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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晦暗的声音

明明是正午,城堡前的这片树林却仍然幽深黑暗。兰飒拉着雨初,快速的穿行在其中。

“你很留恋这里。”

兰飒突然开口,一面仍握住雨初的手,却不正眼看她。他的语气多半像说明一桩事实,不像是疑问。

“是的。”她说,心情也变得沉重。虽然跟紧兰飒的步伐让她十分吃力,但那份骨子里的骄傲让她半声也不吭。

兰飒突然停住脚步,看向雨初那锐利骇人的棕色眼眸中,有着淡淡的玩味的、疏离的感觉。

“你还是得走。”他说,“这里不是你该停留的地方。”

雨初难堪的抓着衣角,死死的咬着下唇。这句话她听到过,那是安杰尔以为她睡着时说过的话。……无论是镇子里还这里,无论哪里,都没有她的容身之处,她始终都被隔绝在外面。她觉得被伤害而且愤怒,有着强烈的被抛弃的感觉,却没有指责他们的资格——他们已经对她足够好了。

“上来。”

雨初抬起头,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一匹黑色的骏马面前,兰飒不知何时已经放开了她的手,面无表情的坐在马背上看着她,马则好奇的凑过头来,嗅着她的秀发。

“我不会骑马。”雨初无措的看着马漂亮的大眼睛,僵硬的站在原地。

兰飒似乎叹了口,突然弯低身体,揽住雨初的腰,将她横抱上马背。马突然立起前肢嘶鸣了一声,雨初脸色惨白的紧紧抓住兰飒的衣服,一动都不敢动。

兰飒安抚性的拍拍马的脖子,连声音似乎都温和了许多。

“带我们离开,狂风。”

马再次发出一声嘶鸣,飞快的跑动起来。雨初紧紧的闭上眼睛,后背紧紧的靠在兰飒胸前,兰飒疑惑的低头看了她一眼,勾起一丝转瞬即逝的笑意,放缓了速度。

等到雨初适应了骑马这件事,太阳已经快要下山了。她很疑惑。按照昏迷时的零星记忆来说,她应该只是跑进了镇子附近的森林里,然后遇到了住在那里的安杰尔。当时浑身是伤的她应该无论如何都跑不出这么远的距离。

雨初不解的偷偷看着兰飒,那张几乎没换过表情的脸上什么都看不出来。她不认为安杰尔和兰飒会做什么对她不利的事,但这件事实在是无法解释。

“我们要去哪儿?”她忍不住问。

“菲尔斯镇。”兰飒找了一个干燥平缓的地方停了下来,率先跳下马,然后将雨初抱下来。“晚上在这片森林里赶兰飒很危险,我们需要在这里过夜。”

“可是,我应该没有离镇子这么远。”

兰飒停下解睡袋的动作,深幽如潭眸子里带着难以辨认意义的微光,“永远,不要用人类的感觉来衡量一切。”

雨初错愕地站在原地,看着兰飒四处搜集树枝的背影,突然感觉异常的悲伤和无力。只能沮丧的抱着膝盖坐在原地,有一种被人遗弃了的错觉。

‘雨初——’

一个非常熟悉的女性声音突然在雨初身后响起。

“弗莱娅?”她飞快地转过身去,却没有发现任何人的身影。

森林的黑夜要比任何地方来的都早,这黄昏时候的树林里,已经只剩下淡灰色的微光,这种微弱的光线和不知何时升起的雾气夹杂在一起,让视线变得非常有限。

‘雨初——雨初——雨初……’

声音再传来,一遍又一遍,从不同的方向传来。雨初茫然地随着声音转来转去,却始终找不到来源。

‘我好想你,雨初——’

终于,爱丽斯看到了雾气里熟悉的身影。薰衣草色的朴素长裙,笔直的金发,萱草色的眸子,温柔的笑容。毫无疑问,这个人是她的姐姐,弗莱娅·凯奇。

“弗莱娅……”雨初捂着自己的嘴,免得泄露出哽咽声,有种想要落泪的感觉。

‘来我这里,雨初,我很想念你,为什么不走过来……过来,让我抱抱你……我最爱的雨初……’

“弗莱娅,你在哪里弗莱娅!弗……”

雨初正想走过去,去触碰那久违了的温暖,就在这个时候,突然边上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你在做什么!”

兰飒微怒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认出声音的那一刹那,眼前的一切突然就消失了,没有浓雾,没有声音,没有弗莱娅。

“什么?我到底……姐姐她……唔!”

不知从何处响起的歌声萦绕在耳边,由低变高,直荡心魂,树丛中仿佛会唱歌的妖精仙子在混淆人的意识,雨初掐着右手,不断提醒自己要保持清醒。但是逐渐的,眼前的景象模糊了起来。

兰飒的脸猛地在她眼中放大,他伸出另一只手,两人双手十指紧扣,食指伸出相接,他低声唤着她:“雨初!”

雨初想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的舌头麻痹了。兰飒脸色阴沉的咋了下舌,一只手伸了过来,捂住了她的嘴巴和大半张脸,有摔倒趋势的身体也被禁锢在了他的怀里。

雨初觉得疑惑、愤怒、惊讶、怀疑、恐惧,等等,但是事实上她的大脑一片空白。等因为窒息感缓过神来,她才发现兰飒还捂着她的嘴,站在灰蒙蒙的树林中。她一点呻吟也发不出来,动也不能动,他似乎根本就没打算放手,而是想一直这么制着她,她几乎喘不过气来。无数的疑问犹如潮水一般涌了上来,她真想马上揪住兰飒,掐住他的脖子问个清楚,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看看你脚下。”兰飒淡漠解答了她的困惑。

花?

雨初四顾,率先映入眼帘的是周围不知何时盛开着的,大朵大朵的花,火红的花瓣分外妖艳,仿佛浸透了鲜血,全是红的如同鲜血般的花。他们从脚下蔓延开来,甜腻的味道让人头晕…

身边清风拂起,吹起了她的裙子,也使她神智为之一清,兰飒终于放开了捂在她嘴上的手。

“我到底怎么了?”

“你只是被花香和夜妖的歌声迷醉了。”兰飒简短地说完,拽紧了她。“放空脑袋,在这里不要想太多,死在这里的话没人给你送葬。”

雨初打了个寒战,这些花竟然有这么恐怖的影响力……

见她盯着花朵,兰飒立刻严厉的斥责,声音冷酷而低沉。

“不要再看了。”

他淡淡的看了明显被他吓到了的雨初一眼,稍微放软了声音说明,说话时胸腔的震动清晰传递到她身上:“这种花很容易被哀伤吸引,会吸取生气甚至是记忆,你不会想自己的过去永远也拿不回来了。还有,下次受伤了记得告诉我一声。”

自己有受伤吗?雨初困惑的想要转过头看他的表情,却发现一张张诡异丑陋的脸从周围的树枝、草丛间探了出来,散发着一股腐败的味道,冷笑一样的窃窃私语在树林里回响起来。

“是被血的味道吸引过来的吧……”

兰飒冷冷地扫视了一眼这些怪物,从口袋里掏出一只小小的玻璃罐子,毫不迟疑的捏碎,“我们现在很忙,请你们别来打扰,”

喀啦!

罐子里的粉末和兰飒的血液混合在一起,瞬间燃起一片蓝色的火焰,浓烟卷起,在他们周围旋绕,向四周弥漫开来,尖声轰隆有如雷霆。来不及逃窜的妖物们在火焰中尖叫着化为灰烬,那死前的哀嚎凄厉的让人想掩住耳朵。

这还没完。

火焰再次增强,变得纯粹而圣洁,直冲云际。有震天的高亢鸣叫从其中传出,不同与那些妖物,这叫声充满了愉悦和威力。在雨初惊讶的注视里,一只五米多长,浑身长满了暗红色鳞片,长着翅膀的如同蜥蜴的巨大生物从火焰中走了出来。

雨初看着那生物,听见了自己虚无缥缈不敢置信的声音。

“哦我的天……竟然是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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