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在铁兴的屋内,铁兴、张义、张辉、石达、常山、成二、左五几人商议事务,铁兴决定明日去盖县一趟,去向管屯官杜真讨要一些人口与耕牛等物,成二总算会写些字,懂点算术,让他去盖平州城买米面与耕牛农具是最适合不过。至于左五,他的任务还是守墩,加上明日指挥那些新来的居民们继续盖地窝子,接受这个任务,庄五也很是高兴,自己终于有大展拳脚的空间了。
第二天一早,铁兴就带着张辉,骑马往盖县而去,两人策马一路向南,墩内守军见二人经过,一副大明官军打扮的样子,便懒洋洋地鸣了几声锣,放了一声小手铳,告知邻墩无疑便不再理会了,很快盖县己是出现在二人的眼前,铁兴与张辉从南门进入,守门的甲长验看了铁兴二人的腰牌,脸上露出诧异的神情,显然他是听说过铁兴的大名的,他上下打量了铁兴一阵,才挥手让铁兴二人进入,比起王家庄,盖县确实热闹了许多,至少沿街的店铺多了不少,人流也密集了许多,据说堡内各街共有商号店铺四十多家。不过唯一不变的就是堡内众多的庙宇,同样破旧肮脏的建筑街面,来往神情麻木,衣衫褴褛的军民,铁兴找了家店铺办了一份厚礼,来到官厅前面,向守门的小校递入名贴,小校贪婪地看了铁兴二人的马匹一眼,又懒洋洋地看了一下手中的名贴,他眼睛一亮,笑了一声:“原来你就是铁兴?还长得真是彪悍,怪不得能杀鞑子。”不过随后他又是一副死气活样的样子,懒洋洋地玩弄着名贴道:“杜大人很忙的,怕是没时间见客啊,你们有什么事便在这里跟我说吧,我找个时机去通报杜大人。”张辉早看他的样子不舒服,此时他怒喝一声:“你这可是在消遣我们?通报,你要通报到什么时候?”他抢前一步,就要上前去扭打那个小校,那小校吃了一惊,后退一步,随后又觉得自己示弱,他色厉内茬的指着张辉喝道:“怎么,你是哪跑出来的贼囚军,胆敢在千户官厅面前撒野?还有没有军法?”他一声喝令,门前几个军士都是围了过来,不过看铁兴二人魁梧彪悍的样子,众人也是紧张,特别刚才听说眼前就是连杀十个鞑子那铁兴,神情更是紧张,铁兴拉住张辉,低声道:“办正事要紧,这种小人,以后再找机会收拾他。”他淡淡地打量了一下那个小校,看他的腰牌,也只是一个总旗官衔,他微微一笑,上前对那小校拱手道:“我这位兄弟性子就是急,还请不要见怪,铁兴来得匆忙,也没备什么礼物,这点银子,就请拿去买酒喝好了。”说着他掏出一块约一两的碎银,含笑地交到那小校的手上,那小校见张辉恨恨退下,心下松了口气,嘴上犹自嘟噜着:“不就是杀了几个鞑子?在这里,你是条虎也得给我好好蹲着。”
随后他看到手上的银子,神情一怔,立马是满面笑容,心想这姓铁的好大方,等他抬起头来时,己是转换了神情,语音亲热,他笑道:“铁百户真是太客气了,够爽快,不愧为敢杀鞑子的英雄好汉。”他一顿道:“行,还请铁百户稍候,我马上进去通报杜大人。”铁兴微笑地拱了拱手:“有劳了。”等那小校进去后,铁兴的脸色阴沉了下来。很快,那小校出来,说是杜大人让铁兴进去。铁兴含笑地拱了拱手,让张辉在外面看马,他自己随那小校进去,那副千户杜真的值房是在官厅的右侧,穿过仪门、大堂,很快就来到杜真的值事大厅内,此时杜真正伏案看着一些文册,那小校将铁兴领到这里,向杜真禀报了一声,然后对铁兴使了个眼色,铁兴含笑对他点了点头,那小校出去了。
铁兴上前给杜真叩头作揖,等铁兴行了全套礼后,杜真才慢条斯理地起来,过来示意铁兴不必多礼,铁兴递上礼单,言表这是平郭墩兄弟一些心意,杜真见礼单丰厚,满意地点了点头,问起铁兴的来意,他沉吟了半晌,缓缓道:“铁兴你为所内屯田,这是好事,当日我也曾答应防守许大人给你协助,只不过现在整个所内耕牛种籽都是不足,军户同样缺少……这样吧,我叫人带你去看看,看能匀出什么物什给你。”说着他叫来一个叫杜任的人,吩咐几句,让他将铁兴带了出去,铁兴只好随那个叫杜任的人出去了,心下感觉这杜真比较官僚傲慢,不好接近,那位叫杜任的年在三十六、七左右,身形又矮又胖,在铁兴魁梧的身材面前,足足矮了一个头,两撇焦黄的鼠须。身上穿着一身的百户官服,言谈间得意洋洋,似乎是杜真的远亲,所以得以管理堡内一些重要的仓房辎重等。铁兴第一感觉这人浮浪油滑,小人得志的样子,他见过王家庄内同样掌管粮草辎重的总旗马礼,那个粗豪的汉子与杜任相比,二人可说是形成鲜明的对比。铁兴向杜任要求请拨耕牛种子军户等,杜任打着官腔道:“铁老弟啊,你打仗杀敌是厉害,可这屯田之事,和打仗是完全不同的,我们千户所诸多的屯堡,几乎每堡都缺乏人口耕牛农具,堡内物质就是这些,如果每人都来讨要,我也是很为难的。”铁兴掏出一锭约十两的银子,交于杜任的手上,道:“还请杜大人行个方便。”杜任眼睛一亮,他慢条斯理地将银子收入怀中,叹道:“也好,都是一个所的兄弟,能帮就帮点吧。”他似乎想起一事道:“毕竟耕牛农具不能拨下很多,大部分还是要铁老弟自己想办法,听说我们堡内那家牛市行价钱公道,铁老弟倒可以考虑一下。”铁兴哦了一声:“杜大人介绍,自然是好的。”此时二人神情更见亲密,杜任还亲热地宴请了铁兴,席中,他不断的吹嘘自己是如何如何的受管屯官杜大人赏识,铁兴不时应和几声,让气氛更加融洽,酒酣耳热时,铁兴似乎无意提起:“对了,进来时守门的那位总旗是谁?”等铁兴再见到那位守门小校时,只见他铁青着脸,脸上一个鲜明的手掌印,见到铁兴时,他恨恨地转过头去,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铁兴冷笑几声,看也不看他,昂然从他身旁而过。
他叫了张辉,让他随自己与那杜任一起去领取物质,听闻又有物质拨来,张辉也是兴高采烈,不过最后结果让铁兴目瞪口呆,领到手的物质只有四头牛,三副犁具,二十把锄头,一个空头帮铁兴在堡内宣传的承诺,此外便什么都没了,比王家庄还不如,半响,铁兴才骂了一声:“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