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剑吟,聚雪成雨,倾尽天地,庒止雨傲然望于辉煌的天空,长空之下,亦是不屈!束发的丝绳断落,黑发飘逸。
决然的剑刃寸寸出于鞘,无数剑气冲向夜空之上的双铃子,可还没能接近他周身三丈,便已被周围炽热的光耀给蒸掉。
一寸剑刃出鞘,气势便高涨三分,当剑刃快要出于顶之时,天空骤然下起滂沱大雨,阵阵雷声犹如龙吟,一半是光耀大地,一半是雨倾长街,一面圣洁辉煌,一面漆黑战歌。
今夜的天空注定是不安稳的,当剑刃完全出鞘,整片雨幕遽然安静,对,就是安静,雨一直在下,却听不见声音,因为有更加庞大的吼叫掩没了它,是海,是沧海击崖的磅礴。
这是庒止雨现在所能施展的最强剑技:“八极剑·雨落沧海!”
一剑击来,断海裂空!
双铃子在这时也动了,双翼齐舞,云燃夜空,一抹长虹贯穿万里,以指做剑,日落乾坤所向披靡。
只听一声天雷惊世,风舞京都,双铃子霸道的直面撞上那道沧海一剑,汹涌的剑气与之周身的金乌烈焰激烈交锋,狂风似刀如雨,尖利的嘶鸣声不绝于耳,不时还响起数声音爆。
庒止雨已经完全脱力,半跪于地,一手扶住剑柄,一手撑于地,想要抬起头来,亦是极为的吃力,胜败已然不由他所掌控,只得听天由命!不!是由他!
双铃子的衣衫已经破不成形,眼眸里圣洁的金光已然暗淡了不多,似黄昏的天空已经悄然黑下,残阳已西去,唯留一颗星。
沧海一剑此时已经波澜平静,偶有几朵浪花,不成大器。
夜空一枚星辰坠落,庒止雨只觉一抹凉风袭来,好似阎罗索命,他已经做好觉悟的闭上了眼睛,一抹苦涩还是浮现于嘴角。
我终究是有负于他,天命如此,我一定要在此刻还上他的债吗?
数年以后,谁人会谈及此事可惜这位世间少有的惊世奇才?唉!
等候了片刻,等待的死亡却一直没有降临,庒止雨困惑的睁开了眼睛,却只见一根指尖直挺挺的立于自己眉心半寸,只需再向前伸进寸许,自己便绝无可能活下来!
这当然不是说双铃子放过他一马,而是双铃子已经办不到了,一丝鲜血从他的唇边流出,他以一种前倾一指的站姿昏迷了过去。
天空已经出现了一点鱼肚白,双铃子才悠悠的转醒过来,他掐掐有些迷糊的鼻梁,想起昨夜的事,望着在自己身前盘膝纳气的隐凌风,狐疑的问道:“我输了?!”
隐凌风没有睁眼,肯定的答道:“输了!”
“你怎么在这?”双铃子颇为警惕的望着他。
“你猜?”隐凌风依旧是那不温不火的语气。
“你不杀我?”
“没人出钱!”
双铃子垂首想了想,答道:“也许认识你,是近年来我唯一值得欣慰的事情!”
隐凌风睁开眼睛,抬起看他,诚然道:“说的没错!”
“他人呢?”
“既然你输了,那他自然走了!”
双铃子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沉默下来。
隐凌风站起身来,拂拂沾染的尘土,淡然道:“此番生死,结局出乎所有人预料,你败了却没死,会让很多人抓狂!庄止雨胜了,但也未能因此突破沉心境,这会让三个月后的青云榜三甲更加扑朔迷离,事情向着越加有趣的方向发展了,我期待着!”
说罢,隐凌风便起身远去。
皇城西行九百里,有一座小镇,名为西林,西林以西,有座小林,虽不茂密,却绿意洋溢,在小林的正中,是一片别样的竹林,很明显是被人刻意打理。
竹林的主人是一个身着邋遢,醉醺醺的酒老道,此时正坐在自家的茅屋前,也不讲究,盘腿就歇于地,连一块铺垫都懒得拿,只是今日却很意外的清醒,身上连一丝酒气都没有!
“既然躲着不见,那你又何苦来?以你大闹京都的胆子,难道还怕我这外人眼中的疯老道不成!”
酒老道自嘲的笑了笑,抬头瞧了瞧天色,已入大雪的季节里,连阳光都显得慵懒。
微风柔情,林中响起沙沙的叶声,还有那门沿边悬挂的风铃声,清脆的铃鸣虽不大,却是林间不自然之声,显得突兀,刺耳,像是刀剑的锵鸣,有宛如是在悲鸣。
酒老道叹息一声,目光似有追忆的神色,良久后,却只得再次一叹,他卸下腰间的酒葫芦,犹豫再三,最终他还是拔开了酒塞子:“是什么令你走到了这一步?心魔?还是对庄止雨三个字的恨意?”
“我不恨他!以及所有人!”就在酒老道准备仰头痛饮之时,一串脚步声却阻挠了他。
酒老道侧目望去,并没有想象中的情绪,也没有其他的表情,有的只是平静,如明镜,如无风的湖面。
竹林中,万抹绿意里的一点红彩,冷峻少年踏着脚下青叶声缓步走出。
酒老道虽然看起来邋遢,道袍破烂,满脸的污垢,不过从依稀的轮廓中,倒也能瞧出他的三分外貌,是位俊朗的中年男人。
至少双铃子是这样认为的,他的眉身平滑,看似两柄不染风尘的名剑,目光虽然浑浊,但眼底深处却隐有一点寸芒,如针刺目,即便是双铃子,也不敢与之直视。
不待酒老道开口,双铃子先行一礼,礼罢后说道:“老师,孩儿令您失望了!”
酒老道的眼皮微微一颤,散漫的目光再次暗淡几分,只是倒也没说什么,目光一直打量着双铃子,平静的眼睛似乎要吞噬一切,包括这严冬的温度。
感受着逐渐发凉的空气,双铃子未敢运气抵御,他敢于无法无天目空一切,却唯独不敢在此人面前失礼!哪怕一丁点儿也不在他的允许范围以内!
“呵!”酒老道忽然冷笑一声,伸手从地上爬起,一边拍打着身上沾染的零星尘土,一边说笑道:“失望?岂敢!五年前你出山后加入死门,同年与死门老八不和,上下数三代,你灭了他一族,以至于他心魔大乱,七天后你斩下他首级悬挂于死门山门前。”
“次年,你西行凉下城,杀光了当时的凉下城主,林海风全家三百余口,外加十八条狗。”
“三年前,死门长老殿不同意你接任老八的位置,为此你悄然离山,同年秋,天降大雨,死门山下堆积千具尸体,其中包括死门老七的妻子及一双儿女,老六家的孤娘,老五全家,老四全家,老三全村,以及老二的尸首,数百名沾亲带故的亲朋。”
“至此死门鸦雀无声,你就任死门二长老!第二年,死门门主隐凌风参破沉心境,宣告退位门主之位并传于你,你顺利接掌死门!”
“年前,你以‘血杀死神’的名头在江湖中掀起血海腥风,年末,你于长安城大战庄止雨!你的种种行径都堪称惊天地泣鬼神!你怎配失望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