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未知
叔叔看着对面的少年,最终摇了摇头,话已经说到尽头,他听也好不听也罢,自己没有办法做出什么,只是希望他们能安全的活下去。
相信梦想的人,总会在自己的世界里安详的活着,可以说他自欺欺人,也可以说他太傻太天真,但他却没有错,因为有它去解决一切,就已经足够了。
火车开始了久远的行程,颠簸着所有旅客的心,走向了那一望无际的未知与黑暗。
天上的雨穿过了层层叠叠的云,在火车发动的时候,一同离开了熟悉的地方,落在了茫茫原野之中。
少年在雨幕中慢慢的后头,透出一层火车上的玻璃,看向了车后那被炮火点燃的城市。
一切在花开之后都会被掩埋,但潜藏在心中的感觉却永远都无法被泯灭或替代。
回忆起父亲的话,那时候自己和弟弟的年纪差不多,但在他的耳边,那样的言语,已经可以让他刻骨铭心的记住。
“孩子,你要记住,这世界上最可怕,最残忍的就是真相,想要在这个人心不古的时代,安全的生存下来,就要对所有人留有一点秘密,不让他们在达成所愿时咒骂你,甚至杀了你。”
“可是,他们为什么会这么做,如果不做坏事,又怎么会被人咒骂?”
“我是特务,这就是最可怕的事,因为很多真相,有时候比任何刀子都要锋利,都容易伤害到自己,及其他人。”
那时候他还不明白,自己的父亲明明是一个好人,他会帮助邻居,他会做好一个父亲,他也会尽一个人民都应该尽的义务,可为什么还会受到迫害?
直到多年之后,他才在迷茫中明白过来,原来好人也是要伪装的,假如你不会在众多恶人的眼中隐藏住自己的一切,那唯一的结果,就是被其他人杀死,这就是规则,是世界上任何人都必须遵守的规则,更是这个风火年代中不变的法则。
久久的在回忆中没有归来,少年看着前面的一切,心中的火焰仿佛可以撕裂天地,但滴滴的雨滴,却可以一轻而易举的穿透一切攻伐。
车厢里慢慢的安静了下来,少年的眼皮也随之放了下来,也许回忆消耗了他太多的思绪,最后在风起的方向缓缓的走入了梦乡,回到了多年前,父亲带他去过的一个房间。
那个房间里,摆放着很多的东西,他曾经问起过那是什么,可父亲只是神秘的笑了一笑,将中指放在了嘴唇上。
“这是个秘密,很多人为了得到这些东西,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也有很多人为了守护这些秘密而献出了生命。你要记住这里的一切,等将来有一天需要的时候,再来带走它们!”
无声无息之中,火焰在空中燃烧,前面的车厢链接处发出碰撞的声音,可没有人留意。但事实却在证明着——细小的一切,终究会在时间的变迁中,拼凑成无法预料的灾难。
如那梦中的少年,和多年后出现在黑暗牢笼之中的小男孩,这样可怕的一幕,不知道会在那里又一次的上演,但虚荣的人们,可会为之做出什么改变吗?
锁链在空气中摩擦出了火光,一节节车厢被强大的力量从一则的黑暗,拉向了另一则,将时间推进了那深渊的轨道。
沉睡中的人,会被这场隐隐而来的噩梦惊醒吗?又或者发现者会告知他们,让灾难在帮助中被祥和的光芒化解吗?
答案,在沉默中揭晓,一道惊雷横空划过,小男孩忽然从梦中被惊醒,可当他抬起头来的时候,却不见了叔叔的身影,只有一件大衣还披在自己的身上。
周围是一望无际的黑暗,他急忙起身,走到了自己唯一的亲人身边,可是手臂刚刚触碰到自己的哥哥,他就从梦中醒了过来。
从梦中惊醒的少年对上一双急促不安的眼睛,开口问了句,“怎么了?”
小男孩摇了摇头,看着哥哥说:“叔叔不见了,我害怕!所以……”
话还没等他说完,少年就忽然转头,果然已经不见了刚才那个男人,再回头向周围看了一圈,依旧没有他的影子。
“你有没有发现他去了哪里?”少年一边抱住身边的弟弟,一边开口问他。
小男孩挠挠头,“我醒来的时候,叔叔就已经离开了,只留下了这件大衣。”
少年听完点点头,随后也拿起来那件大衣,伸手摸了一下,发现那件大衣上还隐隐留有那人的汗水,看来拖下来不久,那他应该是很匆忙的离开,或者等一会儿就会回来吧。
“别担心,他应该没走远,说不定去找东西吃了,相信一会儿之后就会回来的!”少年安慰了弟弟一声,目光在窗外的夜幕中看了一眼,眼皮却忽然跳了一下,不安的感觉顿时就让他打了个冷颤。
“你怎么了?”看着车窗边的哥哥,小男孩在他身边座了下来,并把那件大衣给了他,“要不,你披上吧!”
少年笑了笑,冲小男孩摇了摇头,但目光中还是有些不自在,仿佛已经感觉到了黑暗之下的那双眼睛。
车厢里十分的安静,火车已经行驶到了山梁线上,外面的风声也越吹越大,而那个少年却久久的没有闭上眼睛。
这样的安静有些可怕,让人禁不住怀疑这里座着的都是什么人,他们的呼吸声很小很小,小到几乎没有办法听到。
也许在大雨将来时,会有雷声,怕被惊醒的他们,已经选择了永久的沈默,来面对那无法预知的一切。
车厢的锁链已经松拓,随着一道雷鸣的响起,而轰然断裂,只是在一瞬间,在所有人都没有来得及反应的时候,一大截车厢被猛然甩拖在车轨之中。
隔着无数道人影,少年的眼中似乎已经映射出了那一道穿过生命的火光。
巨大的力道在空中翻涌,沉睡中的人们终于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惊醒,纷纷从座椅上站了起来。
“不要乱动!”听着耳边开始引发出嘈杂的声音,少年已经意识到即将发生的一切,但他却紧紧抱住自己的亲人,在这黑暗的铁匣子中寻找生命的希望。
凭借着父亲曾经给予的一切知识,他开始分辨着逃生的大门,可当感觉到车体快速震动的时候,他猛然回头,人群在黑暗中向后倒退。
一股无形的压力从上直接倒灌下来,少年猛然起身,一手抱住身边的弟弟,一手拉住了唯一支撑他们身体的栏杆。
但这样的一躲并不能解决什么问题,少年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视了一圈,终于发现了一个铁门,那里也许会是下一节车厢的入口。
念头一起,他不再犹豫,脚下的铁板虽然已经开始下沉,但少年还是奋力一拼,穿过了下落的人群,径直走到了那铁门前。
当手指拉向那冰冷的门板时,身后下落的力量却越来越大,人群的呼喊声让他手指微微颤抖,但现在凭自己的力量,根本救不了他们。
门在他的发力之下打开,但与此同时身后的一切,却也被无尽的黑暗吞没,死亡的使者没有给他太多的时间,来考虑取舍之分,就将黑暗的帷幕拉了下来。
厮叫声在车厢彻底消失的时候也不断的被吞噬,直到少年又拉开了另一道铁门时,才让他有了些许停歇的时间。
身边的弟弟紧紧的抱着自己,少年的思绪在大脑中转变,再一次抬头的时候,耳边又响起了那无法逃脱的枷锁声。
“别怕,有我在!”最后的希望在火焰中燃烧,小男孩被少年拦入怀中,以自己的身体,来阻挡周围的冲击力。
小男孩知道外面发生的一切,可他不敢相信,更不希望自己相信外面所发生的一切。
炙热感越来越近,所有的生命都在这只黑色的匣子里掌管,可生存的力量却在上帝的手中。
终于,沉默的一切开始醒来,小男孩慢慢的闭上了眼睛,不知道哥哥的生命是否还在延续,但他可以感觉到火焰已经在车厢倒下的那一刻停止了蔓延的速度。
黑暗的一切中,所有的呼吸都消失了,雨滴穿过了希望的光芒,落在了那承载鲜血的土地上,以此来安抚那些故去的人们。
灵魂在这沉重的躯壳中慢慢的挣扎着,无力感却让它逐渐的放弃,也许这样的沉睡,可以让自己慢慢的忘记,忘记一切的沉痛和最后的悲凉。
火车在无尽的虚空中行驶,生命却在茫茫的等待中陷入了死亡,成为亲人眼中的最后一点记忆。
夜在雨滴的洗礼之下慢慢的前进,生命的迹象越来越模糊,但他的手从来没有放开,也许是因为最后的留恋。
不知名的地方,一片草地之中,少年怀中的小男孩终于醒了过来,但他却十分的迷茫。
他没有抬头,身边依旧可以感觉到那熟悉的气息,可那个一直守护自己的人,却已经慢慢的松开了手指。
或许是太累了,也许是已经放弃了,放弃了报仇,也放弃了守护,像是魔鬼与天使重叠的笑容,让人们分不出它们的真假。
静静的,小男孩睁开眼睛,可除了自己的亲人,他隐隐约约的还看到了另外的一群等待者。
晨光之下,无数个身穿黑色军装的男人站在他们的面前,似乎是在等待着自己和哥哥的醒来。
看着他们的样子,小男孩想到了那个叔叔,他说要带他们去一面国旗之下,那现在在这里的军人是否也是在那面国旗之下的呢?
这个想法在脑海中转了转,最后还是消失了,因为他们虽然都穿着一样的衣服,表情也都是僵硬的凝固在脸上,但却没有叔叔那样的慈爱。
那群人大约有几百,呈一个极其有规则的方形在他们身边停下,每个人的表情都很死板,仿佛像是一座雕塑,在光芒的照射之下,投出一个个人影。
小男孩眨了一下眼睛,目光看过前面所有的人,可却没有发现他们的衣服上有任何的军徽。
而唯一可以证明他们是军人的标志,应该就是那身整齐的着装,及其腰间佩戴着的手枪。
那些可以抹杀生命的东西,他永远都不会忘记,因为他们的家人,都是倒在那黑洞洞的枪口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