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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死穴

关月影是谁,你知道吗?静水伏在枕头上,贴着我的耳朵问。我来帮你揭开谜底:她是邓一炮的情妇!他俩相好许多年,关月影就是因为他至今独身。老舅与舅妈闹离婚,一度闹得很凶,最终被爸爸镇压了。若不是你们岳总的铁腕,今天,你也得跟我叫关月影舅妈!

天!我如梦初醒。怪不得邓一炮要跟我玩命,原来他俩有这一层关系,孙瘸子知道底细,所以不肯和我站在一条战线,顺水推舟,送给老对手一份人情。

妻子仿佛能看穿我脑子里的活动,接着说道:这还仅是表面现象。往深处说,你一坐上总裁这把交椅,就把邓、孙二位副总惹毛了。他们调转枪头,齐心协力向你刺来。原因很简单:你成了他们的致命威胁!而你,还嫩得很,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甭说你的正式身份还只是一名总裁助理,即使你当了总裁,他俩只要联手,照样玩死你!你呀,不知道这湾水有多深,就一头扎了进去……

我坐起来,朝静水连连作揖:娘子,亏得你清醒,及时提醒了我。今后就请你在床上多多指教,也好让我赢那两个老家伙几回合!

得了吧你,靠老婆教,还能教出人才?我还是那句话,你不是当老板的料,还是趁早跟我回英国,跳出这个是非旋涡……

岳静水一直主张我们去英国生活。她计划让我考人剑桥大学,继续深造,弄一顶博士帽戴戴。可她哪知道,我那张硕士文凭是假的,剑桥大学的门我连边也摸不着。再说,我胸怀大志,决心像老泰山一样,成为一代楼王!

我怎肯去英国与伊克小儿厮混?所以谈起这个话题,我总要环顾左右而言他,尽力摆脱妻子的软缠硬磨。

你爸选定我做接班人,在这关键时刻,我怎能舍他而去?静水我告诉你,咱们这栋别墅暗藏着许多阴谋分子,都在算计岳泰总裁。公司内外阴云密布,陷人空前严重的危机——这都是你爸亲口告诉我的。我临危受命,理当立马横刀,保卫总裁!

得得,别在我眼前慷慨激昂了,谁不知道你是个小小野心家?有野心嘛也得隐蔽一些,你倒好,还特浅薄,弄得公司里人人都能看清你的嘴脸。真的,有时候想到这些,我都无地自容……静水坐到沙发上,皱着眉头,点燃一支细长的香烟。

我脸红了。心里那点儿小秘密被人揭来揭去,真不是滋味。

我说:好吧,就算有野心,我也是为你父亲,为你们家族。我浅薄,我幼稚,但我早晚能成为你父亲手下一员大将!你不信?俗话说,只要功夫深,铁棒磨成针,何况一个人……

静水冷笑:棒槌,怎么磨你也是个棒槌!你不了解父亲,他根本不需要你。他任何人都不需要!他只要瞪起眼来,什么邓总、孙总,再加上你,他一抡胳膊就统统打扫干净!所谓危机,只是假象。我不知什么原因使父亲沉睡不醒,他只要站起来,一切危机就会云消雲散。童瞳,你什么都不知道,你还只是个孩子!你就跟我走吧,别管这里的事情了……

我有些奇怪地望着她:你很了解父亲的心思,可你不关心他,一点儿也不关心。为什么?

岳静水从牙缝里吐出丝丝青烟,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恨他!

这个夜晚,她再也不说一句话。老毛病又犯了,她通宵达旦地读前夫留,给她的诗集。

我很沮丧。我的失败显而易见:看不清对手,找不到目标,甚至擒木趣岳家帝国究竟发生了什么!自己的一切倒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仿佛被人扒光了衣服,还得推磨,转着圈儿丢人。不行,我的脑瓜子乱精粉,必须重翱理清思路!

傍晚,我坐在悦心茶室,等待与琴泉会面。

这几天我心情沮丧的另一个原因,就是琴泉决定购买东江花园的房子,该死的关月影不肯多让折扣,人家庄子繁倒是大方,一下子让到九二折,瑛把琴泉的温州炒房团拉了过去。东江花园就是庄子繁的百盛公司开发的,也算本市一个明星楼盘。可叹我斩掉关姐,自任售楼处经理,让折扣的权利是有了,却已经晚了。琴泉在电话里一个劲儿道拜拜,我死乞白旗,约她到茶艺馆见一面。我甚至把跳楼上吊之类的话都说了,她才答应赏光喝茶。

琴泉在我心中引起如此强烈反映,是有原因的。我曾爱过一个与她相同类型的女孩,爱得轰轰烈烈,死去活来。这样的爱情一生只能有一次,我因爱情失败,才选择了现任妻子岳静水。那女孩也戴一副珐琅架眼镜,文文静静,身材形象酷似琴泉。既然有这般相像的女孩出现在我面前,那就是天意,我实在难以把持自己。也许,我应该有第二次真正的爱情。至于结局如何,我并不关心,只要有真爱就行!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约会时间刚到,出现在我面前的不是琴泉,而是我们整个公司、整个家族的宿敌庄子繁!我张大嘴巴说不出话,庄子繁却顺手带上日式拉门,在榻榻米上盘腿而坐。

琴泉,琴老板让我捎个口信给你,她有急事来不了了,让我代她道歉,庄子繁说着,学日本人的模样,朝我深深鞠一躬。

庄总,老领导,你可折煞我了……我也连忙鞠躬。

要知道,我是从百盛房地产公司跳槽出来的,庄子繁确实是我老领导,我一向躲避他,人家待我不薄,见面难免心虚理亏。所以,我怎么能坦然接受他的鞠躬呢?

庄子繁挺直腰板,单刀直人,说,童瞳,我要你办一件事情,答不答应老领导的请求?

我问:什么事?

他一字一顿地说:尽快找到岳泰的死穴!

我吓一跳:死穴?你没搞错吧,岳泰可是我的老丈人啊!

庄子繁冷笑:商场无亲情。只要我给你足够的报酬,你没理由拒绝我。

我当然想拒绝你。不过,我也愿意先听听你开的条件?

现金一百万。另外,等你老丈人的公司垮了,你再跳槽回来,我给你一个副总裁的位置,由你继续负责开发百慕大城——我要夺回那块地王!明白了吗?

现金少了一点,其他条件还行。

那好,长三倍,给你三百万!别开口,我最讨厌跟别人讨价还价!

说实话,我十分欣赏庄子繁那干脆利落的风格,所以也不想再还价了。

我点点头:行,报酬足够丰厚。只是我还不明白:死穴怎么找?岳总身上有数百穴位,哪一个才是死穴呢?

庄子繁斜我一眼,似乎嫌我弱智。但他懒得解释,直截了当地说:财务部。据我判断,岳泰的死穴就在财务部!

我洗耳恭听,虚心求教:财务部里怎么会有死穴呢?请庄总进一步指点。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告诉你吧,我和装行长以及许多金融界朋友都有密切接触,他们向我提供情报,岳泰的资金链可能发生问题。一旦资金链断裂,整个恒泰集团就会像大厦一样崩塌!我讲的死穴,就是指资金链某一个环节。我要你搞清楚,哪一个环节最薄弱,可能出现什么问题?

懂了。可是,资金链怎么会出问题呢?百慕大城卖得很好,一期、二期有好几个亿的现金收人,公司不缺钱呀……

庄子繁举起一只手:等一等,你说清楚一些,售楼款究竟有几个亿?我要准确数据。

与精明的商人谈话,真令人头疼。我支吾道:五六个亿吧,也许是七亿……我也不知道具体数字。

庄子繁的手掌犹如一把快刀,朝茶几一角劈落:就从这里着手,你要査清百慕大城的售楼款究竟有多少?这笔钱流向何方?你要像猎犬追逐野兔一般,紧追不舍。无论售楼款怎样在资金迷宫中打转,你都要死死追踪,直到水落石出!

我朝他深深鞠躬:明白了,谢谢指教。不过,你怎么能肯定我会成为你的猎犬呢?另外,你不担心我把你所说的一切,回头向我岳父汇报吗?

庄子繁不假思索地道:我先回答你第二个问题:我们今天的谈话,早在你老丈人的预料之中。作为竞争对手,我当然要千方百计挖他的墙角,这没有什么了不起。所以你的汇报毫无意义。相反,岳泰是个疑心很重的人,他会怀疑你一直与我保持秘密联络。比如,他会想:你我怎么会在一间茶室里饮茶呢?我们是以什么样的方式约会呢?

有道理。我连连点头。那么,请你再解释第一个问题吧。

庄子繁直视我的眼睛,认真的、丝毫不带开玩笑地说:关于猎犬,我是这样想的:你总共跳过三次槽,一个来回跳槽的人很容易当叛徒。而叛徒与猎犬之间可以直接划等号。于是,我认为稍加训练,你就是一条好猎犬!我的推断很符合逻辑,不是吗?

不胜荣幸。你真把我高看了。

送走这位厉害角色,我哈哈大笑,一直笑了很久。然后,一我独斟独饮,喝到天黑。

我认真汲取庄子繁的讲话精华,形成一套崭新的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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