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节这天早晨,爷爷从外村来到我家时,我们全家正围着一个煤火炉包汤圆。父亲连忙停止包汤圆,热情地把爷爷招呼坐在煤火炉的一张旧木床上。爷爷坐下后,先是指责母亲和三婶她们为什么当时不把自己的男人拉开,要让他们起冲突……接着意味深长地对父亲说:
“你们可是兄弟呀,有什么天大的事情不能好好说吗?非要动手动脚呀。哎!从小到大都跟你们说:‘兄弟之间要团结‘要和气。弟兄不和吗外人欺,可你们……”
爷爷说到这句“弟兄不和外人欺”的时候停住了,泪水在眼圈里打转。他不由得想起了十几年前的一件往事:
十几年前一个秋天的中午,五叔叔和两位朋友在麻嘎街上喝酒。当他们喝得半醉半醒的时候,就嘻哈打笑着往家里赶。同路的除了他们三人,还有我们村里的一位姓杨的年轻女子以及该女子的几个族人们。
在半路上,五叔因为喝了点酒,趁着酒性与那女子开起了玩笑。因为醉酒,所以他说话有些出格。没料该女子的叔叔杨**把五叔叔说的话往心里去了,当场指着五叔叔大骂,甚至要出手打五叔叔。五叔性格很暴躁,见他出言不逊,便先下手为强。跳起来一拳头打在了杨**的鼻梁顶上,顿时把他的鼻子打了个大红包包,有一小滴血珠从红包包上冒出来。五叔叔紧急着还想打第二拳头时,就被另一个性杨的人把他死死的抱住了……因为次事,五叔叔惹下了大祸。
傍晚时分,五叔叔还没有回到家里,杨氏家族的几十个汉子提着棍棒和砖刀就把我家的那一排大瓦房团团围住了。几个妇女拿着那女子的一把花伞,带着被五叔叔打得鼻梁顶上稍微红肿的杨**冲倒五叔叔家门前。见五叔叔家门是锁着的,他们以为是爷爷故意把五叔叔藏起来了,于是喝斥爷爷把门打开,好让他们进屋收人……
父母亲,爷爷、还有几个叔叔婶婶们向他们问清楚情况后,当即向他们赔礼道歉,并且表示说:也许是五叔叔喝醉酒了才……他到现在都没有回家来,等他回来后一定会好好教训他,并带着五叔叔上门道歉。
那群人中少数人接受了爷爷们真诚的道歉,多数却分成几队,一队往下面寨子里收寻五叔叔,一队往汪家平子收寻,另一队沿着通往麻嘎街上的山路找去。当他们来到我们村小学对面的小山脚下回合的时候,突然间发现了五叔叔和我们寨子里的沈马操从不远是山路上向他们这边走来。杨家一群人顿时高兴起来,他们快速提起各自的家伙,一窝蜂地向五叔叔们追赶过去。
五叔叔见他们来势汹汹,拔腿就往学校的操场里跑。没料刚跑到操场里时,就被杨家的一群人追上。一阵砖刀、棍棒噼里啪啦地落到了五叔叔的身上。大伙儿边打边骂着些说不出口的话。沈马操见五叔叔被打得可怜,急忙跑过去劝解。怎知噼里啪啦的砖刀声、棍棒声夹杂着操妈操娘声瞬间转移到沈马操的身上,打得沈马操招架不住,拨腿就往学校下面的弯子里跑,杨家的一群人仍然在他身后紧抓不放。当他跑到弯子下面的一户人家场坝里时,发现那家人闸草用的大闸刀就放在场坝里。沈马操从场坝里扛起那把大闸刀转身就要与一群人拼命,吓得群人停止追赶,当场放下武器说可以谈判。这时爷爷和寨子里的叔叔伯伯们已经赶到了现场,他们在沈马操的勇敢之下赢得了谈判的机会。
双方商议:如果沈马操肯放下武器,他们答应等上学校操场里以后不再动武,一定和平解决这次纠纷。于是沈马操放下手中的大闸刀,众人一同往山坡顶上的学校里爬去。那知杨家的一群人来到学校的操场后又出尔反尔,冲过来围着五叔叔又是一阵乱打,打得五叔叔瘫倒在地。
他们逼迫五叔叔跪在地上向他们认错,可五叔叔是个男子汉,当然知道膝盖只能跪天跪地跪父母,怎么可能受这般侮辱呢!他宁可被打死也不愿轻易给人下跪。于是又一阵噼里啪啦的砖刀棍棒声夹杂着操妈操娘声落到了他的身上。
俗话说:“打在儿身,疼在娘心”爷爷看着五叔叔被打得可怜,实在心痛到了极点。他奋不顾身地冲进人群去抢夺那群人的砖刀棍棒。可是就他那身老骨头怎么能够从一群年轻有力的汉子手中抢过武器呢,没等他伸手去抢到武器,噼里啪啦的砖刀棍棒声又转移到他的身上……
结果五叔叔被打了个半死,躺在床上几个月爬不起来。爷爷和沈马操也被打成重伤。可是这件暴力事件,自始至终杨家都没有作出如何赔偿。这也许是这样的的穷乡僻壤里没有法律,也许是法律畏惧杨氏家族吧(我们村一半以上的人都性杨,似乎杨家就是王法)。但又也许是父亲兄弟之间不和心,无能团结起来打这场官司。不管是什么原因,这无疑成了我们家族史上的一大耻辱。如果在我们后辈子孙能够团结一致的条件下,在当今法律允许的情况下,更应该为五叔叔报仇雪恨。可惜……
爷爷想起了十多年前的这次奇耻大辱,不禁簇簇掉下了两滴热泪。父亲把煮好的一碗汤圆递到爷爷的手里说:
“爷!您别难过,先吃点东西吧。您一大把年纪的了,不要想太多,我们年轻的事情我们自己解决,我不会让您老操心,您就放宽心过几年吧”
“我也管不起你们了,从今天起你们就算一个把一个杀了老子都懒得管。管你家几大爷仔做到那一步,你们从做吗我从看”爷爷用右手抹着眼角的泪花,端过父亲递来的汤圆喃喃地说。
“这样就对呀,您老人放宽心过日子,我的事情不会让您操心的,我自己惹的事自己挡”父亲说。
爷爷不再说话,默默咽下一碗汤圆后就回家去了。虽然爷爷嘴上说不再操心他们兄弟之间的事情,可是他心里还是放不下这件事。当两个个月后父亲被派出所的人追捕得逃出家乡的时候,他又一次无奈地掉下了眼泪。当即打电话给杨村长说:整个事情不全怪父亲一人,三叔的责任更大。如果不是因为三叔……他说三叔和父亲都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哪一个是什么脾气他最清楚不过了。从小都是三叔先动手打父亲,他认为这一次也是三叔想先动手打人等。可杨村长哪里还会听他一大把年纪人讲的鬼话,依然我行我素。
其实爷爷所说的也确实是句实话、是句公道话。可当三叔得知爷爷给杨村长通话后,恨透了爷爷。他说爷爷只要父亲一个儿子了,以后不管他死到哪里都不会去望他一眼等等怨恨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