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祁颇为好奇:“九嶷山?那这里岂不是葬着太古有虞氏?一座王陵跟真一遁去有什么关联?”
小和尚也安静下来,毕竟上古那件事是道门内变,西教东渐也只不过始于万年之前,其教内所知有限。
女道沉吟片刻,才娓娓吐露:“衍数缺一大道废,上古群教并起、诸法争辉的大世随之终结,九州元气大伤,末法肇始,这一切都缘于接下来我要跟你说的。虽然告知这些禁言,有违约定,但你知道也是无妨。”
尘封的一段惊天历史在女道的柔声中缓缓解开……
“天道”登顶,大乱天下!
封帝伊始,便三降法旨,一时间,血雨腥风席卷九州,朵朵狼烟遍开大地!
第一旨,诏示各不朽圣地:形而上曰道,形而下曰器,此世,末器当覆,大道归一,尔等神裔,理应奉天!
此诏一出,世人皆惊。
在天道看来,器为末,道为本,各大圣地作为道门的传承之地,是瓜分了道的小器,归顺天道这一大器,方为正名。什么叫“奉天”?说的好听点,是共朝道帝,实质上就是让你自贬为臣奴,听调听宣,这让习惯了高坐云端,掌御万里河山,牧民亿万的各大教主如何甘心。
一些底蕴惊人的庞然大教紧急密议,暗中结盟,共商退进,更有甚者,之前败走不周山的天骄强硬明言:“不遵契言,无德之人,何敢称帝,号令天下?”
要知道当时“天道”初入不周天宫,除了上一世道帝遗留的五万骑道兵和一小部分归附的大势力,虽然不可轻视,但与九州所有大教联盟比起来,仍显力薄。因此在多数圣地看来,“天道”所为,乃是自毁,大不了众教重封一帝!
可是翌日霞阳升起时,传承十万年之久的大教皆遭雷亟,残垣断壁,血骨横流,生灵不存!
时隔七日,第二旨降下,人人自危!
毕竟首诏之威,太过恐怖,七处大教、六处圣地一夜之间,同时除名!
要知道,那些大教圣地既然敢称“不朽”,自然有颠覆乾坤的惊世底蕴,当中一座圣地还供奉着老祖的无缺尸身,久经秘法蕴养,已通神道,但是在那一战中还是遭劫。如玉泽般的无头之身瘫坐山门前,溢出的道韵搅动无尽天雷云涌,血红色的死地接连坠落下神王入葬时方有的祭祀符文,晦涩低沉的沧桑之声七日之后才渐渐消弭……
第二法旨牵动了太多人的神经。隆隆诏音响彻九州,大小门派均能看到那张自九天之上轻轻飘下,散发着震世神威的金文黑帛:大道不器!
煌煌神文虽仅有四字,各大门派却如临深渊,心神剧震!
天道好狠的心啊,这是要独尊天宫一脉,清洗其它道统呀!
兔子急了也咬人,众人再不存侥幸之心,独善其身不如共襄“伐帝”,一如尘世诸侯纷纷揭竿而起!
“天道”遣最初投名的九位道主各领五千骑天宫道兵,镇压“叛乱”。不出半日,州州烽火连片,最终尘世也不可避免地卷入了这场道门剧变,或被迫成了杀阵祭品,或因父母、妻儿惨死,复仇无门,甘愿成魔。
山河破碎,满目疮痍,鲜红血花染透苍穹,悲嚎怨气充斥天地!
修士凡人同抗天道,却如火原秋草,皆成灰烬!
最终天道以九位道主四人重伤、道兵折损过半的代价血洗了大部分道门。自此,从太古一直延续下来的诸法道统均成过眼云烟……
幸存下来的修士痛恨自己软弱无能,师门惨遭蹂躏却无力守护,回想起血洒长空,在一位道主的抬手间痛苦死去的师兄师妹,不禁拔刀指天:“天道!你为何如此灭绝人情,大开杀戒,坑杀道门?历代天宫之主,哪个像你如此丧心病狂,一言起戈,毫无大德,难道当了道帝,就能随意屠杀众生吗?”
仇恨的种子被深深埋下。
一片硝烟废墟中,一个赤着脚丫的小女孩,红彤彤的小脸上挂着两行泪痕,弱弱推搡着早已冰冷的老翁:“爷爷,醒醒啊,别丢下月而呀,您不是答应我春天一到,我们就去冀州寻找爹爹吗?……”纯净的哭声令人心酸落泪。
天地间只有夹杂着浓浓血腥和焦土味的冷风在徘徊呜咽……。
半月之后,第三旨落下。
只是冰冷残破的大地上,众生早已麻木,无人理会那空洞的遮天法旨:五十大道,四九池鳅,至清至明!
女道说到此处,哀容稍缓:“这第三旨原本是在第二旨之后七日降下,但因为有人登顶不周山,天道负伤,所以延迟了数日才下旨。”
“我的孔雀娃娃啊!这……这也太牛X了吧?居然还有人能伤及一代道帝?难道是老道帝没有坐化,不忍众生被屠,从哪个旮旯里跑出来教训了一顿自己的继任者?”
宋祁拍拍小和尚的鸟窝帽:“小心祸从口出啊~”
女道续言:“不周天宫,道帝之位,一世五万年,要说那位有没有化道,谁也不知,不过重伤他的人并非上世道帝。天道他自锁天宫,敕谕九位道主,以神王之名代天巡察,自此便无消息了。这六万年来的最后一旨,便是五十遁一的由来。”
宋祁听得目瞪口呆:“难道这‘真一’就是法旨中五十缺一的池鳅?看来天道也不是太过绝情,这不还是留下了一线机缘?”
“呵呵,个中曲折我就不再说了,深知下去,对你不好。”
宋祁懂得分寸,倒是小和尚毫无顾忌,大大咧咧地八卦起来:“姐姐,您常年守在这里,这遁去的泥鳅是不是被您抓到了?能否拎出来让我们开开眼?”
女道意味深长地扫了小和尚一眼:“这遁去的一为万道之始,生于混沌未开之前,内蕴先天诸法,有无上伟力,伴生四九大道,普天之下万物,可谓皆起源于此,岂是我等可随意亵渎的?”
看着自居高人的小和尚吃瘪的样子,宋祁嘿嘿直笑:“前辈,那为何都说‘九嶷遁一’,难道它并不在这里?”
“外界传言是真的,真一藏于九嶷,只是它多数穿梭于过去和未来的时间轴,在现在时间轴停留的时间极短,即便我等也无法寻觅,除非在合适的时间,合适的人方可有缘得见真一。”
沉默了好一会的小和尚,叫道:“您让这小子来此地迎回的圣物,该不会就是那条逃走的泥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