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个记者都是年轻人,火气盛,说啥也不留下来,下班人家一扒拉屁股走了,外面几个车等着他们。电视台这帮小爷个个都神通广大,电视台要有个大事小情的,市领导都知道,他们跟市里的领导都称兄道弟的。”
谭连民把陈英和宣传干事做了介绍后说:“刘台长,今天我们来的目的就是想请请你们几位,既然他们几个不在了,专请你一个了,让你好好玩一玩。”
“不行的,今天我的应酬很多,一会儿有车过来接我。”
“你的应酬多,谁的不多,跟我们车站搞关系的多得很,天天电话一串串的,我今天都推了,专门陪你玩的,你还敢推辞不成。”
刘台长无奈地跟着谭连民走出来,一边走一边拿着手机给那个约他的人回了电话,听得出来对方并没有什么正经事,只是想约他去一家新开的大饭店见识见识,话机中还流露出那的小姐漂亮的话音出来。
上了出租车,刘台长问去哪里时,谭连民顺坡下驴就说去那家新开的大酒店。刘台长一听说笑了,“你这个当站长的成了克格勃了,咋偷听我们的对话呀。”他说着向陈英瞟上了一眼。
那个新开的大酒店是家中外合资的酒店,一进大门,大厅里一圈的沙发上坐满了陪舞的小姐们。他们在服务员的引导下走进了包房。包房搞得非常豪华,气派,面积极大,只有一个圆餐桌,还有一套唱卡拉OK的音响设备。在空出的地上铺着地毯作为小舞池,围着舞池的边角上分别摆放着几个双人的皮沙发,屋顶上是旋转灯。谭连民心里总觉得这个布局是一种圈套,是为男人女人设计的圈套。
刚刚坐下来,这种圈套的想法得到了应现,一个领班模样的女人进来问是否找小姐。谭连民想到刘台长的那个电话的内容,马上说:“要。”
“谭站长,这可不行,纪委的领导一再讲,不允许进入娱乐性的歌舞厅,我这已经是违纪了,还要陪舞小姐,要是传出去,还不抓我的典型啊。”刘台长说。
“你违纪,我不也是违纪?还不都是为了工作,只是跳舞又不是为了别的。今天是朋友相会嘛,陈英他们都不是外人,不会传出去的。”谭连民回头对领班说:“要两个小姐,要漂亮的。”
刘台长嘴上说不行不行,却没有阻拦那个领班的意思,领班趁势便走了出去。谭连民偷觑了陈英一眼,陈英露出一丝鄙夷的神情。
在说话上菜期间,领班领着两个小姐走进来,谭连民让刘台长挑选一下。刘台长此时已不再推辞,他一点那个高个的小姐,那个小姐便坐到他身旁的椅子上。另一个小姐走到谭连民这边来,谭连民马上示意她坐到那个宣传助理的身边去。宣传助理愣怔了一下,还未明白这其中的奥妙,刚说谭站长,便被谭连民打断,“这里谁是什么站长?要你陪你就陪吗,我这不是有陈小姐吗。”
从吃饭开始再也没有谈及电视曝光的事,这已经是俗成了的规矩,在饭桌上谁也不谈正事,扯的都是见闻笑话一类的闲嗑,还从不叫对方的官衔姓名,只叫什么先生,这里面大有社会学问。宣传助理不同于谭连民,他很少出入这种场所,对其中的关系搞不太懂,总找机会想谈电视曝光的事,谭连民一开始并不想带他来,只是因为杨书记不来,怕与陈英一起来会引出什么闲话,才让宣传助理一起来的。谭连民趁着刘台长与小姐窃窃私语时,偷偷告诫他不要乱说话。
在这方面显示出陈英的才华,她非常会劝酒,也能喝酒,她利用唱歌好的有利条件,进行劝酒,一会儿的功夫,刘台长比谭连民多喝了三大杯白酒,刘台长对谭连民说:“老谭,你这是用美人计呀。陈英可真是个人才呀,这酒量就没处找了。”
“你没听说能喝酒的四种人吗?喝液拉罐的,揣药片的,红脸蛋的,梳小辫的,都是能喝酒的。我们陈英就是梳小辫的吗。”谭连民话音刚落,几个人都笑起来。刘台长还顺势捏了一把他身边的小姐。
市总工会组织的表彰活动,这是在五一劳动节前的重要的活动。市各级领导都参加了这个会议,作为企业的一方诸侯,黄士炜应邀参加了会议,晚上又去观看群众大型文艺演出。
黄士炜刚在工人文化宫的休息室坐了下来,凌水市魏市长走了进来,他忙站了起来,两人互相握手,在白天的会议期间,各级领导很多,没有什么机会多说话,此时,两人紧挨着坐在了沙发上。
“老黄,你们凌水站的改造工程,走上议程了吗?”魏市长问。
“项目早就定下了,就等你们地方政府的态度了。”
凌水车站早就列入到了铁路重点改建或重建的项目中了。凌水车站的主体建筑还是在日伪时期建设的,这种具有历史价值的建筑多次立项,却多次被否决。这次启动这个工程项目,市政府主动提议与铁路方面协商出资建设,可一谈到具体投资,双方又产生了分岐。
“我们财政上吃紧你也不是不知道,你们铁路财大气粗,就多分担一些资金吧。”
“铁路投资一直以来都是计划经济体制,上面已经定了方案,连建设投资的定额都批复下来了,要不是因为你们提出你们也要出资,搞成大型现代化的车站,凌水车站主体建筑现在恐怕早已经矗立起来了。”黄士炜说。
“你们建设车站的那个方案,太小气了,铁路车站应该是这座城市的一道风景,现在凌水市到处都高楼大厦林立,可你们要建设的那个车站却显示不出特点来,连起码的高度都达不到,哪里还能适应这座城市的发展需要。”
“我们投资考虑的只是需要与铁路运输配套的功能,而你们考虑的是社会功能,这笔钱当然要靠你们来出资了。”黄士炜当仁不让。
“铁路真是个土财主,小气鬼。”魏市长笑着说。
黄士炜也笑了,说:“没办法,铁路就这样的环境,上情下达。不过,我们也可以再吸收其它一些资金,石油和部队咱们也可以联系共同投资吗。”
“这个办法好。”魏市长说着一指门口刚刚进来的吴彩霞和钱主任,说:“铁路和地方联姻是个办法,你看就连我的办公厅主任都跟你们车站的站长都是婚姻关系了,我们的事还有什么理由不成功。”
钱主任与黄士炜也是老相识了,他过来与黄士炜握手并寒喧了几句便坐在了市长一边,而吴彩霞坐在了黄士炜这一边。魏市长悄悄地与钱主任商量什么事,这面的吴彩霞正好有机会与黄士炜交谈,并说了自己对这次车站上报的处理报告不满。
“对于这件事,你要正确对待,铁路局王局长这个人我了解,他年轻有活力,做起事来雷厉风行,你这个事要是不给他一个交代,怕是难以搪塞过去的。不过,对你的处理后,我会考虑你工作的重新安排,我一定会给你个满意的安排。你也是个老同志了,在副站长的岗位上也有七、八年时间了吧,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嘛,跟你同期使用的干部,大部分都提上去了吧,现在虽然是年轻人的时代,但我不会让你在这方面吃亏的,那样会让人寒心的。”黄士炜话里明显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吴彩霞感激的热泪盈眶,说:“还是黄局长体贴我,这种处理我都委屈到家了,车站就是这样的单位,好事找不到你,可是一有个什么风吹草动,第一个挨收拾的往往都是车站的人。”
“这也没办法,谁让你们是窗口单位呀。”黄士炜深有感触,问道:“你们最近车站好像有些不好的反映,你知道吗?”
吴彩霞马上意料到黄士炜看到了李群的的信,便说:“你是说班子的那件事呢,还是谭连民与陈英的议论?”
黄士炜并没有做出回应,一副以不变应百变的姿态面对吴彩霞。
这时,休息室的门打开了,走进一个工作人员,招呼道:“各位领导,演出就要开始了,请领导们入座吧。”
几个人都站了起来,往外走去。
“众说纷纭,谁知是真是假呀,这事只能当事人说得清楚。”吴彩霞边走边说。
钱主任很明显听到了吴彩霞这一面的谈话,他有意地靠近了黄士炜,接着吴彩霞的话说:“那天,我在酒店看到谭连民他们了,这个小谭,政治上也太不成熟了,哪有他这么一个领导人,还给党委班子的人找小姐呀。”
黄士炜嘴咧了一下,想笑,可又控制住了,他觉得这时笑起来太不合适了,便严肃起来,说:“既便不是嫖娼,找小姐也是违纪行为。”
吴彩霞两人的话,在黄士炜心里掀起了波澜,他联想起那天田小彤的话,他认为那封群众来信,绝不是无地放矢。
谭连民宴请刘台长,喝酒并不是目的,只是想把自己搞得酒意十足而已,重要的是为了跳舞一类的其它活动,很快他们就转入到了这个节目上来。刘台长伴着乐曲先拥着小姐进入了空地,宣传助理的那个小姐扭动了控制开关,所有的灯光一下子便熄灭了,顶棚的转灯开始工作,变幻着晦涩的光。
谭连民让宣传助理也下场。这时陈英站起来邀谭连民跳舞,谭连民本不想跳,可是看到刘台长跳得起劲,他怕影响了情绪,也就勉强站了起来,与陈英一起跳起舞来。谭连民以前这种场合也常接触到,虽然他并不会跳舞,现在在舞场上大多都不会跳正统的舞步,但都是与那些素不相识的小姐们跳,心里并没有什么负担,而今天与陈英跳起来,他心里总有种不踏实感,他的目光总是偷偷地溜着刘台长。此时的刘台长已经进入角色,由于他的那个小姐高出他一头,他的双手正好托在她的双臀上,脸埋在小姐的胸部,谭连民这才理解刘台长为什么急于选择那个大个子的小姐。谭连民看他的那个宣传助理显得笨拙,他跳那种标准舞在车站是一流的,此时却是英雄无用武之地,那个小姐总是往他身上贴,他用手支撑着对方,像是端着一杆步枪。
谭连民总扭着头端量别人,并没留意到自己的身体与陈英身体贴了一下,他感到了陈英的双乳在他怀中的蠕动,他有些震惊。陈英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她忙扭过身来,与谭连民保持出一段距离,并低下头。谭连民嗅到陈英头上洗发水作用出来的芳香,撩拨得他的心怦然一动,他疏忽了眼前的一种事实,在他怀中的这个女人毕竟是个漂亮女人,他意识到他的戒备是因为杨启才说出了外界的舆论的因素,才让自己这么不自在。现在他思想起来,这里面存在着一种假象,他与眼前这个女人有什么关系值得他这么小心谨慎吗,只要自己堂堂正正,谣言就会不攻自破。
经过思想斗争,他那个心里的负担似乎得到了一些解脱。他的动作也显得从容了许多,轻松了许多,他就用这种轻松从容对陈英说着话。
“我今天晚上让杨书记一起来,他说身体不行,不能喝酒。我本不想带你过来,杨书记对我说起你们家的杨斌对提拔你当副站长还有意见?”
谭连民不知道是为什么,自觉不自觉地说到了这个话题上,话一出口,他便后悔不迭,他力图挽救一下自己的难堪,恰在此时那首漫长缠绵的舞曲终于停了下来,刘台长搂着小姐钻入角落里的那张沙发,宣传助理为了躲避不必要的视觉,他带着小姐识趣地回到了餐桌。陈英牵着谭连民的手坐在了另一面的沙发上,此时第二个舞曲又旋出了绵绵之音,而谁也没有出场。
“谭站长,你知道外面都传什么了吗?”陈英说,她并没等谭连民的回答,开始往下说:“他们说咱们两个有私情,才会提拔我,而且还说得有枝有叶的,都传到杨斌单位去了。”
“小杨相信吗?”
“我跟杨斌解释,他却说无风不起浪,你说他连这一点信任感都没有,还怎么解释。”
谭连民很为杨斌悲哀。最后陈英长叹了一口气,说:“哎,人嘴两层皮,你说我又不是官迷,哪个也不是我自己要的,都是你们安排的,可没有想到有这么多的是非。所以人就别去刻意追求,任其发展就没有那么多的烦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