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什么事儿啊？”景秋跟着老胡进了会所的健身房，说，“你越这么神神叨叨的，我就越觉着没劲！”
“一件不能说又不能不说的的事儿！”
健身房里一个人都没有，空荡荡的，说话都有回声。落地窗前摆了一排跑步机，外边是一个露天游泳池。池水清澈，望过去，满眼都是瓷砖的蓝色。雨还在下，隐约听见雨水滴落的声音。
老胡走过去，开了一台机器，慢步走起来。
“看来，你这段时间憋得够呛啊！”景秋笑道，“还不赶紧一吐为快！也让我听完了好回家睡觉。”
老胡头也不回，伸手把速度调上去，慢跑起来，踏得跑步机咚咚响。他那臃肿的身躯，让人不由得替跑步机捏把汗。
景秋在边上找了个有凳子的器械，坐下看他扭着屁股艰难地跑步，边看边笑。不一会儿，老胡就喘得不行了，领口和腋下各湿了一片。他关了机器下来，对着窗外，双手撑在膝盖上喘了半天，才直起身子，走到景秋边上，一屁股坐在地板上。
“有这必要吗，胡老板？”看他这副样子，景秋笑说，“你不是说，‘胖是有内涵的标志’吗？这么折腾自己，就不怕把这丰富的‘内涵’减下去了？”说着，伸手戳戳老胡的肥肚子，结果弄得一手都是汗，忍不住甩甩手，做了个嫌恶的表情。
“你记得陈政吗？”老胡没头没脑地问。
“陈政是谁？”景秋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补充道，“真不记得了，给点儿提示呢！男的女的？”
“女的，跟我们一个专业，下一届的。”
“这就难了！就我们班那些女生，大学四年下来，我还没认全呢！下一届的，就更不认识了。”景秋说，“你们成天挂在嘴上的系花，我都只见过一个背影，还是从四层楼上向下望！这方面，真不是我的强项！”
“你胡扯些什么啊？”
景秋笑说，“那就别让我猜谜了，直接说你跟陈政的故事不就结了？你俩不会发生了‘不正当男女关系’吧？”
老胡撩起T恤下摆来扇风，沉默着投来一个哀怨的眼神。
“我的神啊！”景秋瞪大眼睛，冲他竖起了大拇指，笑说，“可以啊，老胡！我一直觉得，你们夫妻俩要是这方面有事儿，肯定是梅丽的问题，没想到被你抢先一步！”
“有那么好笑吗？”老胡白了他一眼，撩起衣服擦掉脸上的汗，说，“我快被这事儿烦死了！”
“为什么？”景秋笑道，“这下，你终于实现最初的梦想，走上人生巅峰了啊！”
“你还能不能好好说句人话了？”老胡有点儿生气，把湿衣服脱掉，从手提袋里找出一件套上，穿好外套，也不理景秋，径直往门外走。
景秋这才明白，玩笑开得过火了。看见他一身的膘，竟没笑出来。一边追上去，把他往小区门口的咖啡馆拖，一边努力回想这为“陈政”到底何许人也！
二人一前一后从大门边上的廊道出来，拐到小区底层的商业区。推开咖啡馆的玻璃门，景秋终于有了点儿线索，回头问道，“你说的这人，是不是那个大眼睛的小姑娘？就是徐朗整天躺在床上喊‘阿牛’的那个？”
老胡点点头。
“她不是傍上某高干子弟，跟着去了无锡吗？”景秋在吧台点了饮料，回来坐下，说，“这么多年了，也没听你提起，最近怎么又联系上了？”
“前些日子，忽然冒出个人要加我微信。我一看是她，就加了聊天儿。”老胡把手机放在桌上，说，“她说被单位派到苏州来学习，就住在那边。”说着，伸手指了指窗外一家酒店的高楼，“我嘴贱说了句，‘真巧，就在我家边上！’结果她说，‘那就过来聊聊吧。’我一时没把持住，就去了。”
“她为什么加你微信啊？”景秋说，“你跟她很熟吗？”
“比较熟吧。”老胡双手抱头，往后一靠，说，“我们都在学生会做事，经常接触。要不然，徐朗为什么请我到处吃喝？不过，毕业之后就断了联系。我觉得更像同事，而不是朋友。”
“这个不重要。”景秋笑道，“重要的是，你去了以后怎样？”
“去了以后就聊天儿呗！”老胡说，“‘想过去、看今朝’地扯了半天，后来我才发现，话题悄悄被她带偏了。跟我大吐苦水，说老公如何如何，又说工作怎样怎样，总之，当初不该去无锡。我听了，除了奉上‘十二分的理解’，还能怎么办？”
“然后呢？”
“然后……你说呢？”老胡叹了口气，端起咖啡，闷声不响地喝起来。
“嘿嘿。”景秋笑笑，说，“你是怕她老公知道了这事儿，来找你算账？”
老胡放下咖啡，停了一会儿，说，“前两天，她又给我发消息，说是，来苏州了，请我过去聊聊。我一看地址：还是那家酒店，还是那个房间！当时头就大了。”
“你又去了？”
老胡点点头，说，“我去了，问她，‘你们单位又派你来学习啊？’她说，‘怎么可能？是我翘班来的。’”
“然后呢？”
“我当时都吓傻了，”老胡含糊地说，“只能由着她了……”
“我看你是乐傻了吧？”景秋笑道，“不过，无论怎样，你都死定了！”说着，凑到老胡面前，小声道，“你忘了当年她是怎么吃定那金龟婿的？不仅把他搞定了，连他那局长老爸都中招了，真是一流政客才耍得开的手腕！还记得，当时我就把你俩相提并论，没想到如今‘双剑合璧，天下无敌’了！哈哈！”
“见我倒霉，你是不是特高兴啊？”老胡耷拉着脑袋，无奈地说，“我怎么交了你这么个损友？”
“好好好，不开玩笑了！”景秋正色说，“要解决这个问题，其实很简单。你闲着没事儿多发点儿娇妻爱女的照片儿，表示自己婚姻幸福、家庭和睦。下次她再约你，千万把持住别去，随便找个借口就行了。如果她还不知难而退，你就把话摊开了明说。她那样精于算计的人，绝不会把事情闹开的。再说，你也没好到让人欲罢不能的程度，这一点，你应该有自知之明。”
“唔……”老胡顾不上理会景秋的笑话，沉吟了片刻，说，“也只能这样了。”
“我都快成‘老娘舅’了！”景秋笑说，“刚在郑州安慰过老唐，就马不停蹄地赶来帮你出谋划策。”
“老唐怎么了？”
“离了呗！现在，他老婆带着孩子住新房子，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缩在学校的老屋里。”景秋说，“你还记得有一年老唐来苏州，在饭店给我们看一张小美女的照片吗？”
“当然记得！你不还说那女孩儿长得如何如何清纯吗？”老胡来了兴致，说，“是不是跟她有关系啊？快说说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