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事出有因
听到这话,女人终于停下费力不讨好的“袭击”,双手试探性的朝着右脸碰了过去,“嘶——”,疼的女人倒吸一口气,不用照镜子就可以知道,现在她的脸肯定肿的像猪头一样,而这一切的一切,都要归功于身前不过数丈的男人,而这个男人现在却好整以暇的看着她的笑话。
女人怒火中烧,抬起头,抛出了已经重复千遍万遍的:“张子罗,我要——”
“停——,你这几句话我都听腻了”话未说完便被张子罗不耐烦的打断,张子罗无奈的看着身前的女人,“我知你想杀我——,你日日便只有这一句话,再无其他,你也不嫌烦。”
女人望着张子罗,愣了愣,嘴巴撇了撇,偏过头去,不屑道:“哼——,不嫌烦。我本就是要杀你,再重复一万遍也是要杀你。”
“哈?”张子罗发誓绝对不是要故意要嘲笑面前的这个女人,他试探性的问道,“就用这种方式?”
女人瞥了张子罗一眼,脸上一红,幸亏整张脸肿了也看不出来。她承认当个杀手完全不是想象中那么容易的事,于她来说简直比登天还难,完全没有小时,听街角的那个潦倒算命先生,说的什么“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那样理所当然。当然也怪面前的男人太过警觉,搞得每次她的“刺杀”计划都付诸东流。想着,越发怨恨的望着面前这个“狡猾”的男人。
“喂——”张子罗又好气又好笑的看着她,“难道还要怪我不让你杀?”
女人听言大骇,往后退了几步,惊恐望着张子罗,难道面前的这个男人有“读心术”,不然怎么知道她心中所想?怪不得每次刺杀都……
“你的想法全写在你脸上了,是个人都猜得出来!”张子罗抚了抚额,实在是无奈。这个女人真是——
女人越加怀疑的望着张子罗,难以置信的抚了抚脸,肿成这样也能看出来!难道她的心事这么好猜?想罢,忿忿的说:
“既然你能猜的出来,就不用我啰嗦了,我是一定要杀了你为我夫君报仇的,你就等着吧!”
“等着?”张子罗眉眼一挑,上下的扫了一眼女人,看的女人,调笑道“还得等多久?莫不是要等到我老死罢?”
女人脸上一臊,的确以她现在的方式,杀张子罗无异于“以卵击石”,能够杀了他不知道要等到几时?她没有足够的自信也没有完美的手法。在此之前,“杀人”对她来说简直就是异想天开,是仅存在街边小摊乱七八糟的传奇话本里,是戏台上快意恩仇的桥段,是茶余饭后的谈资,与她平淡而恬静的生活“八竿子打不着”。直到那一天到来,一切天翻地覆。
那日,仆人通报说她夫君回来了,她欢天喜地的奔过去,顾不得还未穿好的鞋子,一路小跑,然而,及至她跨过门槛,引入眼帘的的却是,她思慕已久的人儿,他的夫君——王崟,就这样安静安静躺在那口渗人的漆黑棺材里出现在她眼前,她还以为那是老天爷与她开了个玩笑,她天真的以为,只要她用力推开那口棺材,就会看见他的夫君从中走出来,震震衣袖,拂去一身风尘,温言温声的唤她一句:
“夫人——”
她想一定是这样,这一定是夫君在和他开玩笑,只是这个玩笑有点大了,她趴在那口讨厌的黑色棺材上,拼尽全力,想要推开生与死的距离,她心心念念的她的夫君在等着她呢?他们很快就要见面了,她要亲口把她所有的思念都告诉她,“夫君,云梦好想你呀……”
可是她还没有用尽全力,就被杂七杂八的仆人给架下堂来,她挣扎着,想要触碰到近在咫尺的的她的夫君,她大吼大叫,这些人在干什么?她要见她的夫君,他们干嘛拦着她?
“你们这是干嘛?放手,快放手,让我,让我看看他……”
然后她听见一脸悲戚的管家匆忙的赶上来劝阻她:“夫人,少爷他,他已经,已经……”
“不,不可能——”这无异于晴天霹雳,她难以置信,拼命摇着头,几乎是咆哮的打断管家,“上次,上次出门的时候不是好好的吗?你们这是在开玩笑,对不对?一定是,一定是这样……”
“夫人——,少爷他……”管家伸出衣袖,难过的抹了抹眼泪,说出来那句让她瞬间崩溃昏阙的话:
“少爷,他,他已经——去了”。
“不,不可能……”她喃喃道,盯着棺材,固执的摇着头。甩开四周的仆从,她蹒跚着一步一步向着他的夫君,还没走两步,浑身的气力就好像被抽干了一样,无力以支,“咚——”的一声,她瘫软跪在地上,大把大把的眼泪刷刷的掉了下来,模糊一片,她看着身前那一片漆黑,好像一个残忍嗜血的“野兽”,把他的夫君吞的一干二净,连带着她的心也吞的一干二净。意识好像淡去,周围嘈杂的声渐渐远去,泪眼朦胧中,她看见她的夫君长身玉立,站在身前的一片漆黑前,他对着她笑得温润,躬身向前,伸出修长的手指想要牵起她,他嘴角微动,没有声音,但是她分明听到了,他说的是:
“夫人——”
她欢喜的伸出手迎向他的夫君,却抵不住倾颓之势向下倒去。最后一念,她想着,她新绣的鸳鸯纹样还没拿给夫君看呢?还有她偷偷为他缝了一件青衫,上面绣了挺秀的青竹,她缝了好久,也不知夫君穿上可会喜欢?对了,云梦还为夫君纳了一双鞋底,夫君整日在外奔波,走南闯北的,没有一双舒适的鞋垫可不行?夫君,你穿上去会不会欢喜?若是穿着欢喜,云梦便也觉得值了。夫君,云梦如此思念你,夫君是否亦然?夫君……。紧接着的汹涌而来是永无天日的黑暗,将她吞噬。
“夫君,云梦真的好想你……”
鼻子酸涩,好像有什么拼命的夺眶而出。她曾经一度以为,她的前半生之所以平淡无奇,就是为了等一个人,这个人可以给她惊心动魄,让她本就贫乏的生活绽放出与众不同的光彩。及至她嫁到王家,大红盖头掀起的那一刻,她抬眼见到谦和的相公第一眼,突然觉得这也许就是一种惊心动魄!琴瑟和鸣,举案齐眉,他——是她的良人!
可是,这一切都被眼前这个男人毁了。若不是因为这个男人的一己之私,她的相公断然不会年纪轻轻就此亡命他乡,她也不会在此重复着近乎自毁的刺杀,她的手中本该拿的是纤细的绣花针,而不是夺人性命的利刃!女子紧紧地咬着嘴唇,每回忆一次曾经的美好就是在她心上狠狠捅一个窟窿,她没办法劝慰自己,给自己一个理由,骗自己说“生死有命”,于是“窟窿”越捅越多,开始会痛,后来也就麻木了,习惯了。痛罢,或许是对自己最好的惩罚!也许有痛,才能告诉自己,其实不是行尸走肉!
在此之前,她是什么都不会。可是,为了复仇,她只能一点点学习如何去杀人,慢慢用纤细的双手去拿起嗜血的狂刀,逼着自己,学会杀戮。这一切的一切,都拜眼前的男人所赐!
而面前的的这个男人却毫不自知,甚至连他夫君的名字都没记住,依旧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然后像猫捉老鼠一般,戏弄于她,她要杀他,他便任由她来杀,毫不在意!他仿佛不知疲倦的戏耍,而她却累了,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