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太息要带邢不离去的地方便是那玲珑城外的小镜湖畔的落雨轩。这落雨轩的主人便是药圣张望春,想必在这凡间也就张望春可以解迎霜散的毒了吧。
因为有金銮拂尘,他们很快的就到达了小镜湖畔。那小镜湖真如它的名字一般,远远望去,那湖面明亮的如同一面镜子铺在那里,微风吹来波光嶙峋,倒映着远处的青山,美轮美奂,秀色可餐。而不远处又有一片梨树林,这个时节梨花开的正旺,远远看去就像是披了一层雪一样,煞是好看。梨花香味扑鼻,还未深入,便已觉得身处花香之中,香气沁人心脾,清爽自然。走进梨树林,地上散落满满的花瓣,像是铺了一层白色的地毯,犹如漫步在云层之中,好一个人间仙境!那落雨轩便坐落在梨园深处,沿着蜿蜒的小道,落雨轩慢慢映入眼帘。
只是这大好风景邢不离实在无心欣赏,她搀扶着容修焦急的向前探望。
长太息走在前面,折了一枝梨树枝,不时的敲打着挡着去路的梨树枝桠。花瓣簌簌落下,在空中打着旋,随风远去了。
没过多长时间,便来到了落雨轩。原来这落雨轩是一座二层小楼阁,将近一半建在湖里。一圈篱笆将楼阁围着,形成了一个小院,小院门前挂着一串串风铃,在风中发出泠泠声响,如同泉水滴落在石头上一般,甚是好听。眼神越过篱笆,看到院中种满了不知名的花草,开出了各种颜色的花。
长太息轻轻打开小门,向里走去,便看到一个白衣女子站在竹子搭设的走廊上,看着小镜湖兀自发呆。
“请问药圣张望春在吗?”长太息恭敬问道。
那白衣女子转过身来,露出一张面带愁容的脸庞,虽然眉头紧蹙,依然能看的出她那俏丽的风采。
“你的脸,是烧伤了吗?”那女子并未回答,却看着长太息的脸柔柔询问。
长太息摸了一下自己的脸,笑道:“我不是病人,是我的一个朋友中了毒!”说着将容修搀扶过来,让这姑娘瞧瞧。
那姑娘看着容修,眉头紧蹙的更是厉害,搭了搭脉,只是摇头:“我驱不了他的毒,可是他也没什么生命危险,只是会很难受罢了。”
“他的毒驱不了吗?”邢不离担忧的问道。
那姑娘摇摇头:“不是驱不了,是我驱不了。”
“你不是张望春大夫?”
“家父不在了。我是他的女儿张怡秋。”
邢不离如同五雷轰顶,本来抱着很大的希望,现在被破灭的一干二净。
“他会不会死?”
“他不会死的,只是还不如死了的好。”张怡秋看着容修,眉头依然紧蹙:“他虽然有仙力,但还是抵不过迎霜散的。”
邢不离只能相信了。他们从没说容修为何如此,这姑娘却能看出来容修中了迎霜散,还能看出他有仙力,肯定也不是一般人物。
“求求姑娘你救救他!”邢不离跪在张怡秋面前,哭的梨花带雨。
张怡秋只是后退,也不去搀扶,只是轻声说道:“没用的,真的没用的,你求我我也无能为力。我想到有个人可以救他,只是我记不起来他是谁了。”
邢不离只觉还有希望,眼巴巴的看着张怡秋,张怡秋却是拂袖道:“抱歉,我记不起来了。”
长太息将邢不离扶起来,安慰了一下,邢不离如同槁木一样靠在长太息身上,泪水止不住的流。
张怡秋细细看着长太息,满是痛心的问道:“你疼吗?”
长太息只是摆手说没事,张怡秋转身进入楼阁,不一会拿着一个白色小瓶递给长太息:“如果痛的话抹一抹这个。”又从怀中掏出一个药丸给容修吃了,便转身回到走廊继续看着湖面发呆。
长太息将邢不离放在院中的石凳上,又将容修放在石桌上,方才舒了一口气。见邢不离魂不守舍,继而安慰道:“你别太担心,他既然死不了就能有办法治好。”
邢不离深吸一口气,擦了擦眼泪,带着哭腔说道:“长哥哥,真是谢谢你了,萍水相逢,您的大恩大德我邢不离没齿难忘!”
长太息连连摆手:“我帮你可不是要你谢恩的,是阿木让我来的。”
“是木姑娘让你来的?”
“对!她说让我去皇宫的,可巧在半路遇到你们了。”
邢不离若有所思的低下了头,想来还是要感谢这木姑娘了。
“其实你谁也不需要感谢!”长太息说道:“阿木保护你们是有她的目的,我帮你们是有我的目的,我们都有自己的目的,所以,你们安全了对我们也有好处。”
邢不离抬头看着长太息,长太息耸耸肩,不再说话。
三人在院中一待就是一下午,眼看太阳马上落山。
“我们还要在这待多久?”邢不离问向长太息,长太息伸了个懒腰:“他还没醒来,我想在这呆着也是好事,这有个大夫,还能照料他。”说着指向张怡秋,却登时傻了眼,哪里有什么张怡秋,那走廊之上站着的却是一个白衣男子,亦是望着湖面发呆。
“张怡秋?”长太息试探着叫了一声,那白衣男子回过头,疑惑的看着他说道:“你在叫我吗?你认错人了,我不是张怡秋,我是慕道。”
那个叫慕道的缓缓走过来,盯着长太息看了一眼,转身回到阁楼拿着一个白色小瓶递给他,说道:“你抹抹这个,应该会舒服一点。”
长太息迟疑的看着这个男子,又看看那个小瓶,竟然和张怡秋送给自己的一模一样。慕道又看到了躺在石桌上的容修,眉头一蹙:“他怎么会中了迎霜散?”
“你能解迎霜散的毒吗?”邢不离睁大了眼睛,看着慕道。
“自然可以,不过有点难办。”慕道打量着容修,邢不离却是蹦跳起来:“只要能救他,什么事情我都能办到!”
“我需要人血做引子。”慕道面无表情的看着容修。
“用我的!”邢不离伸出胳膊不假思索的说道。
慕道连连点头:“我这就去做准备!”说着走入楼阁之内。
长太息却倍感奇怪,那张怡秋去哪了,他们在这待了一下午,这个慕道从何而来?
在慕道熬药的时候,长太息坐在他身边仔细问道:“你可认识张怡秋?”
慕道摇摇头,不说话。
“你认识张望春吗?”邢不离也是觉得奇怪。
“那是家师!”慕道缓缓说着:“去年家师便离世了,只有我在此守着了。”
“那你不认识张望春的女儿张怡秋吗?”
慕道却是一笑:“不认识,不过,家师好像是有一个女儿,我记不太清楚了。”
怎么可能,你师父有没有女儿怎么会记不清楚?
邢不离越想越奇怪,就连长太息都摸不着头脑,二人只是奇怪,却是想不通。白天张怡秋说有那么一个人可以解毒,却是想不起叫什么,这晚上慕道也记不起张望春的女儿,看来此中必有蹊跷。
待容修服下药,天色已是很晚,邢不离又是流了许多血,虚弱的很,便沉沉睡去,长太息便守在二人身边,直到天亮。
张怡秋悄无声息的走过来:“你们还在这里?”
长太息清了清神,见到张怡秋,便四处寻望慕道的影子。
“你在找什么?”张怡秋好奇的问道:“你脸可好些了?”
“慕道呢?”
“什么慕道,你的朋友吗,他们都在这里呢!”张怡秋指着容修和邢不离说道。看到邢不离张怡秋不由得皱眉:“她怎么流了那么多的血!”
“你不认识慕道?他是你爹的徒弟啊!”长太息更是奇怪,这两人在开玩笑嘛,都住在这落雨轩却是互相不认识!好奇心让长太息更加坐立难安,登上楼阁四处寻找,却是找不到半点慕道的影子。
“家父死后这里就只有我一个人了。”张怡秋也不阻拦只是轻声说道,见邢不离醒来,一脸关切的说道:“你醒了,怎么受了什么伤,流了那么多血?”
邢不离看着张怡秋一脸呆滞,张怡秋却是递上一个药丸,温和的说道:“你把这个药吃了吧,补血的!”
邢不离接过药丸,乖乖的吃下,好奇的问道:“慕道呢?”
张怡秋笑道:“你们真是奇怪,怎么都来问慕道,我真没见过什么慕道。咦?”张怡秋奇怪的看着容修:“他的毒似乎减轻了不少,看来我给的药竟然起了效果!”
“是慕道解的毒。”邢不离低声说道,看着张怡秋,她的脸慢慢耷拉下来,略带不悦的说道:“是吗,看来有人比我落雨轩的医术还要高明。”说着转身走到那走廊,又是盯着湖面发呆。
长太息一脸诡异的说道:“妹子,我想我似乎明白了。你等天黑的,我想我知道发生了什么了!”
说罢长太息就坐在张怡秋不远处,死死的盯着她。
太阳一落山,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那张怡秋竟变成了慕道!他们是一个人?长太息惊道:“果然不出我所料,他们中了阴阳合体之术,原来还真有这种诅咒!到底是得罪了什么人,受到这么阴险的诅咒!”
邢不离看着也是吃惊不小,听长太息这样一说,不由得问道:“什么是阴阳合体?”
长太息激动地说道:“慕道是男子,为阳面,但却在晚上出现。张怡秋是女子,为阴面,却在白天出现,这便是阴阳相背,时间久了就会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轮回!”
邢不离大惊失色,天下竟然还有如此阴毒的诅咒!
长太息摇着头一脸悲愤:“事情远不是如此简单。慕道和张怡秋如果是一对恩爱夫妻呢,永世不得相见,永世记不起彼此,即使再恩爱,见不到彼此,记不起彼此岂不是更大的痛苦?”
邢不离已是不敢相信,那个正在熬药的男子竟然遭受着如此大的折磨!
“慕道大哥!”邢不离走向慕道试探的问道:“你还记得张怡秋吗?”
慕道笑着说道:“你们昨天已经问过了,我要认识肯定就说了。”
邢不离却是哀叹:慕道和张怡秋人心那么好怎么会遭受这样的诅咒,到底是谁如此狠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