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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朝圣之歌(七)

时至深夜,柯寻百无聊赖的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怎么了,小寻?睡不着吗?”柯欣擦着头发,从浴室里走了出来。看到柯寻现在的样子,哪怕是闭着眼睛,柯欣依然能感觉到她的弟弟,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东西。

“啊……哪怕是侦探,偶尔也会有不在状态的时候啊……”柯寻罕见的叹了口气,睁开眼,瞳孔里透漏着些许疲累,“更何况,那个家伙签约没通过,说不定哪天我就永远不会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了……我就算布下再多再精密的连环局,又有什么用呢。”

柯欣不明所以,但她能感觉到柯寻现在是真的累了。和平时那样故作姿态的懒洋洋不同……心灵上的疲倦,能让人的灵魂都出现褶皱。更何况在半夜,四下无人,恐怖的孤寂感会像病毒一样,瞬间缠绕全身。

“都会过去的,小寻。”柯欣的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走到柯寻窗边,轻柔的把柯寻的上身抬到自己怀里,像是对小孩子那样,抚摸着柯寻的脸颊,“虽然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我也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但,你的姐姐,会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听到你内心的声音……小寻,姐姐什么都不懂,但是姐姐的双手能感觉的到你的存在……姐姐的记忆中有你的存在……姐姐的人生里有你的存在……对姐姐来说,这已经就够了……不是吗?”

“……嗯。”柯寻轻轻闭上眼睛,“至少那家伙……可一直都是一个人呢。”

两人默契的同时沉默了下来。空气中发散着点点温馨,不知在诉说着谁的落寞。

害怕黑暗的人,并不是害怕黑暗。恐惧夜晚的人,也不是恐惧夜晚。

被黑暗笼罩的时候,被寂静笼罩的时候……寂寞会如病菌一般疯狂滋生,吞噬着你钢铁的外表,只让灵魂身无寸缕的暴露在墨般浓厚的黑中。无论做什么,都仿佛饮鸩止渴般……唯一的办法,就是带着这份令人发狂的感受睡去,或是麻痹你的灵魂,直到阳光刺破这黑。哪怕眼泪浸透皮肤,也无济于事。

但,昼夜轮转更迭,黑暗,终将再度到来。

“还真是矫情啊。”柯寻仿佛感知到了什么,嘴角嘲讽似的弯了起来,“为什么不把这当成一场洗礼呢……享受着洗礼,享受着黑暗,而后可以开始……”

“狂欢了。”

如同要配合柯寻所想一般,门外突然传来了猛烈的爆炸声和惨叫声。

“小寻……怎,怎么了!”柯欣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护住怀里的柯寻,有些慌乱的问道。

“没事。”柯寻打了个呵欠,平静的从柯欣怀里出来,坐会轮椅上,“只是有一场闹剧要看罢了……而且还是完全没生命危险的那种。”

“是吗……既然小寻你这么说了,姐姐相信你。”看着表情平静如水的柯寻,柯欣也放下心来,静静的坐在床边,陪着柯寻一起等待着什么的到来。

没过多久,房间门如柯寻所料,被毫不留情的踹开了。

王天奕满身狼狈的冲了进来。他的头发散乱,眼镜也碎了一片。身上还穿着睡觉时的睡衣,连穿鞋的功夫都没有,“柯寻,快……快走!基地的叛……叛乱者……和顾铮他们……打,打起来了!”

“嗯。”柯寻毫无惊讶之色的点了点头,对一边的柯欣说道,“肉肉,给他换套衣服穿。”

看到柯欣真的准备去给他拿衣服,王天奕先是一愣,随后万分焦急的吼道:“你们还在干什么!!你听到我说话了吗!?他们打起来了!有枪!如果你们不跑的话,会被当成顾铮同党干掉的!”

“好吧,看你这么喜欢穿着睡衣,肉肉,你在房间里睡一觉吧。”柯寻伸了个懒腰,完全无视了王天奕,挪着轮子就向门口走去,“走,我们去顾铮那里。”

“这,你……”王天奕不知所措的看了一眼柯欣,又看了一眼柯寻,咬咬牙,下定决心就跟着柯寻出门。

一路上,柯寻双手比着爱心,王天奕胆战心惊的推着轮椅。令人不可思议的是,无论是正在逃跑的人还是端着枪追杀的人,在看到柯寻的手势之后,竟然装作没看到的样子,从轮椅两侧绕了过去。

“这,这这这……”王天奕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已经不够用了。难道从Hata白痴学来的“Love!And!Peace!”竟然是全宇宙通用手势?竟然真的还有这功能!?

手势的事最终还是不得而知,但能够知道的是,顾铮受伤了,伤的很重。

“……刀伤。”柯寻制止了想要上前检查……也有可能是想补刀的王天奕,信誓旦旦的说道,“根据我的判断,凶器是一把刃长十五公分左右的小刀,从背面偷袭。”

说到这里,柯寻叹了口气:“如果在平时的话,哪怕是末世,以这里医院的医疗手段还是可以治愈的,但现在……恐怕撑不过一天了。”

“咳……咳咳咳!!”顾铮挣扎了一下想要起身,却触动了伤口,发出一连串的咳嗽声。他看了一眼被惊吓至晕的女儿顾衣,张了张嘴,费力的说道:“柯,柯寻……求求你,我……我的女儿……”

“……放心吧。”柯寻点了点头。

就在他想要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门外突然冲进来一个满脸横肉的大汉。他看到柯寻等人时先是一愣,随即视线撇到受伤的顾铮,大惊失色。

“头领……头领!!你,你没事吧!!”大汉噗通一声跪在顾铮身旁,急的眼睛都红了,“谁,谁把你这样的!我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杀了他!!”

“那个谁。”王天奕虽然不忍打断大汉,但外面惨叫哀嚎比刚才少了很多,如果现在再不逃走的话很可能就要来不及了,“顾铮的命……只有一天的时间了,所以我们……”

“闭嘴!”大汉很显然离丧失理智不远了,他一转身,单手就把王天奕给提了起来,“你他娘的再说一句!头领会变成这样还不是你们的错,我们头领从该死的丧尸出来干到现在,一点事都没有,你们他娘的一进来头领就出了事,绝对是你们!!”

王天奕想要争辩,却因为脖子被越勒越紧,连呼吸都喘不过来,而顾铮虽然能指挥得动大汉,但失去理智的大汉根本听不到他微弱的声音,场面一下子就陷入了困……哦,柯寻还没出手呢。

“你再不放手,顾铮可就真没得救了。”柯寻打着呵欠说的话,却有巨大的威力,让大汉的脑子一下子清醒了下来。

然而,情况竟然再一次出现了变化。

就在柯寻准备和大汉交涉的时候,突然从门口又冲进来一个人……这次不是友军,这家伙人还没进来,就已经一刀劈了过来,好死不死的正好是冲着顾铮的方向!

所有人中只有那大汉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但他虽然体格健壮,却手无寸铁,情急之下只好猛的一扭身子,用后背挡住了这一刀。

“快走!!”下一个反应过来的是王天奕,他猛地一脚把那个还想再补刀的家伙踹了个跟斗,一把抄起顾衣丢到柯寻怀里,然后推着柯寻的轮椅就冲了出去。而那大汉虽然中了一刀,但由于是后背受伤的缘故,倒还有行动的力气,一咬牙,也顾不上剧痛无比的伤口,把顾铮背在了自己身上,跟着王天奕就跑。

不知道推着柯寻跑了多久,王天奕只听到身后传来噗通一声,回头看去,那大汉再也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

王天奕想要过去看看,再一次被柯寻制止了:“你保存体力,休息一会儿,我去。”

柯寻慢慢推着轮椅挪了过去,检查了一下,发现大汉已经昏迷了过去。跑到一半的时候,他就已经是半昏迷的状态了,直到再也听不到惨叫声,大汉才心神一松,晕倒在地。

顾铮的状态也好不了多少,一路颠簸,如果说本来还能有一天的时间好活,现在……只有一个多小时了。

“爸……爸爸……”

就在这时,顾衣醒了过来,看到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顾铮,泪腺一下子就崩坏了。她手忙脚乱的想要捂住顾铮的伤口,鲜血却始终止不住,汩汩的从指缝间流出。几秒的时间,她白皙的双手已经被染成鲜红。

“衣衣……”如果顾铮是铁一样的男人,顾衣就是能啃食掉他钢铁外衣的唯一存在。顾铮感觉到眼睛有点湿润,连忙露出一个微笑掩饰,吃力的抬起手摸了摸顾衣的脑袋。

“柯寻……我的女儿,拜托你……”顾铮的声音越来越小。

“我从来不会违背誓言,不过或许要稍等一会儿。”柯寻没有去看那对父女,眼神落在远处冲天火海的主楼,“我先去把姐姐带过来。”

柯寻看了一眼王天奕,在得到对方肯定的回答后,推着轮椅离开的这里,向柯欣的方向而去。

而这里,只剩下了王天奕……和毫无战斗力的父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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