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社会,矿难比空难还多。
那些赚了钱还吃人的煤老板,最害怕的事情便是矿里死人的事情被上面知道了。于是,他们会想尽一切办法隐瞒真相。在有些地方,甚至还有上面的人拿了好处一起隐瞒的现象发生。如果查一查数据,你会惊奇的发现,很多矿难死亡的人数都是那么一个固定的数字。
金链子态度的突然转变,正好说明了他有许多问题不能够让其他人知道。
调查突然陷入尴尬的境遇,一直没有吭声的大向却淡然走过来对我低声说道:“这个人已经没有什么价值了。”
大向的话另有意思,趁着疯子拉着金链子嘀咕的机会,我立即朝着不远处的几个工人师傅走去。
简单的聊了几句,他们似乎被统一了口径一般,不是默不作声,便是摇头声称什么也不知道。但我却分明看见他们脸上挂着浓浓的阴霾,而且欲言又止。
这样问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于是我将我的手机号码留给了他们。当然,这部手机是我新买的,我那部录下了老王诈尸的手机,在我昏迷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事后我向疯子和大向问过这件事情,他们都声称发现我的时候并没有看见我的手机,后来我也回去寻找过,翻遍了整个阁楼,那里除了遗留的那些建筑垃圾,什么也没有找到,因此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矿区的工人知道些什么事情,现在却不肯开口告诉我们,而矿主金链子似乎对我的身份也产生了怀疑,接下来要进行的工作愈加艰难。
正在我一筹莫展的时候,入戏很快的大向却笑着问了我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四眼,我们读大学那会儿正巧研修了一些玄学的问题,你现在还记得多少?”
我不觉一怔,大向怎么突然想起了读大学的时光来了。
我记得,读大学的那段时光特别的清闲。为了在学校出点风头,我和大向决定学一些与众不同的东西。但在这个跟风成病的教育体系之下,所谓与众不同,在大学里除了跟尸体打交道的法医之外,多半大家都知晓一些。而我和大向,则跳出了院校的圈子,有事没事儿缠着当地的一个风水先生听他将那些玄乎的学说。就这样,我和大向还趁着暑假和寒假的空挡还跑去跟着人家考古队刨土。
回忆读大学那会儿,我虽然错过了不少风花雪月之下的浪漫,却也是我人生中过得最充实的一段时光。
这会儿大向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问题来了?于是,我顺着他的眼神看去。
煤窑四周的山势的确有些特色,虽然现在已被爆破和挖掘毁的满目疮痍,但那股势气却隐隐可见。
“好山!”我不觉赞叹。
大向撇过头来,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低声道:“看来大学那会儿学的东西你还没有忘记,不过,我得考考你,你看出什么来了?”
大向故作深沉的出了道题目,我仔细想了想,指着眼前的山头道:“前有朝山,后有高而大的祖山,左有青龙,右夹白虎,仿佛一个大四合院。”我说完,又指着山下的河涧道:“山下有河,就像是这个四合院的唯一出口。应该说,这个地方是块风水宝地。”
大向对我的分析只是点了点头,却指着山顶的那一丝雾气补充道:“四眼,你看这山崖岩石的颜色红中泛紫,山顶隐约可见树木浓郁,流水从山涧生出,薄雾若苍烟,本是一块聚气的好地方。且左右龙虎夹紧,形和气直入不出,流水坐北朝南,大有直奔央央大海之气势。只可惜肚脐眼上点了盏天灯。”
说完,我惊诧大向的眼光的同时,不觉惋惜,确实是一块宝地,却让煤窑在四合院的正大门位置开了一个口子。
“是啊,可惜了一块龙血宝地了!”我啧啧惋惜的时候,大向却故作神秘的探头问我道:“四眼,你说那个老王,他是怎么从地底下走出去的?而他一个矿上的代班,又是怎么得到那两颗价值不菲的翡翠珠子的?”
经大向这么一提醒,我不觉身上一颤,根据传说里讲,那对珠子是德济女神因爱生恨诅咒廪君的,射杀德济女神时,廪君应该第一个看见那对珠子,莫非,这座葬头山底下藏有什么惊天的大秘密。
我下意识看向那口煤窑的口子,眼睛却灼伤一般刺痛。
“林雅?”我惊的大叫一声。
却见林雅正丢了魂似的一步一步走进了漆黑的煤窑当中。
林雅的突然出现瞬间击碎了我全部的理智。
一个温馨可人的小姑娘,她怎么一个人跑到这个出了事的煤窑子来了。而且,我呼喊她的时候,她的身体明显颤抖了一下,但她为什么头也不回的独自一人走进了漆黑之中。
我来不及细想这些问题,一个箭步便冲了过去。
刚扑进黑暗的煤窑中,我不免后悔起来。适才我是不是眼花了,刚刚那个貌似林雅的背影突然出现,一下打乱了我的方寸。
经过老王和红衣女人的事情之后,我应该明白,看见的真像未必就是真相。
但那个单薄的身影却像幻灯片一样浮现在我脑海当中,倘若真的是林雅该怎么办?
一想到这口煤窑中接连失踪了许多矿工,而那个被诅咒的老王也是从这口矿井失踪后,突然出现在我的生活中的,我不能让林雅受到任何危险!
面对眼前深不见底的黑暗,我咬了咬牙,打开手机上的手电筒功能,鬼使神差的跟了上去。
突然,我的肩膀被人重重一拽,大向惊讶的声音便传了来:“四眼,你发什么疯啊?”
“我…”我刚准备解释。
疯子杀猪似的咆哮声便跟着冲了进来,他奔跑的脚步声响在幽深的矿井中啪嗒作响。
“我说二位专家,你们这是唱的哪一处?”疯子跑到我们跟前的时候,喘得跟狗一样,说话的时候也是上气不接下气。
疯子跟了上来,我立马拉着疯子道:“林雅,我刚刚看见林雅一个人进了矿井。”
“林雅是谁?”疯子和大向不觉惊讶问道。
我知道在这里多耽误一刻,林雅就会多增加一份危险。于是我不假思索的答道:“我女朋友!”
“你女朋友?”疯子显然没有想到我会这么回答,诧异的嗓门在幽闭的矿井震的我耳朵嗡嗡作响。
“四眼,你什么时候有女朋友了?我和疯子怎么不知道?”大向虽然带着笑意问我,但他的声音里明显有着谨慎的意味。
“我这一时半会儿跟你们解释不清楚。”我有些不耐,借着手机的微弱光亮迈开了下井的脚步,“总之,我看见林雅进去了,我就不能坐视不管。”
但我迈出的脚步还未落地,便又被大向一把抓了回来。我正准备发火,却见大向打开了手电对疯子说道:“疯子,既然四眼确信他的女朋友下到窑子里了,我们就得帮他!”
疯子咕哝了一声,似有些不情愿。
大向却突然笑了起来,把疯子的背包塞到了他手上,道:“疯子,你一个七尺大男人,这会儿该不会是怂了吧?”
疯子一听这话,他那脸立刻拉的跟马脸一样,立刻不屑的反驳道:“谁怂谁就是孙子!”
疯子吐了一口唾沫说完,背上背包冲到我前面走了进去。
大向把背包塞给我的时候,我满心感激的对他笑了笑。大向却一本正经的对我低声说道:“这个地方的龙穴宝气已经被破了,天地正气涣散,凶门大开。疯子和我都是练过的,他走前面,我断后。”
经过大向一提醒,我心知不妙,凶门正是风水里面讲的死门。
死门一开,凶险毕露。人命逢到它灾祸深重,犯之者有血光之意,更应当防备死人。且死门属土,又是黑星分夜之方,秋冬之气,天地萧杀之意不言而喻。
若是在地上遇见死门,只要改变地势便可化险为夷。但若是在地下,死门属土,地乃阴气滋生之所,阳气无法到达。如今又是秋高时节,秋冬之气属阴,更加重了地下的阴气集中。大向的提醒使得我急躁的心情愈加沉重起来,林雅是女人,本就是阴孕之身,那她岂不是更加危险了?
大向一语道破天机,我显得有些犹豫,大向却拍了拍我肩膀笑道:“四眼,倘若你刚刚看见的那个女孩真的是你的女朋友,这也是命数。开弓没有回头箭,我们原本也是要下去的,不要犹豫了,走吧!”
大向的话就像一剂强心针,我立马回过神来,对大向点了点头。
背上沉重的背包的时候,我不觉诧异了一下。这包怎么这么沉重,就像一包铁块似的。
大向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塞给我手电的同时神秘笑道:“包里的都是好东西,如果这下面真有什么见不得阳气的东西,准能派上用场!”
我见大向信心满满,而且,他不仅擅长阴阳学说,而且又是在组织的队伍里锻炼过的,我相信他的话。
有了聚光手电在手里,行走了漆黑不见星辰的矿道,我才发现这口煤窑完全处在原始的开采状态。
这是一口片盘斜井开拓的窑子,也就是倾斜着延伸到地下的矿井。腐败残缺的坑木稀疏而单薄的支撑着顶板,井道里四处散落着废弃的铁锹和背篓,没有一丝现代工业的痕迹。
当看清了这些原始的开采工具以后,我不觉在心底感叹起采煤工人的辛酸来。他们为了养家糊口,为了供子女上学,竟然一直都在这样原始落后的环境里工作。我不敢想象,如果让我来这里使用背篓从这湿滑的地下往上面运送煤碳,那是怎样痛不欲生的一种体验。
就这样,我和大向一前一后的朝着深不可测的井下前行。刚开始,还能看见疯子手里的手电光从前头传来。大概斜着走了一千米的距离,地势突然变得平坦了起来,而在这个不大的空间里,斜下的开拓井口增加了好几个,而疯子却在这里一下子消失了。
“疯子去哪里了?”疯子突然消失在了众多井口当中,我和大向不免紧张了起来。
“疯子,疯子…”
我一边大喊着,立刻笨拙的小跑了几步,奔向各个井口朝下探望,里面乌漆麻黑,连个鬼影也没有。
“关灯!快点关灯!”面对十多条延伸到底下的斜井,大向突然对我喊道。
虽然,我并不明白大向为何要在这乌漆的井底关掉手电,但他的喊声让我条件反射似的关掉了手电。瞬间,阴冷潮湿的矿道陷入了完全的黑暗当中,阴风一阵接一阵的吹来,我不觉打了一个寒颤。
“走这边!”突然,大向在黑暗中一把拉住了我的胳膊。我还未反应过来,清晰看到,距我们较远处的一个井口模模糊糊的传来了一丝手电回照的散射光,接着就听到嗡嗡的声音从那里面传来。
“大向这家伙还真有点本事!”走进那个标着五号井道的矿道时,我才反应过来大向为何让我关掉手电了。
不过,我还没来得及拍他马屁,就听见疯子在下面大喊大叫的声音模糊传来。我顿时一个激灵,那声音虽然在不断的回声之中模糊不清,但隐约中显得既仓促又焦急。
我和大向顿时停下了前行的脚步,疯子在喊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