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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大梁 02

晚上,洗漱一毕,躺在各自的被窝里,安顿停当,哥儿们开始了请求,要求张小兵开始他的爱情启蒙。在哥儿们的千呼万唤声中,张小兵拽够了装足了,然后喀喀喀咳嗽三声,开始了卖弄,张小兵说:“我仔细想了想,我的爱情从小学就开始了,要给你们启蒙,应该从我的小学开始讲起。”

听说张小兵要从小学开始讲起,遥控器急了,说:“我还想着听你讲述高中时代的恋爱呢,怎么讲起小学来了?小学这一段撇开,直接讲你高中时代的恋爱吧!”

“怎么撇开呢?你吃烧饼,第一个没吃饱,第二个还没吃饱,等到吃到第七个你吃饱了,你说早知道如此前面六个不吃直接吃第七个好了?”张小兵反问。

“这和吃烧饼不一样,吃烧饼得一个一个吃,但是看书,可以从头看,可以从中间看,还可以直接从后面倒过来看。”

“看书可以这样,听书却不可以这样,说书的人总要把事情的前前后后来龙去脉交代清楚然后才可以往下讲。”

“这是说书人的狡猾,像扯橡皮筋一样,尽最大可能地把橡皮筋拉长,借以赚取听书人的时间和金钱,在起承转合的关键处,他们还卖关子,不是东拉西扯一番,就是要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说书的人靠说书生活养家糊口,他们不得不这样做,我图的是什么呢?一不图金钱二不图掌声,纯粹是为哥儿们服务。”

俩人的争论引起了刺毛的恼火,他愤怒说:“您俩甭争论了!开始吧!喷壶想从小学开始讲就让他从小学开始讲,反正咱有的是大把大把的夜晚,撑住他,他想咋讲就让他讲。”

闻言,遥控器赶紧退出,对张小兵说:“好好好,你说啥是啥,我不跟你争了,你开始往下讲吧!”

张小兵笑了,他笑着说:“本来准备得好好的,给遥控器这一搅合,我反而给忘了,从哪儿开始讲起呢?算了吧,还是从名字开始讲吧!和我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的女孩叫晓洁。”

听说女孩的名字叫晓洁,烩面开口道:“我插一句啊——一个叫小兵一个叫晓洁,冥冥之中天注定,一切都是缘分啊!”

张小兵说:“烩面兄弟插的这句评点我很受用,不过我要说的是我张小兵的小和晓洁的晓不一样,我这是大小的小晓洁的晓是清晨拂晓的晓,晓洁这个名字曾是我小时候很羡慕,想不亏是镇初中教导主任的爸给自己的女儿起的名字,多么美丽多么高雅多么富有诗意多么别具一格,哪像我们这些种地的爹娘给我们起的名字,随便大众粗俗不堪入耳,另外我还要补充一点的是晓洁叫她爹娘为爸妈,我叫我们的爸妈为爹娘,村寨里没有几家的孩子叫自己的爹娘为爸妈的,大都是像我们这些叫自己的爸妈为爹娘的,这样的名字这样的称呼这样的一个又一个细节都充分说明晓洁她们家及她们家的家人是村寨里的阳春白雪,像我们这些只能算作是下里巴人啦,现在想想,我的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等等爱情天生的都带着一种阳春白雪和下里巴人的影子。”

“阳春白雪都被家长拾掇得漂漂亮亮的,哪像我们爹娘不怎么管,整天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脏兮兮的,小孩子不懂事,距离产生美,你是不是被晓洁的干净漂亮给迷住了啊?”烩面问。

“可能如你说的那样。”张小兵虚怀若谷,同意烩面的分析。

战友说:“说到脏,我想到了我小时候的一件事,那是我上小学二年级时候的事了,一天,课间的时候,从厕所里出来,路过歪脖子柳树,看周围没有什么人,我抓起垂下来的钟绳儿,使劲儿就是一摆。小孩子家淘气,我们常拉着挂在歪脖子柳树上钟垂下来的绳子恶作剧,咣当一下,赶紧跑开来。那天我倒霉,我还没扎势跑呢,咣当声和叫停声同时响起,站住!不知道什么时候,老校长已站在了我身后不远处,回过身来,我被抓了个现行。想着一顿批是少不了了,我慢吞吞地来到老校长面前,站定,等待着他的训斥。谁知老校长并没有马上发火,他看了我一会儿,突然指着我衣服的前襟说,这是啥?我看了看,前襟上一溜子黑乎乎的,那是我吃饭时滴下的汤汁积累的脏垢,我没有吭声,低头,感觉到很不好意思。老校长又指着我的袖口问,这是啥?我又朝袖口上看了看,袖口也是一片黑乎乎的,那是我吃罢饭擦嘴积攒下来的杰作。老校长对我说,咱以后能不能把衣服穿得干净点?我点点头。老校长又说,咱以后能不能不胡乱敲钟?我点点头,他让我去了。我没有想到他竟让我去了,好像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干敲钟这种恶作剧,吃饭时也注意不往衣服上滴水洒汤了,连我娘都高兴地说孩子上学和不上学真是不一样,自从上学后我变得爱干净了有时候吃罢饭忘记擦嘴宁肯到树上抹拉一下都不到一衣服上擦。”

老校长的故事引发了名著的感叹,他说:“老校长可真是一个好校长啊——他可能不懂什么高深的教育学和心理学,可是他懂孩子,拥有足够的爱心和耐烦,爱心使人友好,耐烦使人沉静。”然后,话语一转,意犹未尽,名著又感叹说:“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大江南北,沟沟坎坎,角角落落,有多少像老校长这么默默无闻的老教育啊!”

粮票没有顺着名著的感叹往下走,切换角度和话题,说:“我刚才把小时候我们的村寨排着仔细梳了梳,确实没有几家阳春白雪,除了几个一头沉的教师家庭和工人家庭外,大都是农民家庭,像给推子推过一样,整整齐齐,如一个平头。”

“计划的年代,这很正常,况经过一系列的革命,革命是啥?革命是天下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是老百姓说的翻鏊子滚上轱辘下,不过你的推平头的比喻还是蛮新奇的,打土豪分土地均天下。”名著分析说。

粮票说:“现在不同了,村寨里干什么的都有,贫与富的差别也越来越明显。”

听着哥儿们的议论,张小兵竭力忍受着不吭声,他怕自己一旦吭声,哥儿们立马把目标转向他,要求他往下讲述,不吭声,任由他们在那里热火朝天地欢势,自己就可以呆在一边儿凉快去了。隐身在哥儿们中间,张小兵想到了一代伟人******的诗词《卜算子?咏梅》: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已是悬崖百丈冰,优有花枝俏。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待到山花烂漫时,它在丛中笑。

张小兵自恋地想自己不就是一株开春梅吗。自恋的同时,张小兵也自省,也是标榜着给哥儿们启蒙呢,让他们一边欢势自己一边没事偷着乐,真是个懒家伙!要是个教师,也是个讲得少让学生活动得多的懒教师。难道让学生多活动活动不好么?张小兵突然心里打起了问号,他想起了另一个伟人***的话语,“不管黑猫白猫,能捉老鼠的就是好猫”,老师的作用是干啥呢,传道授业解惑,独角戏的演唱,填鸭式的讲授,一言堂,满堂灌,毫无民主和生气,真能起到传道授业解惑的目的吗?创设一种情景,搭建一个平台,转变角色变一名演员为一名导演,通过导演的诱思探究,让学生在自由活动中自我认知自我觉悟,不是一种更好的教育方法吗?自由活动至少还有另外一种好处,那就是可以加强男女生的交往,和异性相处,是一种能力,更是一种人性,认知异性,感受自己,省得都应试成一名大学生了,还不知恋爱为何物,像一个生活在桃花源中的人,不知有汉,遑论魏晋。

如同一群狼崽,哥儿们在百草园里玩耍嬉戏了半天,突然发现不见了母狼,他们开始寻找,四处搜寻,仰天长啸。张小兵应声而出,及时现身。刺毛批评说:“喷壶你怎么回事啊?喷壶没水了?这么长时间也不吭一声!”

“怎么会没水呢?”张小兵笑说:“长篇评书,电视连续剧,喷半学期也喷不完,趁哥儿们议论的空儿,我主要是在考虑该怎么给喷,当老师不得背背课啊?课背好了才能上好,否则就是误人之弟。”

“你准备好了吗?”遥控器问。

“这就开始。”张小兵说,然后说道:“我的两小无猜青梅竹马以小学三年级为分界,三年级以前,大家的性别感不是很强,男孩女孩常在一块儿玩耍,玩老师学生,玩医生病人,玩爸爸妈妈,只要游戏能得以顺利开展,该让步时就让步,该妥协时就妥协,当不成老师当学生,当不成医生当病人,当不成爸妈当孩子,也没什么不可以的。但到了小学四年级以后,大家逐渐意识到男孩女孩的差异,彼此就很少在一块儿玩了,男孩跟男孩在一块儿玩耍,女孩跟给女孩在一块儿玩耍,且玩耍的项目也不一样,男孩玩的偏重于力量型像上树洗澡打仗等,女孩玩的更技巧些跳绳掷沙包踢毽子等,如果有哪一个男孩主动和女孩玩,或是有哪一个女孩主动和男孩玩,他一定会遭到大家的耻笑,认为他们或她们不正常和不正经,是在谈恋爱。谈恋爱是书面的城市的文绉绉的说法,乡土的说法很粗鄙很肮脏极尽动物化,我就不再给哥儿们学了,不过好在哥儿们都是自小生活在农村的,我不用学哥儿们都能猜测出来。我们把这个词语送给志飞,现在想想,把这些词语送给志飞我们做得有点儿不对甚至恶毒邪恶。志飞生活在一个一头沉的工人家庭,他的爸爸是个火车司机,志飞很小的时候就见过并坐过火车,我们对火车的认识却只能来自于电影或电视,不要说我们了,村寨里的大人坐过或见过火车的也没有几个人,这样的家庭当然是阳春白雪了,阳春白雪家的家教和我们不一样,他们有他们偏执的一面也有他们文明超前的一面,譬如对卫生干净的讲究他们就有些偏执,譬如男孩和女孩玩耍的问题他们会处理的更文明开放,估计志飞在他爸妈那里特别是他爸爸那里是受到对男生女生玩耍的正确的教育的,但我们不接受,我们就认为那不正常和不正经,特别是黑蛋,一旦发现志飞和晓洁在一块儿玩耍,他是到处宣扬唯恐一个小伙伴不知道,并且还上纲上线说他们像是在谈恋爱,情形如同大人世界里的一个微缩版。我们像一个个精神饥饿的山里人,听到黑蛋说志飞和晓洁像是在谈恋爱,来劲了兴奋了一个个都想拿起一个大钉子把他们钉在道德的耻辱柱上,现在当我说起这些的时候,我突然想到了古代的一种刑罚,等等,那叫一种什么样的刑罚呢?千刀万剐。”

“磔刑。”名著提醒说。

“对对对,是磔刑!”张小兵说:“我是在图书馆看名族英雄《袁崇焕传》的时候知道这种千刀万剐的刑罚叫磔刑的,袁崇焕死得太惨了!他没有死在抗清御敌的前线,没有死在对手皇太极的手下,而是皇太极通过两个太监使了个反间计被明崇祯皇帝以通敌叛国罪处以磔刑,一刀一刀地片去英雄的肉流尽英雄的血,一刀一刀地吃尽英雄的肉销毁英雄的骨,看到这里,我心痛如绞,不忍卒都,掩卷长叹,我仿佛看到了大明帝国的长城哗啦啦坍塌一片,民间故事里说秦始皇的长城是被给丈夫万喜良送寒衣的孟姜女哭倒的,历史的真实是大明朝的长城是被国人的嘴巴给蚕食掉的,太惨了!太惨了!令人悲愤!”

“正讲着呢,你怎么拉扯起这些啦?狗腿拉到狼腿上。”遥控器问。

“我也不知道怎么拉扯起这些来啦,可能是《袁崇焕传》刚刚看过记忆太深刻的缘故吧,脑子里沟沟回回不知道哪根神经就窜到这上面去了,没喽为啥要说学习的革命应建立在脑科学的基础之上,没喽为啥会说理论永远浅薄现实更加丰富多彩,准备得再充分的老师也永远预设不清课堂上会发生些什么,历史没有假设,生活没有草稿。”

粮票问:“喷壶,《袁崇焕传》谁写的?”

“光顾着看书啦,谁写的我还真没注意呢。”

“名著,你知道吗?”粮票又问。

名著回答说:“我也不知道。”

刺毛批评说:“甭观看《红与黑》《罪与罚》《悲惨世界》《安娜?列尼娜》这些外国的经典的名著,也多看看中国的书吧!”

“唉——我忽然发现!”烩面突然说:“喷壶讲述的过程中,咱们插孔在一块儿议论议论还蛮有意思的。”

名著说:“好比名著中涌现出来的大段大段的风景描写,好些读者看到这里往往嫌浪费时间,跳过去直接阅读下一段,事实上你只要耐住性子来认真读一读,还是蛮有意思的。”

“行路莫忘看风景,成败何必论英雄,过程的美丽也很重要。”战友说。

张小兵说:“我明白了,谈论也是在述说,述说不是我一个人的事,也是大家伙的事,求长用刀削,留白使墨涂,该谈论的时候我应该停下来休息一会儿,咱们在一块儿讨论讨论再往下讲述,哪——现在讨论讨论吧,让我休息一会儿!”

“讨论什么呢?”刺毛质疑说:“讨论是该讨论讨论,不该讨论不讨论,你这当不当正不正的停下来,让讨论什么呢?”

“上课有课间,正课之外有自习,无主题讨论,课间十分钟,自由活动一会儿。”张小兵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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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结束,讲述欲再开始的时候,遥控器突然打断说:“等等!让我出去尿一泡,回来再开始!”

张小兵批评他说:“早些干啥哩?休息那么长时间,人都出去尿哩你不尿,开始讲述了你去尿哩!”

刺毛玩笑说:“他年龄小,膀胱小,尿频。”

玩笑声中,遥控器下床,趿拉着拖鞋,突突突跑出去。张小兵说:“妥了,哪咱再等一会儿吧!”

战友说:“说到上厕所,我想到了小时候的一件事,一次,课堂上,有同学报告上厕所,老师微笑,点头批准,又有老师报告上厕所,老师皱眉,点头批准,再有人报告上厕所,老师深恶痛绝,可又无可奈何,点头放行,那节课,我也想报告上厕所呢,可察言观色给忍了下来,我在忍受的痛苦中甚至想到了老师的讲课,老师的讲课如同屙屎拉尿,屙屎拉尿被打断是件多么令人痛苦的事情呀,可忍受着不屙屎不拉尿更难受。”

话未尽,哥儿们哄然大笑。笑声中,张小兵评论说:“你可真恶心!”

战友说:“难受着坚持到下课,连三赶四跑到厕所里酣畅淋漓,酣畅淋漓一通跑到教室后,发现一群同学正围观在一女生身边,原来她课堂上坚持不住尿裤子了,一大泡尿从裤子上流淌到地面上,汇聚成了一滩。”说完,战友又补充说:“因为那个女同学的尿湿裤子,我对那节课的憋屈记忆深刻,当时从众地围观着那位女同学,我还暗自庆幸呢,庆幸自己没有丢丑尿裤子。”

烩面说:“这种事情,每一个小孩,都或多或少或轻或重地碰到过,村寨里大人们的笑语,管天管地管不住屙屎放屁,而小学堂里老师的话却是要我们管住屎尿,努力做到课堂上不请假上厕所而把屎尿积攒到课间排泄。”

粮票感叹说:“没喽入学的情景,仿佛生离死别!孩子给穿得整整齐齐收拾得干干净净,背着崭新的书包,被娘牵引着手儿往学校送,一种异样的不详的感觉弥漫在心头,这感觉不是被娘牵引着手儿到亲戚家吃宴席的那种兴奋,这感觉和大姑娘上轿、男子汉当兵有些类似,欢喜中氤氲着一种悲,不说话,聆听着娘的教诲和抚慰,孩子只是频频点头,点头,孩子对娘言听计从,点头,孩子请娘放心,点头,孩子和娘拜拜,这时候,就在这时候,不知谁家的小姑娘,哇的一声哭,撕心裂肺,生离死别,不堪忍受,孩子的眼眶里一下子充满了泪水。”

刺毛说:“我也想到了一件事,这件事是我爷爷给我讲的故事,有一个小孩,我们姑且称他为——”

“称他为小华吧!”听刺毛犹豫,战友说:“高中时考英语,试卷上可没少要我们以小华的名义来写一封信。”

烩面说:“这次小华,下次还是小华,今年小华,明年又是小华,出题人连一点创意都没有。”

“好,就叫他小华。”刺毛说:“趁人不注意,小华在他班主任办公桌上屙了一泡屎,然后旁边留下一行字——小华屙屎一泡。班主任追查此事,小华委屈地在班主任面前哭诉说,老师,那不是我,你想要是我,我会不打自招傻得在旁边写上小华屙屎一泡,肯定是哪位同学对我有意见,用这法报复我的。”

“小华屙屎一泡,还孙猴子到此一游呢。”名著思维发散说。

烩面感慨说:“这种事情,老师批评学生,学生报复老师,乡土上真是太多了!俺那儿还发生有这么一件事,老师在路上走,一辆汽车疾驰而过,然后又戛然而止,前方不远处,小华探头窗外,呼唤着老师,老师想着是学生让自己搭车呢,赶紧小跑着往前去,等到近前,小车忽地一下又窜了,原来学生是在调戏自己的老师的。”

粮票分析说:“学生这样做,老师在学校里伤他伤得太深了。”

“哪也没有必要这样子呀?”战友说:“都在社会上开上小车了,还如此不晓事,小人得志,生货一个。”

刺毛说:“这种人,还真有必要让如来佛祖给压在五行山下,褪褪猴气,添添人味儿。”

名著说:“文人的形象,师傅的身份,无权还要行教化,清贫却仍在坚守,矛盾的对立面,众生的假想敌,他被抬得很高,又被踩得很低,文学作品中,他永远是一个百无一用迂腐可笑的多余人尴尬人。”

一时无话,遥控器从厕所里趿拉着拖鞋突突突跑回来,寝室里面静悄悄,他一边往床上爬,一边呼喊着说:“哥几个,还真在等着我呢啊?谢谢!谢谢!喷壶,开始吧!”

张小兵说:“他们哪是在等你呢,他们是在消化呢!”

钻身在被窝里,遥控器说:“啥都值得如此消化啊?洒家一泡尿的功夫,静悄悄!”

刺毛说:“甭小看撒尿,吃喝拉撒睡,人生几大事,不是撒尿还发现不了男女之别呢,不是撒尿还不会有男女厕所之分呢,外国人问周恩来总理,中国有多少个厕所,周总理回答说两个,一个男厕所一个女厕所。”

遥控器说:“这故事我小时也听说过,你说外国人会不会那么无聊,问这么一个问题?我估计是民间的杜撰,为了表达对周总理的爱戴。”

战友说:“先不管那,反正男女有别的发现催化了喷壶兄弟的成长,他在师生、医患、过家家这些儿时游戏的培养下,开始了自己的两小无猜和青梅竹马。”

张小兵扑哧一声笑了,他说:“看看战友兄弟总结得多好,三大儿时游戏,老师学生、医生病人、过家家。”

“甭再浪费时间了,开始喷吧!”刺毛愤怒说。

张小兵说:“黑蛋对晓洁和志飞恋爱的宣扬与志飞的好生活有关,志飞的生活太好了,不但穿的好而且吃的好,穿的好我们还不是很羡慕,因为小孩子家对穿着不讲究好点赖点都无所谓,或者也许是吃都还讲究不起来哪还顾得着穿呢,志飞的吃,令我们羡慕得要死,我记得清清楚楚,一天,放学路上,我和黑蛋一起回家,黑蛋问我,豆腐乳,你吃过没有?我说,啥是豆腐乳,我听说都没听说过,怎么,你吃过?黑蛋说,昨天下午,志飞来找我玩,拿着白馍夹豆腐乳,他给我掰了块让我尝,可好吃了,咸香咸香。闻言,我看了看黑蛋,察言观色,我知道他是在志飞那里吃了白馍夹豆腐乳的,志飞不是一个小气的人,他会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的食物分给黑蛋吃的,因为志飞曾这样地对待过我,志飞这样做,除了他是一个友好的人外,还因为他不欠这些,一不欠就大方。但同时我也清楚,甭看黑蛋说的悬乎喷的眉飞色舞,其实咸香之类的话是他从志飞那里学来的,估计他根本就来不及认真品味,一块白馍夹豆腐乳,入到嘴里,还不猪八戒吃相,三下两下的都滚进肚子里面去了,哪还用得着认真品味。并且,如果我估计得没错,说不定这一口白馍夹豆腐乳还是他向志飞讨要的,这是我和黑蛋的区别,我是不会向志飞讨要东西吃的,除非他愿意和我分享,但黑蛋会向志飞讨要,因为分享这种事人常常会把它遗忘掉。吃的吹嘘,引发了黑蛋对喝的向往,他对我感叹说,啥时咱能美美喝上一玻璃杯蜂蜜水,不,哪怕是一玻璃杯糖水,那该多幸福啊!看着黑蛋想象中的陶醉,我想起了我和他在志飞家见到的志飞喝蜂蜜水的情景,暖瓶里倒出一玻璃杯开水,桌子上拿过来蜂蜜罐,长柄的不锈钢勺子从里面勺了,在开水杯子里面搅拌几下,然后开始喝。黑蛋问志飞,你勺几下啊?黑蛋的话问了志飞一个愣怔,他没有想到黑蛋会问这,他回答说,没准儿,想勺几勺就几勺。听说志飞想勺几勺就几勺,黑蛋羡慕说,想勺几勺就几勺,那不是渴望多甜有多甜啊。志飞笑了,为黑蛋的无知,他告诉黑蛋说,蜂蜜不是糖,糖很甜蜂蜜不太甜,蜂蜜主要是图它的营养呢,要是蜂蜜也是很甜,那就不是好蜂蜜,肯定是掺假兑糖了。黑蛋表示不相信,大睁着他的那一双小眼问,真的?真的,志飞说,不相信你尝尝!黑蛋果真就接过来,品尝上一口,咂摸咂摸嘴巴说,还真是的,不太甜。我在黑蛋对志飞的询问中看出了黑蛋的狡猾,他的询问是一个套,志飞乖乖中套,把蜂蜜水递给他品尝。黑蛋品尝了蜂蜜水后,志飞没有让我品尝,他忘了,而是拿过来黑蛋手中的杯子,喝上几口,然后往桌子上一搁,和我们玩耍起来。神往着一杯蜂蜜水的幸福,黑蛋对我说,咱们家哪喝过蜂蜜水呀,喝的都是水缸里的井水,偶尔喝碗糖水,爹娘还都是算计着往里放糖,哪会一勺勺饭锅里撂红薯一样往里面放。我点点头,接过黑蛋的话茬说道,咱在家喝水,哪用过玻璃杯啊,用的都是碗,取糖的家伙什儿也不是长柄的不锈钢勺子,都是些粗制滥造的短把儿瓷货,爹娘给取好了糖,抽根筷子搅和搅和,咕咕咚咚牛饮完事,看人家长柄的不锈钢勺子在玻璃杯里搅啊搅,多洋气啊!如此这般,羡慕变成嫉妒,嫉妒变成恨,恨变成一枚种子,埋藏在心底,一有合适的条件,它便生根发芽破土疯长,我们在小伙伴中间对志飞和晓洁谈恋爱的四处宣扬,仿佛是为了弥补我们先天的吃的缺憾,物质不够精神来凑,从爱情处下嘴,狼吞虎咽,刚才我说到我想到了古代的磔刑,这跟古代的磔刑有啥区别呢?每个人的嘴巴都是一把刀,一刀一刀往下割。”

粮票说:“喷壶的话使我想到了大人们之间发生的这种事,小孩子都是跟着大人学的,乡土上大人们之间的这些飞短流长可不少。”

名著说:“说跟着大人学的也对,不过换个角度看,也可认为是一种人性的本能,小孩子家都简单,要是搁到大人世界里,弄不好革命战争的就开始了,古今中外,多少战争都因女人而起,多少革命都与报复有关。”

战友说:“名著,撇开你那高深的咱不论,黑蛋这个人物还是挺典型的,他使我想到了我们村的赖娃,假若志飞和赖娃在一块儿玩耍,赖娃会趁他不防备时端起来桌子上的蜂蜜水喝一口,再趁他不防备时端起来喝一口,等到志飞想起来喝时,恐怕已剩下少半杯了。小时候和赖娃在一块儿玩耍,我多次指出他这个毛病,可他总是不改,每回都是笑笑完事。”

烩面说:“名著,战友这个细节多好,你要是将来写作,把赖娃合并到黑蛋身上一块儿写,黑蛋这个人物形象一定会给塑造得血肉丰满。”

刺毛再次打断哥儿们说:“咱都甭再往别处扯了,听喷壶喷吧!喷壶喷了半天,还没喷到他和晓洁呢。”

“就是,再不喷,我又开始尿了。”遥控器附和说。

笑声中,张小兵开始说:“在这样一个抓学习促成绩的小学校园里,在这样一个男生和女生授受不亲的乡土环境中,命中注定我和晓洁的两小无猜青梅竹马一开始都是悄悄的,那是一种感觉,那只能是一种感觉,那种感觉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我怎么给你们说呢,我怎么给你们说呢——”张小兵一幅犯难的腔调,表达着一种无法言说的困难。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遥控器猜测说。

“不是。”张小兵摇头说:“小孩子家兴趣转移的快,不定什么游戏迷住了这事也就给忘记了,不能用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来形容,只是俩人一见面,就浑身异样就感到不好意思就想脸红就想低头就感到啥也说不囫囵似的。”

战友说:“来电了。”

张小兵说:“来电了也不准确,来电的感觉是细丝浑身游走的感觉,是你我相望眼睛呲儿呲儿溅花的感觉,那种感觉属于青年人或者成年人,与少年无关,我只是感觉着异样,异样浑身洋溢,如一泡水,一泡温暖的水。”

刺毛说:“一泡温暖的水,你还不如说一泡羊水,那样才婴儿态呢。”

“对对对!”闻言,张小兵兴奋地说:“婴儿态,刺毛说得太准确了,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的爱情就是一种婴儿态。”

“难道说就只是这些吗?”烩面问。

“哪哪能呢!”张小兵说:“要是这些,你们听得还有什么劲儿呢,我给你们喷得还有什么劲儿呢,事情的发展发生在四年级的那个春天,村寨里的洋槐花都开放了,满树的洁白,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甜丝丝的味道。一天中午,吃罢饭,浸泡在这甜丝丝的味道中,我球样地踢着一枚小石子儿玩耍着朝小学校走去,突然身后传来了跑步的声音,现在想起来那声音咚咚的,给人种空谷足音的感觉,我回过头来一看,是晓洁,那种异样的感觉又弥漫上来,我不好意思,想回转身来继续踢我的石子儿球,晓洁轻轻地呼喊我说,小兵,等等!我于是停下来,晓洁来到我的跟前,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纸包,轻轻地说,给你!我接过来,她遂跑开去,我打开纸包一看,是半个鸡腿,刀切的半个鸡腿,我赶紧把它包起来,装在口袋里,霎时间心跳咚咚如擂鼓,我慌忙四周看了看,街道里很安静,没有什么人,我于是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往小学校走去,那枚石子儿那枚球一样的石子儿被我丟在了当地。整整一个中午,我都是在慌乱中度过的,一只等到第一节上课,随着教室的安静,我的心才慢慢安静下来,安静下来的我把手伸进口袋里,攥住那包半个鸡腿,我紧紧攥了一节课,攥的手心汗津津的。下课后,躲开众人,独自一人来到小操场,寻找到一处偏僻的角落,我掏出纸包,打开,朝着鸡腿啃了一口,然后赶紧快速地包好,装进口袋里,鸡腿那个香啊!那个好吃啊!我决定等到晚上,等到一个人静静躺在被窝里,再细细品尝这半个鸡腿。”

烩面笑说:“香啊好吃啊是你现在的说法,估计当时你也是连三赶四狼吞虎咽品尝不出来啥味的,就像黑蛋。”

“你说得有道理。”张小兵说:“历史是现在人的历史,人不可能踏进同一条河流,现在给哥儿们再说起那段往事,感觉肯定不一样,那个女孩,那个声轻轻叫停我的女孩,那个汗津津递我纸包的女孩,真叫人感动啊!”

遥控器催促说:“赶紧地,往下说!”

张小兵说:“晚上,躺在被窝里,打开纸包,取出鸡腿,变贪婪为细心,我嘴巴张开,嘴唇外呲,上下牙对齐,尽量减少接触面,一根肉丝儿一根肉丝儿啃着吃,我说不清吃了多少根肉丝儿,我只记得我啃吃的拿捏认真。”

战友笑说:“可真难为你了,这样吃法,学都学不来。”

张小兵说:“赶明儿你给我弄一个鸡腿,不,半个也行,我给你学学。”

战友说:“我不学,也不浪费那半个鸡腿。”

张小兵大声问:“你们谁愿意学?”

刺毛说:“谁也不愿意学,晚上,躺在被窝里,窸窸窣窣的,像一只小老鼠。”

名著突然问:“喷壶,你说说!你又不是志飞,那么多的小屁孩中,晓洁为什么相中你?”

张小兵一愣,笑说:“这很简单,咱学习好啊——战争年代军人是时代骄子,市场经济时代老板是弄潮英雄,应试岁月什么是资本?考试成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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