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这么开心？”这天，由江妙雪向导，开车载柯以桀到东北角海岸兜风，逐浪踏沙，然后，在夕阳西落的时候，来到一处冰果摊，叫了一盘水果冰。
江妙雪一面吃冰，一面含着满满的笑意，柯以桀看着，心跳莫名加速。
“这冰有这么好吃吗？”
“好吃啊！”江妙雪架然点头，芒果酸酸甜甜的滋味在唇腔缭绕。
“就算好吃，也不必一边吃一边笑啊。”他探出拇指，替她拈去唇畔逸落的冰屑。
“以桀，你不觉得夏天是很棒的季节吗？”她笑盈盈地娣他。“有点热，阳光有点刺眼，在午后时分，懒洋洋地坐在廊檐下，捧着一盘很冰的到冰，或者咬棒冰吃，微风吹过来，凉凉的，风铃叮叮当当的，树上还有蝉鸣，对面的公园，有几个小孩子在玩水，彩色的水枪发射出一注注的水流，大大的笑脸仿佛最灿烂的烟花，水柱在阳光下散发出夺目光芒，然后，你吃完了冰，觉得好热好热，都流汗了，这时候忽然下了午后阵雨，雨水把你的脸、你的衣服都泼湿了，感觉到了没？这就是夏天。”
柯以桀默然聆听，随着她清脆动听的嗓音，幻想一幅夏日即景，很平凡的夏天，像是随处可见的日常生活，棒冰、风铃、调皮的孩子―这就是她钟爱的夏天吗？离他好远的夏天，他从来不曾拥有过的夏天……
“你不喜欢吗？”她见他没反应，略微失望地咬着汤匙。
柯以桀眉间那怔然的神色，和那种有些无知的闪躲，让她怜惜，这个男人……
仿佛眨眼的功夫，柯以桀缓缓摇头。
“好嘛，那你说，你喜欢哪个季节？”江妙雪不甘心地追问。“总有个最喜欢的吧？”
柯以桀惘然。
四季对他而言只是无意义的时光流转，他从未用心欣赏过季节的容颜，自然也不晓得自己究竟喜欢哪一季。
他犹豫片刻。“勉强要说的话，应该是冬天吧。”
“冬天？”
他微敛眸。“到了冬天，洛杉矶会下雪，我喜欢第一场雪。”
“为什么？”
“初雪总是在最安静的夜里，无声地落下，等早上醒过来，本来是灰色的城市都变成银白色了，干干净净的，一尘不染。”
“初雪啊……”江妙雪心动地呢喃，明眸因美梦而灿亮。“好想在纽约跟你一起迎接初雪的早晨喔。”
“也只是一开始感动而已。”他泼她冷水。“很快你就会觉得交通不便，等行人跟车辆行过后，再怎么洁白的雪也会变成一滩污泥，融雪的时候，街道整个湿答答的，你只会气得想扁人。”
“你这人很没情调！”江妙雪拿汤匙柄敲他手背。“马上就想到那么灰暗的地方去，就不能让我多作一会儿好梦？”
柯以桀定定地望她。
“梦还是别乱作得好。”
好梦从来容易醒，梦境愈美，惊醒时愈是怅然若失，她该懂得这道理。
“人家就是爱作白日梦，不行吗？”她俏皮地扮鬼脸。
“可以是可以，不过你不觉得自己对我太不设防了吗？”他有意无意地提醒。“这么快就说要跟我一起在洛杉矶迎接早晨，你是暗示什么？想跟我同床共枕吗？”
“你……我才没想到那个呢！”江妙雪的脸微微红起来，娇嗔的又戳他的手。“你很坏啊，曲解我的意思。”
“不是我坏，是你太坦率。”柯以桀叹息，心弦不明所以地拉扯。“听我的，小雪，不要这么快就让男人看透你的心思，这样你会失去优势。”
“谈恋爱是比谁比较有优势吗？”江妙雪有些不满，明亮的眸子纯净无伪，缓声一字一句道，“我才不想玩那种争输赢的游戏呢。”
“那你想要什么？”
“我喜欢你，就坦白跟你说，你喜欢我，就不要玩欲擒故纵的把戏。”坦率的言语，犹如一记猛烈的快速直球，直击柯以桀胸口，他心跳乍停，气息屏凝。
“所以，你喜欢我？”他小心翼翼地问，嗓音是自己也料不到的沙哑。
“对，我喜欢你。”她干脆地招认。
他一时愣住，言语卡在喉头。
江妙雪看出他的震撼。“听起来像是梦吗？”
柯以桀怅然无语。
“不是梦，”江妙雪轻声强调。“就算很久很久以后，当我们都不存在于这世界上时，我在这一刻的心意，对你说的这句话，依然不会消失。”
“你是说，它永远不灭？”柯以桀怔仲地迎视她深情款款的眼。
“嗯。”她点头，恬淡地微笑。“或许千百年以后，会有人听见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