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秋轻轻点着脑袋。
试问谁有的睡，不想睡的？
可是，能睡与否是她能怎样就怎样的吗？
“我可以帮你，你愿意吗？”
颜洛一步步逼近，他不敢太操之过急。
离秋再次点头，这一次，轻微的几乎看不见。
颜洛的声音更加轻柔了：
“你喜欢小时候的自己，还是现在的自己？”
突然，颜洛的话锋一转。
本来已经习惯了颜洛那不痛不痒的问话的她，骤然觉得有些不能反应。
不过好在，她最后还是回答了：
“小时候。”
“为什么？是因为，小时候的自己过得更幸福么？”
“小时候，有……家人。”
离秋缓缓地从嘴里吐出这个几个字眼。
“那你，还记得小时候和家人经历过什么有趣或者难忘的事么？”
颜洛不疾不徐地问着。
听在离秋耳蜗里也不会有什么令她不舒服的地方。
而一听到这个问题，一直有问必答的离秋竟罕见地出现有一刻短暂的沉默，像是在回忆。
“在我的记忆中，我小时候，我的爸妈其实是很忙的。可是，他们从不会吝啬分出时间来陪我。他们似乎深知那个道理：陪伴比任何物质都来得重要。他们会陪我，去不同的地方采风摄影，体会当地的人情世故。会陪我玩一些在大人眼中很幼稚的游戏。”
“我喜欢他们教育我的方式，松弛有度；我喜欢爸爸给我拍照时露出的笑容，那是用一辈子的时间都忘不掉的；我喜欢和妈妈一块做一些平淡轻松的事，就算是平日里一块种种花，妈妈也会给我讲许许多多的知识，那个时候的妈妈啊，我认为，就像这头顶上的星空，它本身不见得多耀眼。但是，单调的色彩里，却容纳永远都说不完的故事。就像白色，却能反映出更为耀眼别的颜色。那些日子啊，我认为，再没有会比它更幸福的时候了。”
“一度以为，这样的时光会一直顺利陪伴我长大。只是，世事无常。或许是，上天都觉得我们太幸福了，就这样，我的父母意外离去。我不再有那么爱我的亲人。那个时候，我当真觉得，整个世界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从此，再没有人给我拍照，再没有人给我露出那样永生难忘的笑容，再没有人陪着我做着许多无聊的事。一切都没有了。我成了孤儿，孤零零活在这个世界上，一个人看着人世的冷暖，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出门还要饱受别人的指点。”
“慢慢地，我变得寡言，变得悲观，曾经那些我喜爱的东西再使我提不起兴趣。就这样，过了许多年，确切多少年，我也记不清了。一个偶然的机会，我认识了江遥。她是我唯一的朋友。”
“其实，真的，我算不得可怜。这世界上因意外失去的父母着实不少。而我呢，除了失去了父母，衣食无忧，学业不愁，朋友不多，可总算还有一个的，况且，她对我那样的好。我甚至觉得，我并不值得小遥对我那样好。”
“我是一个从小被人宠大的孩子，小时候，父母宠，读书时候，老师宠，再大些，遥遥宠。算起来，我，真的很幸福。只是一直不曾长大过。”
“至少内心是如此的。”
离秋依旧闭着眼，一段一段阐述，面容相当平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