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内四长老和叶风退了出去,只剩下面色沉重的五人默默坐在那里。
剑圣不久前心有所动,推算征兆,可是推算到京城的时候就推算不下去了,隐隐感觉有一种力量在阻扰。正逢琅琊福地关闭,于是剑圣、红阳君、绿衣人三人来到蝼蚁帮,想先关注莫里江、顾惜月在江湖历练的情况。
莫里江、顾惜月的消息没有传来,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倒先到了。
玄武王谋反,已经被楚王下旨押解进京。
没有人相信这是真的,却也没有敢质疑这是假的,几月前有刺客持桑田剑刺杀楚皇也是真的。
大家的在心里坚信玄武王的同时画出了一个大大的问号,包括大殿内的五人。
所有人都明白,楚天王朝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王的名字是几代人用鲜血凝成的荣誉,这种荣誉是世界上最高尚也是最牢固的荣誉,这个世间的任何东西都无法动摇这种荣誉。
玄武王不会谋反,这一定是个阴谋。
既然是阴谋,就需要去打破。剑圣想让莫里江和顾惜月去趟京城,这也是为什么让莫里江接掌蝼蚁帮的原因。蝼蚁帮帮主之为整整空缺了二十年,如今利剑有主,即将出鞘。
月华如水,轻笼烟翠,蚁听阁前空地上一个影子拖下,任月移花影,唯这身影不动,因为影子的主人顾惜月没有动。
蚁听阁上,莫里江轻捻酒杯,左执酒壶,慢慢品尝着。万红千醉,浓郁醇厚,莫里江只是觉得好喝,他原不是品酒之人,只是觉得此时想喝而已。
良久,莫里江走下阁楼,走到顾惜月身边轻轻道:“不想去就不要去了,我一个人也能搞得定,你就坐镇帮中,也可彼此照应。”
“你不想知道我的过去吗?”顾惜月问道。
“我从不会勉强人。”莫里江仍喝着酒,一口一口的抿。
“那里,有我最不想见到的人,也有我最想见到的人。我不知道如何去面对。”顾惜月的内心非常矛盾道。
身为天下第一王公之后,自然知道现在身上的责任。无论她现在是不是顾家的人,接受的思想是以国家为重。千年以前,屹立万年不倒的乌鹊王朝走向了暮年,纷争不断,王朝崩裂,各路王侯持军自重,割地为王,造成南北对峙局面。南方王朝更迭,北方外族肆虐。权臣石勒为了得到帝位,不惜向北方的元真族卑颜屈膝,俯首称臣,更割让应幽城、燕代城万里疆土作为元真族出兵的条件。元真兵马残暴凶狠,将国人视作牲口,仅仅一次出兵,便掳掠去平民二十几万。这二十几万平民男人被奴役,女人供他们玩弄取乐,更屠杀平民作为军粮食用,称为“羊人”。二十几万平民被驱使到元真族国内的时候,已经只剩下两万多了,虽然侥幸活了下来,也从此天天被奴隶,失去了自由和快乐。
残暴终于激起了反抗,第一代楚皇与二十八位来自各门派的豪侠仗剑而起,在云台结盟起誓,发誓要统一王朝疆域,驱除元真族,保护平民不再受蹂躏屠杀。天苍、地茫、海阔、桑田四大神兵应运而生,助长正义对抗邪恶的凶残。经过十几年的征战,楚皇终于统一了王朝疆域,唯独被元真族占领的应幽城和燕代城无法收复。楚皇带领二十八位豪侠与元真族多次对阵,奈何元真族占有兵种优势,几位豪侠含恨梦想之地,楚皇无奈只得收兵,分封诸位豪侠为世袭王公,让四位战力最强的青龙、白虎、朱雀、玄武王持四大神兵镇守四方。
应幽城和燕代城成为了楚天王朝的最大憾事,也是一个最大的隐患。
令楚皇最痛惜的是王朝内部出现的党争。第一代楚皇因为连年的征战,统一后百废待兴,是日理万机,废寝忘食,这加速了楚皇的衰老。在继承人的问题上,二十八位王公逐渐形成了以大皇子和三皇子为首的两大阵营。两大阵营相互碾压牵制,最终演化成了流血冲突。楚皇面对自己曾经的战友一个个反目成仇,痛心疾首,在满是惭愧中郁郁而终。
楚皇把皇位传给了看似从不参夺嫡战的二皇子,而二皇子的背后正是有顾家的支持。二皇子接任第二代楚皇后,顾家也就成为了天下第一王公。
有这样的经验,顾家一向在皇位之争中颇具心机,为了维持自己的地位,牺牲任何人都可以。顾惜月不幸,出生在了顾家,更不幸的是她是个女儿身。顾家的男子,可以驰骋疆场,顾家的女人,只能用婚姻去为家族争取利益。顾惜月的父亲顾无愁与穆秋壮的姐姐穆琼两人相知相爱,却因为穆琼的身份遭到家族的反对,在他们眼里,顾无愁应该娶一个王公之后或者公主为妻,耿直的顾无愁与家族大吵一架,最终还是皇后上官慧暗中调拨物资,把穆家扶植到了一定地位才促成了两人。而如今,悲剧再次在顾惜月身上重演,皇后也无能为力,这种事情只能插手一次,插手第二次就显得过于霸道了,何况顾惜月也没有意中之人。皇后只能暗中派人把被幽禁的顾惜月护送出了京城,随即顾家族长就宣布把顾惜月驱逐出家族。
顾惜月想见皇后和父母,告诉他们自己很好,可也不愿意面对顾家的人。
“人的一生,就是不停的在跨门槛,无论有没有过去,跨了就好。”莫里江一口饮尽杯中酒,悠悠的说。听了顾惜月说这么多,他也想自己的家了。他莫名其妙的被送到楚天王朝,担起了一个无法想像的责任,几个月来,他自己不停的在跨门槛,一道又一道,都快忘记自己是怎么跨的了,只知道面前的事情总要去解决。
顾惜月有点诧异的看着莫里江,这话完全不是一个少年应该说出来的。
月色依旧,夜已深深,山岚风起,扑面生寒,夹杂着稀疏的妖兽吼声,蚁听阁中无限情仇。
东方渐白,酒已空,人已疲,两道身影,仍然沉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