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秋刚把车停好,就见快递员开着三轮车嗡嗡地往楼前开去。他快步跟上去,问道,“是送到四零二的吗?”
“对啊,刚才接电话的是你老婆吧?”快递员把纸箱子从车上搬下来,扫了一眼大铁门,说,“她还没下来,要不你签收吧?”
话音刚落,陈怡就推开门,从楼道里走了出来。看见景秋,笑说,“接了电话,我还纳闷呢!这两天没网购,怎么会有东西送过来?”
“快过来签收了吧。”景秋笑道,“你怎么这身打扮?”
陈怡伸手拍了拍围裙,又伸长胳膊,看看套袖,笑说,“今天专门过来做保洁的,就没那么多讲究了!”说着,接过快递员手里的单子签了,道声“辛苦”,看他骑车走了。
“你怎么又买这么贵重的东西!”陈怡看看地上的纸箱子,喃喃地说,“我怎么好意思收呢?”
“几百块钱的东西也能叫‘贵重’啊?”景秋笑道,“按说,恭贺乔迁之喜的礼物,应该在你搬进来之后再送的,但这台机器除了净化空气,还有除甲醛的作用,我觉得还是早点儿搁进屋里的好!”说罢,抱起纸箱子,“前边带路!”
空气净化器抗上来,往客厅一摆,装好滤芯,接通电源,开机一段时间,见指示灯终于由红变绿,二人竟有种陡然松了一口气的感觉。景秋笑说,“且不管是不是真的有用,好歹算个心理安慰吧。”
“当然有用了!”陈怡说,“不过,你这礼物我可不能收!有发票在这儿,你给我个账号,我把钱转给你。”
景秋笑而不语,伸手试了试空气净化器吹出来的凉风。
“我是认真的。”陈怡说,“用着你的平板电脑,已经很不好意思了。这台空气净化器,我无论如何也不能收。”
“呵呵,你不是也送我风信子了吗?”景秋笑道,“再说,那台平板电脑是借你用的,可不是送你的!要不是你的坏了,我这儿又恰好有人从香港给带回来一台,一时用不过来,才不会借你呢!”
“可……”
“好了!”景秋笑道,“陈‘保洁’,赶紧把工作服换了,请我吃饭去吧。”
陈怡白了他一眼,笑说,“你等我一会儿!”说着,解掉围裙、摘掉套袖,又跑去洗手间洗脸、补妆,折腾了半天才出来。
景秋知道她且得忙一会儿,便在屋里随处看看。就跟陈怡一样,这套风格清新的小房子,他也越看越顺眼。头几次来,感觉好小,简直有点儿逼仄。现在看惯了,却觉得精致、小巧之中,也自有一种温馨的美。
陈怡为了省钱,前些日子在网上淘了不少家具。看卖家的广告,总说安装如何如何简单,买家的评论也说不难。结果,对着快递过来的一堆零件傻了眼,只好翻来覆去地看说明书,到头来也不管用。
最后,还是景秋下了班就赶过来,帮她装这装那。小件还好,难的是卧室的大衣柜。折腾了好几天,勉强拼凑起来,到头来,发现始终还有几个零件搞不清楚该装哪儿。
景秋一头一身的汗,把多余的零件放进抽屉,关上门,靠着柜子说,“这玩意儿,真得请专业的木工来安装才行!”喘了几口气,又说,“你不是做了衣柜了吗?还嫌空间不够?”
“女孩儿的衣柜,哪有嫌大的?”陈怡笑嘻嘻地递过来一瓶矿泉水,说,“我量了一下,这块儿地方还能放下一个衣柜,就不要浪费了。”
“你不嫌挤啊?”
“不挤。”
景秋从卧室出来,想起她当时说话的神态,不禁微微一笑。她对房屋空间的利用之彻底,堪称“精妙”,景秋也自叹弗如。还在空空荡荡的时候,就听她规划起来,这里放个什么,那里放个什么,尺寸一清二楚,位置分毫不乱。
景秋还记得,那时靠在窗台上,对着外边的冷雨,听陈怡描述在脑子里想象了无数遍的那个家。从她的眼神中,能够看出满满的爱意。他不禁有点儿感动,对自己说,“女人对家的渴望,果然是与生俱来的。”
现在,再看看挤满了各式家具的房子,果然跟她描述的一模一样,一眼看去,很有家的味道。时近正午,阳光淌过窗台上的绿植,从阳台流进屋里,把一小片地板晒得暖烘烘的。
景秋拉一只小餐凳过来,坐在阳台上晒太阳。透过大开的窗户,只见楼下杵着几棵乌桕树,光秃秃的枝桠在阳光下举着。栾树的叶子已经凋零,只剩焦枯的残花。几只灰鸽子扑扑翅膀,飞到对面的楼顶去了。
这幅景象,让他不觉有点儿黯然。站起身来,总算看见屋角一丛竹子,在冬日的阳光下,苍翠得可爱。而近处的几株腊梅,竟已开出嫩黄的花儿!阳光射在黄绿的树叶上,颜色十分明艳动人。
“看什么呢?”陈怡在屋里说,“走吧!”
“楼下的腊梅开了!”景秋笑说,“香气飘进屋来了。”
他从阳台走过来,把餐凳放回原处,到了陈怡边上,又说,“不对!是你身上的香水味儿,我还以为是花香呢!”
陈怡抖了抖身子,说,“喔!太肉麻了!”
“呵呵,好好的话被你这么一抖,还真变味儿了!”景秋笑道,“去哪儿?”
“老地方!”陈怡锁好门,说,“今天务必完成任务,再跑下去,我就疯了!”
“我还没疯呢,你就疯了?”景秋笑说,“想想都好笑!台灯还好说,垫子啊、垃圾桶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随便买来就好,至于费那事儿吗?”
“唉!我早就说了,‘不足为外人道也!’”陈怡认真地说,“万里长征就差最后一步了。这些东西虽小,我也不愿意将就!”
“哈哈哈哈,太夸张了!”景秋笑说,“听你这么一说,我忽然觉得压力好大!”
二人赶到商场,时候已经不早,便直奔六楼的餐饮区。陈怡要请景秋去一家港式茶餐厅吃饭,他说,“那家店我吃过,又贵又难吃!一会儿还有事儿,我们随便吃两口算了。”
“那怎么行!”陈怡说,“说好了要请你吃一顿的。这家不行,那就换一家吧。”说罢,拉着他在六楼转来转去。正不知该选哪家餐馆,从电梯间那边走来几个人。
景秋听见有人喊自己的名字,转头一看,原来是晓静!
“真是你啊!”晓静走过来,笑说,“好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