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村长把洛秋赶出门后,告诉他必须在两个小时内让侦查的人看到他在港口与海盗们谈判,否则赫萝的性命将会难保。洛秋在王区里转悠了一会儿,甚至连守卫都懒得来监管他。他在没有被押解的情况下,把背了一天的背包解下来放在地上,找了一处石台阶坐下休息。
他的长剑被缝在背包里侧,用黑布包裹起来,背包的时候扁平的长剑就在背脊与背包的夹缝中,这样更加方便一些。但刚才的两个守卫押解中不断的用手推搡他包着黑布的长剑,导致他几次被迫猛烈地俯下身去。他赶紧打开背包里的水瓶看看,盛装钳傲的水竟已经倒出来一大半,好在钳傲依然安静沉稳地待在下部。
走出王区,甬道看守的人十分不情缘抱怨了几句才把铁门关上。虽然他想过在那幢建筑里寻找赫萝,但一想到村长怒不可遏的面容,恐怕这样做只会激怒他们导致更坏的结果。现在身处黑雾中,再想想要去和海盗谈判,他又感到十分的无奈。如果海盗船上真的是博尔格——包括小米格罗及他的父亲都在,那么这些人可不是蠢货,要劝服他们让村民进行木查树栽培实验是绝对不可能的;这种机会近乎等于零。但他还是得去谈判,毕竟赫萝还在他们手上。
他也不顾地上的黑色泥灰直接坐了下去,两个小时到港口绰绰有余了。
在他思索的时候,维伊突然从地上冒了出来。
“吓我一跳,你怎么跟个鼹鼠似的。”他说。
“这是个仓库,我自己挖的,他们都不知道。”维伊坐在他身旁,问道,“你去见村长了吧,他怎么说的?”
“这里的人可仁厚了,说是让我们好好休息,一会儿会送我们出去。”洛秋说。
“真的!”维伊比他要兴奋的多,“我就觉得这次他们的态度好了很多,我把木查树拿回去的时候村长还表扬我了呢。”
“你刚才说的那个吉尔斯叔叔是你的什么人?”洛秋问道。
“算是对我最好的人了,”维伊遐想着展开了笑颜,“吉尔斯叔叔告诉我什么是刺客,有一段时间我犯错他们不给我饭吃,是吉尔斯叔叔偷偷送饭给我的。”
“对了,你为什么想当刺客呢?”
“不是想!我本来就是!”维伊撅着嘴纠正道,“刺客是一个伟大的职业,能从人群中取敌首级。”
“你有什么敌人吗?”
“有啊,那些伤害绿野岛的人。”维伊的目光黯淡了下来。
“包括你的父亲吗?”洛秋突然说道。
“你——”维伊愣了好大一会儿,才喃喃地说,“村长都告诉你了?”
“是的,圣·伊尔克娜金·维伊。”
“伊尔克娜金是我母亲的名字,”维伊骄傲的说,“我从出生就继承了她的名字。”
“为什么不是你的父亲呢?”
“他是入赘到王族的,‘圣’来自于夏王国的文字,我们的祖先和夏王国有贸易往来,当然那是几千年前的事情了,当时的商人赞誉绿野王国的王族为圣,祖先们就把这名字延续了下来。”
“你母亲继承的姓氏是你外婆的名字?”
“对,我们家族就是这样,而我继承了我母亲的名字作为姓氏。”
“老村长说你父亲被联合政府接走做了伦列颠的一个领主,为什么你不一块去呢?”
“我不会去的。”维伊平静地说,“我母亲出生在这里,从贝尔德家族一直到现在的伊尔克娜金,我们必须时刻守护这片土地。”
“那你母亲呢?”
“她死了,”维伊说,“在十年前,我六岁的时候,联合政府要接走我们全家去伦列颠,因为这里的环境已经没有办法根治了,但我母亲不走,我也不想走,我父亲抛弃了我们,上了联合政府的船只。”
“后来呢。”
“后来,”维伊咬着下嘴唇说,“后来,遗留的村民怪罪我的母亲,而且还扣押了我,要挟我的母亲赎罪,他们让她去把港口附近的黑笼草用手拔除——当时联合政府已经祛除了一些方便接走我父亲,但依然还剩下很多。我母亲把港口所有的黑笼草连根拔除之后因为中毒死了。”
“你们不是有解药吗?”
“解药是后来研发的,包括光源,是一个在五年前偶然飘流到岛上的人研制的,他自称是‘科学家’。来自于伦列颠。”
“光源?”
“一种电,会发光,王区的建造和里面的光亮都和那个人有关。”
“十年的时间,那些燃料就让这里变成了这样,你母亲也被他们害死了,你为什么还要留在这呢。”
“这是王族的使命,我娘临死前跟我说过,必须保护好这片土地,因为我们与远方的商贸之国有一个永远的约定。”
“约定?”
“我不记得是什么了,我甚至不知道那个商贸之国是哪个国家,但我必须要遵守这个约定。我娘说典籍里记载了他们肯定会来到这里的。”
“什么样的典籍。”
“已经被烧了,当时人们怕传染,所以把我娘所有的东西都烧了。”
“你不打算离开这吗?”洛秋怜悯地望着她。
“不要可怜巴巴的看着我,”维伊不自然地笑了起来,“我可一点儿也不可怜,岛上的人都不敢出去,我是唯一敢出去的人。而且我也绝对不可能离开这里。”她侧过身子,望了一眼洛秋的背包,指着包裹了长剑的黑布问道,“这是什么?”
“我爷爷留给我的东西,说是他捡到我的时候就在我身旁,是一把长剑,改天给你看看。”洛秋站起身来,“时间不早了,我得去准备准备,然后带着赫萝离开这。”
“你们要走了吗?”维伊惋惜地说。
“是的,以后有缘再见吧。”
维伊满怀希望的点了点头,挥手告别后独自回到了住所。在那个阴暗的通道里,她突然觉得内心翻涌出一股莫大的悲伤,难以自制的趴在床上啜泣起来——也许是好久没有跟人聊过自己的身世了,又或者,因难得的朋友终于要真正的告别离去而感受到的悲伤。
洛秋显然不是要出海,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撒谎述说恶人们莫须有的善良,但他总觉得维伊那沧桑而哀愁的面容似乎经不起任何的打击和丑恶,如果把这些说出去,他甚至不知道这个职责在身的姑娘会作出怎样的举动。
他去往港口,黑笼草依旧一丛丛的耸立在那,高大的如同一棵棵树木。他用长剑撑开道路,小心翼翼的在草丛中穿梭,尽管吃了解药,但还是后怕沾惹上这些毒草。终于来到港口,船身上写着纳鲁文字的海盗船正停在那里,旁边还紧挨着一艘搭了舷板的海军船。海军和海盗热络的往来着,这恐怕是全天下最昏暗的景象了。
他看到了米格罗岛主和博尔格在甲板上交谈着,以及罗斯少尉正恭敬的像个士兵一样站在二人身旁。
“海盗们!”洛秋对着他们大喊了一声,“我来谈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