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看看太后，这个年过六十五的老人依旧精神矍铄，端庄威严，他搞不清楚太后这么多年都没过问过后宫的事，怎么会忽然问起。四爷狡黠的眼神玩味地扫过这些曾经属于他的女人，要么尴尬，要么哀怨。他有些不明白今天太后唱的是哪一出。
四爷轻轻地笑道：“母后是觉得在座的各位嫔妃侍奉得不好吗？大过节的，你可别吓坏了她们。”太后嗔怪道：“她们是你的媳妇儿，服侍得好不好，你最清楚。”四爷连忙说道：“母后明心明鉴啊！其实，我觉得她们都很好，这么多年在我的身边任劳任怨，我可不想因为纳了新人委屈了她们其中的任何一人。”嫔妃们都害羞地低下了头。
太后见四爷心意很坚决的样子，眼角扫过坐在旁边的怀素郡主，只见怀素郡主端起白色茶盏轻轻地抿了一口。太后转过头盯着四爷道：“陛下真觉得她们服侍得很好？”四爷有些不逊地点点头。
忽然“咚”地一声闷响，太后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厉声道：“陛下你素来仁厚，愿意为了别人委屈自己，母后我可不愿意你受委屈。来人，把刘贤妃拿下！”几个掌事宫女走了进来，将已经瘫软在座的刘贤妃押到了中间。刘贤妃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犯了什么事惹太后如此大怒，整个人瘫软在地上，新打制的步摇和珠钗有些歪斜，她不停地磕着头：“臣妾不知做错了什么，请母后和陛下恕罪！”
看着地上狼狈不堪的刘贤妃，四爷终于忍不住问道：“母后，这是为何？”太后依旧威严：“大胆刘氏，陛下纳你为妃，宠爱有加，你虽无所出却依旧封你为妃，你竟敢罔顾圣宠，至今还保留着处子之身，你好大的胆子！”一听这话，嫔妃们的脸色变得很复杂，有忍不住嘲笑的，有黯然神伤的，还有泫然欲泣的。
刘贤妃也不磕头了，只是伏在地上嘤嘤地哭着，她本身就是一个没什么盘算的女人，现在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四爷也愣住了，他忘了，宫里刘贤妃和另外的梅嫔，兰嫔虽是在婉夫人出宫之前纳的，但是这几个女人还是处子之身。
四爷想说几句什么，可是又不知说什么，只好沉默了下来。太后见刘贤妃只顾自己哭泣，并不答话，怒了：“大胆刘氏，你还有什么话好说？要是无话可说，就是默认了这欺君罔上的大罪。”刘贤妃一听，慌了：欺君罔上？那可是要株连的！她用眼角撇了撇四爷，又看了看周围看热闹的嫔妃，心里暗下决定：不管今天的结局是多大的一个笑话，还是先保命要紧。
刘贤妃连忙跪好行礼：“母后，臣妾是冤枉的！冤枉的啊！”太后脸色缓和了一些：“哦？冤枉？说来听听。”刘贤妃定了定心说道：“臣妾确实还是处子之身，这不假，可是这并不是臣妾罔顾圣恩，臣妾也没有这个胆子啊！而是，而是，而是，”太后有些着急：“而是什么？”刘贤妃接着说道：“而是陛下每次召幸臣妾，都是臣妾独守空床，陛下每次都在看书。”刘贤妃说完已经没脸再抬起头。
可是，如果她抬起头，她会发现周围没有一个人在嘲笑她，周围已经嘤嘤地响起一阵抽泣的的声音。太后的脸色也出奇地难看，她有些不相信自己听到的东西。她喝了一口茶接着问道：“你讲的全是实情？这么多年陛下召幸你那么多次，却从没有宠幸于你？”刘贤妃头上的步摇已经滑落，头发有些散乱，她无力的点点头。
忽然，坐在闵嫔旁边的梅嫔也起身跪在刘贤妃旁边：“臣妾愿意作证。臣妾与贤妃姐姐同年进宫，虽然被召幸次数不多，可是每次陛下都是在看书。”说着眼角流下了泪。梅嫔抬起头看着太后接着说道：“臣妾以为，这么多年陛下再无所出，是因为陛下再也没有宠幸过后宫的任何一个女人。请太后为臣妾做主！”话音刚落，又有几个嫔妃跪了下来：“请太后为臣妾做主！”其中包括被贬的闵嫔。
跪在地上的每个人都擦着眼泪，多年的委屈终于能尽情宣泄了。只有简恭妃、尹德妃和几个已经诞下皇子的嫔妃还坐在位子上，不是心里没有委屈，而是已为人母的她们愿意为孩子留下最后的尊严。
怀素郡主有些得意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不过她的得意却被两个人收进眼里：一个是四爷，另一个是简恭妃。
太后的脸色愈发难看，她不明白陛下到底哪里不对劲了。好半天，她才问道：“皇儿，你怎么解释，这是怎么回事？”四爷懒懒地答道：“母后不是已经问清楚了吗？就是母后知道的那样。”太后有些痛心：“你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啊？”四爷依旧懒懒地，站起来说道：“本来是打算维系皇家的颜面，面子工夫还是要做足。现在既然说开了，那我也就明说了，当年这些女人齐力逼死了婉儿，还有寡人那不满周岁的小女儿，母后，你说我要如何宠幸她们？”
女人们不再哭泣了，此时她们的心中悲凉更胜伤心。
太后有些不甘：“淑妃当年是病逝的，小公主是淑妃自己狠心带走的，你怎么能因为这个而如此惩罚整个后宫？”四爷讥诮道：“她们当年的手段，母后不可能一无所知吧？”太后有些心虚，继而说道：“可是过去的毕竟过去了，淑妃已经安享皇宫多年的香火了，你又何必惩罚活着的人呢？”
好半天，四爷喝了一口酒，坐回软椅上说道：“儿臣有些失礼了，母后恕罪。”太后连忙慈爱地看看四爷说道：“皇儿真性情，对淑妃情深义厚，母后怎会怪你。”四爷咧嘴笑了笑：“母后希望儿臣怎么做？”太后看看怀素郡主，说道：“后位空缺多年，不能再空下去了。”四爷点点头：“儿臣会认真考虑这件事的。”太后接着说道：“重新施恩后宫吧，走进这座高墙之内，没有丈夫的怜惜，谁都是可怜的。”
四爷不点头，也不摇头，太后也不管他，接着说道：“把你宫外的女人接回来吧，堂堂皇家的媳妇儿哪能抛头露面养在宫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