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的雪,洋洋洒洒的断断续续的下了有半个多月,天冷的跟寒武纪一般。这样冷的天,却并未冰封住婉影那颗期待又热忱的心。
祁火不喜她,说不出的不喜欢。他不懂,她为何这样深沉,却又对他百般纠缠。
他说:“他不喜欢没事聊天瞎联系。”
她说:“嗯。”她答应的爽快,可是做起来却是另外一回事儿。她想,人心都是肉长的,早晚他会对她动情。
很可悲的是,这个想法,七百年前祁火也有过。
他说:“我不会做出过多无意义的承诺。”
她回:“真是冷血啊!”
这一切的一切,似曾相识,恍若昨日。
辅国将军府,那满园的丫鬟仆人跪到了月升日落。长公主婉影心情转好,抬抬手示命人去让他们起身。一府的人个个跪的膝盖青紫,摇摇晃晃互相搀扶着各司其职去了。
北邪带着挑衅的笑说:“如果这是我媳妇儿,我一巴掌打过去,给她扇到南天门,看她还牛不牛气。”
祁火一听这话,一阵急促的咳嗽。他瞟了眼长公主,她垂着眸子,眼神飘忽的盯着地面,想来是在反思过往。祁火生怕婉影不高兴,连忙说:“影儿高兴就好,怎样都行。”
“我跟你说,老九!女人不能惯的,该打时就得打。当然打不过的女人除外。”北邪说的振振有词,条条是道。
“她是公主,千金之躯。”他立刻回说。
北邪一脸的惊讶,哑然道:“哎呦!我的娘亲,老九,你啥时候开始看重权贵了?老子想打的人,肯定不会手软,玉皇大帝老子都敢打。跟哥学学,准没错。”
祁火默不作声,他想:“就算她不是公主,只是一介民女,他依旧不会下手打她,只会疼她爱她。”但是这等肉麻的话,他说不出口。
北邪撇着嘴,说:“权利是个好东西。改明儿啊,老子也搞个官当。”
婉影抬起头望着北邪,抿着嘴轻轻一笑,问:“七哥想当什么官?”
北邪眼珠子一转,手指轻敲桌子,认真的思考了片刻,道:“当皇帝老儿喽!就这个官入的了老子的法眼。”
婉影‘啪’的拍了一下桌子,吓了祁火一跳。她眼神满是锐利,盯着北邪。北邪却依旧一副慵懒悠然,补了句:“帝位,只要我想,唾手可得。”他的语气虽是平淡,但那股势在必得的架势使婉影又怒又怕。她气的连声调都变了,脱口说:“大逆不道!”她的声音充满了王权的气息,伺候的奴婢们惊的呆了,个个花容失色的跪了下去。婉影起身,广袖一甩,气鼓鼓的冲了出去,留下北邪和祁火两人尴尬的对视。
“开玩笑而已,这疯婆子。真是欠打。”北邪一脸的不屑和厌恶。
祁火回道:“七哥,这玩笑可开不得。尤其对影儿,毕竟她是长公主。”
北邪阴沉着脸,也狠狠的拍了下桌子,怒道:“她不就是长公主么!用的着这般护着她吗?十个皇帝老儿我都杀的了!别说有齐这样的弹丸小国!九弟,你变了!我真是看错了你!”他说完便提着剑飞出了院子,祁火听见了北邪重重的踏瓦片的声音。须臾间,声音便渐渐变弱,消失不见,想是走远了。
一旁伺候的丫鬟小青赶紧上前递给祁火外衣,担忧道:“小将军,赶紧把主子寻回来吧,奴婢怕她又惹出什么岔子。”祁火点点头,结果外衣,麻利披上衣衫,出了门。
只记得几年前,婉影在将军府与祁火大吵一架,直冲府外,结果没走多远便撞上了卫公府大小姐的马车。马车行的急,婉影却不躲闪,车夫赶紧勒马,可那马屁横冲直撞的还是将婉影撞倒,结果人仰马翻。她伤的不重,可马车里的卫家小姐却伤的不轻,青鼻紫眼的爬出马车。卫大小姐也不是好惹的主,不依不饶的让婉影跪下给她赔罪。婉影气定神闲的看着卫大小姐,风轻云淡的说:“就凭你,你得受的起。”
卫家,是都城里有名的世家之一,卫老爷一生为官,其弟是有名的米商,宫里产自外藩的贡米大多由卫家供给。卫家大小姐更是根正苗红的大太太所出,极受宠爱。
卫大小姐捂着青紫的鼻子,对着婉影道:“呸。挡路的杂碎,还不给本小姐跪下赔罪。否则我让我爹要了你的小命。”
婉影翻着眼皮,大步上前,卫小姐挺着胸脯,极为傲慢的等着她的道歉。结果等来的却是婉影重重的巴掌。她觉一巴掌不够解气,又抬脚朝卫大小姐的腿上踹了两脚。
卫大小姐大怒,上前拉住婉影的胳膊:“你敢打我!”卫家的随从怎能眼见着自己的主子吃亏,一齐上前将婉影围的严严实实。卫大小姐气的浑身发颤:“给我往死里打!打死这个小杂碎!打!”她一声令下,只见那群随从个个面露凶相,挥着拳头朝婉影砸去。
婉影神色如故,一脸的傲然:“你们敢!”侍卫哪里听得进去婉影的话,只见拳头如雨般噼里啪啦的落下。拳头落在头上,脸上,皮肉的痛楚终于让婉影泛起了一丝绝望和恐惧。她不该就这样只身跑出辅国将军府。
等祁火带着人马赶到时,正瞧见那群仆从对婉影拳打脚踢。婉影蹲在人群中间,头紧紧的埋在膝间。
“停手!快停手!”祁火疯了一般嘶喊着,鞭子狠狠的抽打马屁。仆从们停手了,一切变的安静了,卫家大小姐见过祁火多次,颇为端庄的朝他行了一礼:“华阳见过祁小将军。”
祁火满脸的紧张与担忧,赶紧从马上翻下,一眼都没有去瞧卫大小姐。他从她身边经过,带着一股雷利飒爽的风,卫华阳看的呆了,赶紧跟上前去,说:“将军,我们见过,我是卫公府的华阳啊!”
婉影缓缓的抬起头,一脸无助的看了祁火一眼,忽的又把头埋回膝间。她不想,让他看见如此狼狈的她。
祁火将婉影扶起,谁知她刚站起来便跌倒在他怀里,婉影恶狠狠的盯着祁火的侧脸,怒道:“祁火,我要杀了你。”
祁火将婉影温柔的横抱在怀,说:“喂!以后我不会再让你受伤。”他说着抱着她跨上马。婉影在他怀里靠着,长眸微睨,对卫大小姐说:“卫华阳,本宫一定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祁火刚毅俊美的脸上突然浮现笑意:“你也有受人欺负的时候,难得,你得珍惜。”说着便很丑马屁消失在长街尽头。
卫华阳知道自己打了不该打了人,当今能让祁小将军如此行事的女子只有长公主殿下一人。自从那件事以后,卫华阳提心吊胆担惊受怕的活了好几个月,却不见长公主找她算账,终于松了口气。谁知半年后,长公主带着掌刑院和枢密院的人抄了卫公府。卫公府上上下下二百口无一幸免,唯有卫华阳一人苟活至今。
婉影命人切掉了卫华阳的每一根手指,每一根脚趾,脸上及全身用细密的铁印花烙上红疤痕,她的脖子又被扣上了条铁换,环上甩着条手腕般粗细的铁链。卫华阳被婉影折磨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怪物,婉影将她栓在白龙寺内,命僧人们好好的照顾她,直至今日。
这件事无不让听者不寒而栗、闻风丧胆。可祁火却并不,只因他瞧见了婉影那日无助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