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沉溪镇位于仙灵山下。镇子虽不算很大,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酒馆茶肆之类的倒也齐全。不过,因为来往的路人不多,所以客栈也只开了那么一间。
进了镇子,温晚牵着法拉驴满街溜达。沿街的小贩叫卖声不绝于耳,想找间客栈住下顺便填饱肚子。‘嘿店客栈’一个巨大的招牌引入眼帘,只见一个搭着块抹布的店小二,懒洋洋地站在‘嘿店’门口迎客。
看到来了客人顿时来了精神,点头哈腰的把温晚往里面让。
“客官里边请,嘿嘿,客观真有眼光咱们店可是十里八村里最大的客栈了。”小二殷勤的抹了抹桌子,满脸堆笑地问道:“嘿嘿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啊?”
温晚想了想,遗憾地说:“我想住店,可是我没有钱。”
店小二一愣,这姑娘莫不是在说笑?他将温晚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小脸细皮嫩肉怪好看的,再看这一身的穿着,一看就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真不像没钱的主,又谄媚道:“呦,出门在外怎么能不带盘缠呢,您就别拿我寻开心了。”
“可是,我真的没有钱,而且身无分文。”温晚有些为难,咧咧嘴挤出了一个笑容:“要不……要不我先赊账?”
店小二看走眼了,心想好歹咱这也算是个黑店啊,没钱我们拿什么黑你,只能脸色一黑,没好气的说:“走走走,小叫花子,乞丐就要有个乞丐样子!没钱住什么店,睡到城外义庄去吧!”说着就用扫把狂扫地,赶出了温晚。
温晚道了声谢便牵着驴走了。
这里的伙计心眼还蛮好的,告诉了自己不要钱就可以落脚的地方。只是脾气火爆了些,需要降降火,温晚心想,幸亏从师门带了些药下山,没想到真的派上用场了,师父知道一定会夸我心系苍生的。
只是这么一想,温婉心中顿时愉悦了不少,不知道那寒风散的药效足不足。比较店小二大哥的火气实在太旺了呀。
一折腾已是傍晚时分,夕阳下温晚牵着法拉驴越走越饿,突然想到刚才店小二大哥,‘好心’为自己谋划的职业——乞丐。一时贪玩便捡了个破碗在路边煞有介事的讨起饭来。
法拉驴到底是一只血统纯正聪明的驴,此时看到主人这个样子,觉得配不上自己宝驴的身份,丢了驴脸。便远远地躲在树荫下吃草,装作不认识温婉的样子。
温晚蹲了一会,围观的群众指指点点的。一致认为她穿成这个样子要饭,一点专业素养都没有。骗钱骗的没水准,不但最起码服装道具都没准备好,连乞丐特有的苦大仇深的表情都没有学得来。怎么看怎么不像个要饭的,怎么能躲过群众雪亮的眼睛,让人信服。你确定你不是来砸场子的?
直到到人群都散了依然一无所获。
做乞丐都这么多讲究,果然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啊,温晚瘪瘪嘴从中悟出真理。
突然,两坨巨大型抹布蹿到温晚面前,定睛一看原来是一高一矮两个乞丐。温晚清清嗓子,无不遗憾的对这二位说:“若是往常,我会给你们银子,可是现在不行,因为我身无分文,还饿着肚子。”
“我们不是来跟你要钱的。”矮乞丐尖嘴猴腮,一说话大黄牙上的韭菜叶子尤为突兀。
“对,不要钱”高乞丐跟着重复。
“笨蛋。不许学老子说话。”矮乞丐跳起来一巴掌扇向高乞丐头,然后指了指温晚面前的破碗,斜眼说:“我们是来要回我们的生活来源。”
“对,要碗的。”刚说完,高乞丐又挨了一个爆栗。
温晚捧起破碗不好意思的递给他们,很诚恳的道歉:“对不起,原来这碗是二位乞丐大哥的,我在路边看到的以为没人要……”
想了想,又问:“大哥可知道,义庄怎么走?”
“沿着这条街一直往前走,走到没有路就是了。”矮乞丐眼睛骨碌一转,皮笑肉不笑的问道“怎么,小姑娘要去义庄?”
“恩,听说那里住宿不要钱。”温晚点点头老实回答着,却听到肚子长啸一声。
矮乞丐笑笑从怀里摸出几个铜板,递给温晚:“小姑娘还没有吃饭吧,快去买两个馒头吧。吃饱了好上路。”
温晚感动的热泪盈眶,这个镇子的政策真好啊。乞丐都奔小康了啊!她连连道谢,牵着驴子一蹦一跳的走了。
高乞丐捂着头上的大包,不甘心的说:“大大大大……大哥,为为…为什么给她钱。”
矮乞丐面露凶光,奸笑道:“吃饱了好上路,黄!泉!路!”
“老板来两个馒头。”温晚笑盈盈的递上铜板。
老板手上麻利地拿了两个暄暄腾腾的大白馒头,热情的招呼着:“小姑娘瞧着眼生得很是外来的吧?小店要收摊了,还剩了两个油酥烧饼,姑娘也一并拿去吧。”
世上真是好人多呀,温晚感动得满含热泪,嘴里塞着馒头,含含糊糊地道了半天谢,然后说:“大爷,天不早了我还要去义庄。”说完就蹦蹦跳跳的走了。
老板有些呆住了,傻呵呵的望着温晚远去的背影,心想。这胆子也太大了,义庄都敢去!
半个时辰后,天色已暗,树影婆娑,淡淡的月光,静静的撒了下来,照在房屋的斑驳的牌匾上,依稀可辨两个字“义庄”。
温晚走近一看,有的门窗都快掉下来了,风一吹就吱吱呀呀的响,恐怕是废弃很久了。
虽说条件差了点,但总比睡到露宿山野好多了吧,温晚牵着小毛驴径直,走了进去。
郊外的夜晚十分的寂静,义庄内也是一片漆黑,温晚从怀里掏出火折子照明,环顾四周一个个废旧的空棺材凌乱的摆放在地上,温晚并不在意,她累了一天了,只要有落脚的地方就已经很好了,简单整理了一下,她便找了个空地枕着包袱睡着了。
睡到半夜,飕飕的凉风吹到身上,温晚打了个寒颤醒了过来,小毛驴也在一旁吭哧吭哧地打着响鼻。义庄内的门窗被风吹的吱吱呀呀一会儿打开,一会儿又重重合上。
有妖气,莫非什么枉死的冤魂,寂寞的小鬼半夜光到这来调戏她了?哼,还打扰人睡觉。温晚不悦地皱皱眉,从包袱里摸出一个小挎包背在身上,嘴里念念有词。
一阵阴风掠过,吱扭一声门被吹开。温晚忙点亮火折子,只见一个穿着血迹斑斑白裙的女子站在门外,长长的黑发遮住了脸。
温晚想了想,不确定的问道:“你就是附近的鬼?”
女鬼点点头,向温晚飘来,无奈裙摆太长,门槛太高,一迈腿就被门框绊倒,结结实实摔了个狗次粑粑。女鬼手忙脚乱的往起爬,在挣扎中不慎把头发也拽掉了。刚爬起来却踩到了裙摆,又一屁股坐了下去。好不容易才摇摇摆摆的站好不敢乱动。
怎么有这么不专业的鬼,温婉一愣,指着地上的头发友好示意:“那个,你的头发掉了。”
女鬼也一愣,点点头说:“好,我下次得绑的结实点。”一张嘴,却露出一口沾着韭菜叶子的大黄牙。
“你是……”温晚突然咋呼了一声,呆住了,似乎在回忆着什么,一动不动。
女鬼也呆住了,一动不动。
良久……在女鬼快要打出哈欠的时候,温晚一拍脑袋恍然大悟。
“你……你不就是今天那个韭菜牙乞丐大哥?”温晚惊诧的问道
对方一时没反应过来,又呆呆的点头。
“所以你的兴趣爱好是装鬼?你就不怕撞上鬼?”温晚拾起一根木棍捅了捅韭菜牙乞丐。恩,有肉是活的。
对方呆愣的点点头,随即反应过来,马上摇摇头,提起裙摆向温晚扑过去,面露凶光地说:“哼哼,老子的爱好是谋财害命,鬼怪什么的不过是骗人的把戏。”不料自己的左腿又被右腿勾到,再一次扑到了地面。
温晚慌忙摆手:“不骗你,真的是鬼,我认得的,不信你往后看。”
见她神情十分认真,矮乞丐只当温晚把门外放风的高乞丐误认做鬼,将信将疑地转过头去,一看不要紧,当时就腿上一暖,尿了裤子。
门外刮风的呜呜声伴随着女人似哭非哭的幽咽,一只穿着红袍子的女鬼正冲着他们阴测测的诡笑,脑袋无力的向一边垂着,殷红的鲜血顺着乱糟糟的头发流了下来,半个脸都腐烂了露出森森的白骨,没有了下巴,整个舌头就耷拉在外面。时不时有一只蛆虫从空洞的眼眶中爬出掉在地下。看来是一只货真价实的女鬼。
“啊!啊!啊!啊!救命啊!真的是鬼!啊啊!”韭菜牙乞丐吓得惨叫。
他肠子都悔青了,自己本来是想装鬼来吓唬外地来客,好卖掉行李货物挣取不义之财,现在倒好,东西没到手,小命怕是不保了,呜呜呜果然坏人不能当啊。
此时红衣女鬼正一步步的朝屋内爬来,身后还拖着半条断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