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昊与我和苏阿牛并肩走在前头,凌天寨的巨人们在后面远远跟着。秦昊要那些巨人一路上留意大石头,要求大小要像他们的脑袋差不多大,一旦发现便及抱走,只嫌少不嫌多,最好每人都抱上八九块。巨人们不知道秦昊到底想要干嘛,又不敢违抗,只骂骂咧咧地依命而行。
一路上我将对秦昊所为的种种疑惑全部向他问了出来。
“我们这是要去干嘛?”
“迂回到敌人后方,两面包抄,前后夹击。”
“你不是楚剑门的弟子吗?要了这么一把刀来做什么?你会使吗?”
“楚剑门的剑法本就跟你们不同。我们的剑法大开大合,雷霆万钧,远不似你们的剑法飘逸灵动。因此我们的剑也跟你们不一样,楚剑门用的剑背宽刃厚,一般人都要两只手才能运转得开。这把刀虽然大了些重了些,但一面刀刃一面锯齿,勉强可运作楚剑门剑法。说不定用这把刀使将出来,反更增我们剑法的威猛之势。”
“你刚刚是怎么打倒臧霸的?”
“他一脚跺下来的时候,我早已滚到他身后另一只脚下面。他要用脚踩我,我便在他另一只脚的脚跟上踹了一脚,便把他踹到地上了。”
“那中原寨是什么地方?你为什么要说我是寨主?”
“那是为了让他们对我们的遭遇感同身受,哄他们全心全意来帮我们的忙。”
“你要让他们帮什么忙?等我们打跑了禆石寨的人,下一步又干什么?”
“你自己不会动动脑子吗?什么事都要问我!等帮他们平定了这场战乱,便将他们带回中原,借他们之力占领皇城。皇城的城墙坚实牢固,可作为一个栖身之地。我们便以此为据,搜救中原人丁,你训练一部分,我训练一部分,如此我们便有了同妖魔抵抗的力量,扫平妖魔,指日可待。你要重建灵剑门,也当从此处落手。”
“那么你说要夺回中原寨,说的就是皇城了?”
“是。”
“皇城也是一座山寨?”
“皇城是一座城。”
“那么皇城里面便有一个中原寨了?”
“没有。”
“那么你又说要去夺回中原寨?”
“我其实是说要夺回皇城。”
“那么你又说皇城不是中原寨?”
“皇城是皇城,没有中原寨。”
“既然没有中原寨你又要他们去帮你夺回?”
“我不知道,别问我了。”
“中原寨到底在什么地方?”
“在中原。”
“你刚刚还说没有中原寨。”
“……”
如此一路叨叨扰扰,两三个时辰后,我们便走到了一座山头下。此时又可听见震天响的蛮人叫骂声,只是此时听起来近了许多。秦昊要巨人们不可再说话,放轻脚步,一行人慢慢向山顶爬去。
来到山顶往下一望,只见禆石寨的巨人全都背对着我们,个个朝着另一边又叫又跳,大声喝骂,而他们的另一边,只见长长的一条大石墙,墙上也有人朝着这边大声喝骂。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已绕到了禆石寨巨人的后方,居高临下,但见脚底下密密麻麻都是人头,果然少说也有两三百人。幸好他们都专心与石墙上的人对骂,并无一人发现我们,倘若这时被他们发现了,一窝蜂全冲上来,只怕我们这边几十个人,要被杀得片甲不留。
秦昊转头对巨人们低声道:“大家准备好了,我数到三,大家就一齐把石头全部往山下面丢去。记住了,不是一块一块丢,是全部丢!准备了!一,二,三!”这“三”字话音一落,身后的巨人们就一声虎吼,双臂奋力往外一松。霎时间几百颗巨人脑袋大小的石头如下雨一般往禆石寨巨人的头顶上落去。
那禆石寨的巨人们与凌天寨的人正骂得不可开交,格外欢畅,突然听见有人“啊”的一声惨叫,忙转头去看。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突然只觉得头顶呼呼风响。一块大石头砸下来,立时把那巨人砸的皮开肉绽,更有被砸中脑袋的,立时倒在地上,人事不知。这时只听见远方石墙上一声呼喝,接着那些原本站在石墙上叫骂不敢出站的巨人突然都像是疯魔附体了一般,一个个手举兵刃浑不要命的奔将过来。
这些石块是秦昊吩咐众巨人一路上捡来的,早已准备好。丢下去之时,每人手中都至少抱着三五块,突然间一下子全部丢下去,少说也有一百来块大石头砸在人群中,禆石寨的巨人立时死伤大半,人群慌乱,战力大减。而这时臧霸也带领了城墙上的兄弟冲进来趁乱一顿乱砍,禆石寨来不及整顿抵御,立时又被砍死砍伤近百人。这时秦昊已解下了背上那把大刀,对着山下一喊,山上巨人一声呼喝,全都随着秦昊冲下山加入战团。
这场战斗来得甚急,去得也甚快。只过了一顿饭十分,禆石寨巨人尽数被歼灭,凌天寨巨人却基本没一个死伤。他们各人本见人数差距悬殊巨大,人人均萌死志,哪想到会以少胜多,赢得这一场大胜,顿时欢声雷动,纷纷议论自己如何如何勇猛。有人说自己巨斧一挥,登时砍死两人,有人说自己长刀一砍,便有三人人头落地。这时秦昊拖着大刀从巨人群脚下走了出来,浑身是血,戾气冲天,看上去又是威武,又是可怖。只听他大声喊道:“被砍掉脚腕的都是我杀的!你们数数有多少!”
巨人们一愣,纷纷散开去数被砍掉脚腕的尸体。我在山上看得清楚,略一清点,被砍掉脚腕的约有一二十人。巨人们脸上悚然,连我也是一阵心惊,许久不能平复。在灵剑门遗址时,我也曾打跑一只巨怪。虽然那巨怪比这些蛮族巨人个头要高上不少,但那毕竟只是一只怪物,智慧和身体的灵活都比这些巨人差了老远。我废了九牛二虎之力,也只弄瞎了那怪物一只眼睛,连自己也差点被那怪物捏死。而这秦昊跟我同为中原人士,个头一样在这些巨人面前渺小得犹如一只蚂蚁。然而他竟在这顷刻之间,杀死了一二十个巨人,个头虽小,此时看来却神威凛凛,宛若天神。
那些巨人们突然一声欢呼,其中一人更将他举了起来,放他坐在自己肩膀上,齐往山寨走去。巨人们凯旋而归,声势震天。只留我和苏阿牛仍站在山头上,似乎早已被遗忘。
回到寨中,巨人们搬出烈酒,畅快朵颐,纵声大笑。一时间寨中处处飘满了酒香。
秦昊这时已找水来洗净了身上的血垢,背着大刀来到臧霸面前,道:“臧寨主,凌天寨之危已经解除。现在该你来报答我们了!”
臧霸自得胜之后便一直笑得合不拢嘴,此时仍呵呵笑道:“好说好说,我这便挑几个壮实能干的兄弟,随你去收复中原寨。”
秦昊却道:“臧寨主,我先前说过的话,难道你忘了吗?”
臧霸疑道:“什么话?你说了那么多句,我怎知道是哪一句话?”
秦昊道:“我先前说过,我只要你带人攻进中原寨的寨墙,然后在里面跳跳舞,打打滚,那便行了。你说要挑几个壮实能干的兄弟,我带他们去打仗杀敌尚可,要他们去跳舞,只怕他们也有些为难。”
臧霸道:“这个好办。我叫众兄弟一人在这里跳个舞给你看。你觉得有哪一个跳得好看的,径自带了他去。”
秦昊道:“何必麻烦?我在你寨中早已相好了人,让他们去帮我,大事可成。”
臧霸问道:“原来你早就看好了,是谁?”
秦昊忽道:“南寨祁家兄弟。”
此言一出,人群突然安静下来,稍过片刻,又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
臧霸更是大笑道:“这祁家几个兄弟在我寨中二十多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这才叫他们去驻守最为安定的南寨。要他们上阵杀敌着实为难,要他们去跳舞,倒确实是几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你要他们同去,倒无不可,只怕他们关键时刻又出乱子,到时别坏了你的大事。”
秦昊笑道:“这倒不妨,我看他们根骨精奇,肯定个个都是跳舞的好手。要他们同去,中原寨必定唾手可得。臧寨主只需随我到南寨一趟,吩咐他们听我差遣,我中原寨便对凌天寨感激不尽。”
臧寨主笑道:“甚好,这便走吧。”
说罢一手将我们三人捧了起来放到肩上,径直出寨往南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