甚者对那士兵头目牺牲别人保全自己的做法出言讥讽,其中一个机灵的士兵丢下断枪向人群之中挤去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