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上午墨清当着秦小诺的面呵斥她的情景,冷言总感觉十分难过,难过的是墨清当着别人的面那样凶她,而那个别人还偏偏是对墨清眼冒桃心的丫头。
她不应该难过的……不应该……墨清是他的什么人啊!她要难过?
墨清可以左右她的人生,可是她的心,不能被他左右,不能在这样沉沦下去了。
她怎么这样没出息,墨清一次一次地伤害她,将她的身体和灵魂拖进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她像是个溺水的人,不停地往下沉,下沉,再下沉,却死不了。
醒来后,想要咬牙切齿,想要义愤填膺,却发现,这只是个掩饰,掩饰她其实根本恨不了他,根本恨不了。
她不恨墨清,可墨清似乎很恨她,这其中的原因,被恨的人一无所知,所以她经常恐慌。
她现在又有些恐慌了,总感觉墨清最近怪怪的,就像是墨清中午突然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样,她竟然一点都没察觉,还是她早上回去睡得太死了?
不对……好像是有些察觉的,她听到了书房里传来的声音,她还去看了一下,却什么都没发现。
书房?冷言从椅子上站起,走出卧室,看了眼旁边半开着的书房门,想要进去探一探秘密。
书桌上放着一本道约翰?海因里希?冯?杜能编著的《孤立国》,冷言翻了几页,里面都是些枯燥的经济学理论,她这种大脑完全消化不了。
听名字倒是挺有意境的,孤立,倒是很符合墨清的气质啊!哪怕现在她和墨清住在同一屋檐下,冷言觉得他们始终就像两个世界的人,估计和墨清同一个世界的人不多吧!
这家伙看的书果然都是些奇奇怪怪的名字,前面几排书架除了《孙子兵法》她勉强能看两页,其它的书完全超出了她的智商范围。
这就是文科生和理科生的差别吧!她可以写一篇酸溜溜的散文,却无法写出逻辑性强的论文,好在音乐学院的论文都比较天马行空。
冷言朝着书架的最后一排走去,那里都是些外文小说,她之前塞在书架最外层的书露出了一个角,上次塞得太匆忙,墨清应该没发现吧!
她伸出手想要往里推,刚推进去,书架往后退了一米多远,露出一个没门的房间。
天哪!这种在电视剧中出现的神秘机关竟然被自己无意地发现了,果然是古宅秘密多啊!那么,她困惑的问题便可迎刃而解了,墨清上午应该就是呆在这个黑咕隆咚的地方吧!
冷言壮着胆子走进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梨花木的大床,上有卷棚顶,下有踏步,乍一看,有点像棺材。
床旁边有一个类似书架的家具,只是里面的分层是阶梯状的,有点怪异,上面摆了些笔墨纸砚。再往旁边就是个写字的长桌子和一把朴素的木制椅。
冷言走过去,看到一张洁白的宣纸上写着:身既死兮神以灵。
这句子听起来有些像楚辞,又是死,又是神的,她虽然是个文科生,却也一时无法理解。
旁边放了个砚台,冷言拿起来观察了一下,好坏她也看不懂,但是她发现缺了一个角。
往桌角处无意瞄了一眼,那断了的碎块还在地上,那么中午发出的,类似石块的声音,应该就是砚台落地的声音吧!
将砚台放在原来的位置,冷言侧了下身,然后……“啊——”冷言惊叫了一声,忙捂紧了自己的嘴。两个黑白底的相框靠在四方形的高桌上,一张上面是个严厉威严的中年男人,另一张确是微笑着的年轻女孩。
相框前放着香炉,旁边躺着几根蜡烛和一盒火柴。
冷言吓得双腿发抖,这相框规格一看就是遗照,这暗间竟然是用来祭祀的?!
房间的光线太暗,窗户很高,很小,光线从上打下来,也只能微微映亮小方桌周边的环境。
冷言朝着那桌子一点点挪近,相框上有些模糊的脸渐渐清晰了起来,那个中年男人有点熟悉……冷言想起几年前读书的时候在墨宅大门外偶尔碰见他,陈伯好像喊他墨老爷,那个时候,墨清是被喊成墨少爷来着,完全就是旧式的叫法,只是后来改口喊了墨先生。
这样看来,这个中年男人应该就是墨清的父亲吧!
再移了一下目光,望向旁边那个年轻女孩的相框上,清灵大眼,笑容温和,双颊泛粉,穿着一身蝴蝶结领口的学生式样连衣裙,很像橱窗里精致的芭比娃娃。
芭比娃娃?这是她第二次这样形容一个女孩了,第一次还是在……哥哥最后一次回来的那天……那天,他带来了一个女孩,漂亮又温柔,那双眼睛很吸引人。
冷言脑海里慢慢浮出那清灵的大眼,同时透过回忆看着眼前的照片,好像……好像……一个人?
哥哥带回来的女孩竟然就是墨宅内相框上的她?
简直……简直太震撼了!冷言呆立在原地足足三分钟,大脑一时反应不过来,完全失去了分析能力。
当然,她就算不发呆,现在也完全分析不出来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她确定的是,哥哥当初带回来的女朋友死了。
哥哥知道吗?这个女孩和墨清又是什么关系?哥哥的失踪是和这个女孩有关吗?或者说和这个女孩的死有关?
冷言不敢往下面想了,越想越无望,猜不到答案的无望。
这个地方好冷,冷言感觉毛发都直起来了,像是身处冰窖中,而照片上女孩的笑像是活了一样,好像嘴角压深了点,也许,是她的幻觉。
她待不下去了,再待下去她会精神失常的,她慌忙往外走,走到最后一排书架的位置,抽出了最后一排书架里的书,摸到了一个凸起的开关,按了下去,书架朝前移动了一下,黑洞洞的房间缓缓合上。
墨清晚上回来的时候,冷言正在浴室里洗澡,她已经躲在浴室里两个多小时了,浑身被水泡得有些发红,却还是感到冷,一种从心底蔓延,无法捂暖的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